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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反派有难同当之后 第8节

  赵徵靠在床头,视线穿过窗牖,落在院子里正举着叉桠收衣服的人身上。

  这个黑兮兮不知往脸上糊了些什么陌生少年。

  力气不小,会包扎会处理刀剑伤口,攀山越岭很熟练,但看她一双手,哪怕也糊了东西,但明显看出纤嫩无茧,显示主人良好的出身。

  这少年处处都是矛盾,对方说是因为祖母恩德救了他,但事实上血亲死绝正满腔恨仇的赵徵已很难轻易再去相信一个人。

  可不信,也没有第二个原因,他现在除了一条命,并没什么让人图的了。

  这让他一时心绪复杂。

  不过种种复杂心绪转眼即逝,赵徵用力握紧手里铜牌,尖锐棱角刺得他掌心生疼,但远远不及心中之痛的万一。

  祖母、长兄,尤其皇兄的英年早逝,殇痛刻骨!

  他咬紧牙关,闭上眼睛。

  ……

  再睁开眼,是察觉纪棠进屋的时候。

  纪棠端了一碗粥,还有衣服。

  把粥给他饮下,帮助他把衣服穿上了,见他情绪似乎缓过来一些,纪棠说:“那接下来咱们怎么办呀?”

  老大夫背上药篓走了,出门前告诉她,让他们今天就离开。

  不怪人,老大夫做到这已经仁至义尽了,纪棠看了眼赵徵里衣下层层的绷带:“要不,我请他再宽限几日?”

  她犹豫了一下:“留两天应该不怕。”

  赵徵淡淡道:“不必。”

  他感受了一下,虽依旧伤重在身,但比之前好多了,此处并不是久留之地。

  “我马上离开。”

  他说的是我,而非我们。

  事实上,萍水相逢,他深陷险境,本就没有同行必要。

  因此是与不是,信或不信,其实不甚重要。

  天已蒙蒙亮,赵徵略略收拾,抄起匕首和长剑,他小心把铜牌收进怀中,然后拽下颈间的白玉玦。

  这是现今赵徵身上唯一珍贵且值钱的物件。

  他把玉玦放在桌上,推到纪棠面前。

  纪棠:“……”

  这是什么意思?

  分道扬镳?大兄弟可不带这样的啊!

  第6章

  天才刚亮,驿道上人来车往已一派繁忙。

  纪棠手放在额头挡了挡阳光,眯着眼瞄了片刻远处正排着长长人龙的卡哨。

  这是战时,人口流动和户籍管理非常严格,每个城池和交道要道必设哨卡。没有户籍黄纸和路引别说进城,就连在乡间郊野徘徊都是小心再小心,一旦发现,将立即被打入疑似细作的类别被羁押。

  红豆指了指,小声:“主子,那个是勒家的人。”

  前两天主子和她碰头,主子吩咐她有机会就先打探一下,然后很快红豆就发现哨卡添了个熟面孔。

  赵宸是个很有心计的人,妻族不提,几房妾室都是选的中低层武官,起家短,人丁兴旺,有能力,勃勃野心。日后将是他一大助力不说,目前也大大填补了他士官中的耳目及执行力。

  譬如现在,在不引起他父皇注意的情况下就利用底层哨卡拉开了一张网。

  “我打听过了,他是这几天才来的。”

  勒家男人鹰鼻鹞眼,长相让人印象深刻,红豆见过,一眼就认出来。

  纪棠点点头,和她之前预料的没什么两样,那好,也不必再多想了。

  她问红豆:“你这边怎么样,你姑母待你可好?”

  “很好的。”

  两人约定的地点是红豆姑姑家,红豆幼失怙恃后,这个姑姑辗转十年终于找到了她,不过相认没多久,府里还不知。

  这样纪棠就放心了,后面暂时她还不方便带她,“那你先待在你姑姑家,等我安顿好了再来找你。”

  红豆这里没问题了,就是赵徵那边……

  红豆问:“主子,那个,他那边怎么样了?”

  怎么样啊?

  纪棠瞄了眼东边的小路,两刻钟前,那个孤狼般阴沉又惨白冷俊的少年摘下颈间的玉玦给了她,然后就迅速离开老大夫家,择东边去了。

  但其实她挺理解他的,经历过那些但凡一样,心智差一些都变失足少年了。

  他正满腔仇恨,这阶段的赵徵就如同刺猬一样,很难轻易再去接纳任何一个人。

  纪棠正想着怎么样才能顺利成章跟上去呢?忽一阵蹬蹬蹬的奔跑声,一个黑皮小子飞跑过来,好奇瞅了纪棠一眼急忙对红豆说:“姑姑,好多兵!”

  把察看周围环境的任务交给这些乡间小子最合适不过,红豆这大侄子十分机灵,一看情况不对,立马抄近路来报讯。

  “好多好多!”来势汹汹,连找带搜的,“听说是从乐京那边来了!”

  纪棠心一紧,好了不用想了,她赶紧叫红豆:“你们快回家!”

  没空多说,扔下一句,纪棠赶紧掉头冲进了东边那条小路!

  一路飞奔,跑得心肝都差点蹦出来,幸好她打算尾随并没让赵徵走多久,很快就赶上了。

  她刹住一把拽住赵徵,气喘吁吁:“追兵来了,快走!”

  赵徵冷沉眸光登时一凝。

  ……

  两人飞速遁走。

  突如其来的兵甲让驿道上的人车受惊,纷纷四散跑回家,纪棠和赵徵跟着人流飞快沿着小路往小镇外跑。

  但追兵太多来得太快了。

  来势汹汹,这些搜兵明显极有经验,第一时间直奔药铺医馆及村医家中,其余人迅速拉开阵势进行地毯式搜索,眼睛紧盯着瘦削少年和差不多身高身形的人。

  目标之明确,显而易见。

  并且,这些精兵士官大声宣布:“靖王殿下遭寥苁残部袭击,现殿下与残匪下落不明!陛下有诏,凡有靖王线索者,赏千金;营救靖王者得功者赏金赐爵!!”

  “另,但凡窝藏残匪及陌生伤者,一律与逆匪同罪论处!!”

  赵徵眉目流露刻骨的恨意,冷冷一嗤,讥诮又讽刺。

  好一个冠冕堂皇的官方理由,可他看得分明,这些都是飞鹰卫服饰,赵元泰的铁杆亲信营。

  全都是精锐,执行力很强,而正在拉网搜索的软甲卫兵很明显都身负一定武力,各小队长更是佼佼者的好手。

  这就很麻烦了。

  赵徵和纪棠靠在土墙的里侧,听着外墙急促的军靴落地声冲过,两人无声退后穿过茅寮,快速往反方向奔去。

  一路都捡农舍密集的僻巷走,遇上无法绕行的土墙直接翻过去,纪棠有点担心看了眼唇色惨白的赵徵,他提气纵身一掠直接翻过了。

  她就没废话,加快速度全速飞奔。

  今天这出真出乎了她的预料,需知当时山里她和赵徵都不约而同选了最远的方向,为了就是尽可能争取多一点缓冲时间。

  可追兵来得这么快,连这可能性不大的区域都这么快被波及了,让纪棠十分担心搜捕力道。

  但现在也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先脱身了再说。

  但两人运气不大好,追兵迎面而来,而小蒲镇是东、北大平大敞的地势,轻易而举就丛两边散开被包抄起来。

  他们只能往西南跑,而这一点对方显然也想得到!追兵迅速穿过整个小浦镇直奔西南,飞快散开先行堵住,一半原地搜索,一边反向包抄回来。

  纪棠一口气跑到最后,发现位置也不大好,移动已轻易不能乱移了,两人飞速搜索选好了一个突围点。

  但需通过一个很长的斜坡,斜坡之上零散土房茅屋,已先有一大队搜索卫兵在了。

  有吆喝驱赶有瞭望警戒,还有负责搜索,正一间一间土房拍开门冲进去。

  “怎么办?避不开。”

  换了几个位置观察,最终得出结论,无法彻底避开所有卫兵的眼睛冲下斜坡。

  对方搜索速度极快,已迅速逼到附近。

  赵徵淡淡道:“杀了。”

  结果了这队人,再冲过去。

  纪棠顿了顿,点点头,他们不死自己死,废话都是矫情。

  时间紧迫,迟怕再变,纪棠问赵徵:“你还能动手吗?”

  赵徵道:“可以。”

  他说可以,那她就信了,纪棠心念急转,和赵徵低声商量两句,很快就定下了一个诱杀的方案。

  她紧了紧小包袱,悄悄绕到另一边,绷住一口气然后冲了出去!

  “什么人,站住!!”

  卫兵立即发现了,厉喝一声!

  纪棠当然不会停下。

  事实上,这样被吓得乱跑的人可不止她一个,军士来势汹汹,不是士官们吆喝不用怕就不怕的。

  纪棠最特别的地方,就是她是个少年郎打扮,并且身形高挑瘦削,是需要重点注意的那类人。

  “喂喂,让你停下听见了吗?”

  队长眉头一皱,手一挥!立即率人追了上去,蹬蹬蹬急促的硬底军靴榻在夯实的黄土路上,纪棠默默数着,一,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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