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文兄,我等堂堂七尺男儿怎甘居于一介女流之下,真不明白荀叔叔怎么想的!因为孟夫子探亲回家去了,居然请了两个女夫子来!”刘清举一脸愤懑地开口,颇为咬牙切齿。
那个被他唤做‘念文兄’的少年闻言,挑了挑眉,一双肖似自家父亲的丹凤眼半瞌着,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是啊!念文兄!一定要让那两个女夫子好看!”边上的赵恭也一脸赞同的样子,眼神中的兴奋暴露了他顽劣的本性。他和他爹赵德正年少时就是一个德性,“君兰,你说话,荀叔叔怎么会请两个女夫子上山!”
“嗯……我爹做事定有他的理由……”荀君兰受荀巨伯的影响并没有什么歧视女性的观念,其实其他几人也一样。
只是世风日下,除了当年的才女谢道蕴,和他们几个的娘以外,大半的女子都是深闺绣花不读书,还真没有什么才识出众的。
对于新来的女夫子,他们都有抵触心理,他们的娘亲都那么厉害,其她女子比得上?
荀君兰一向遗传了荀巨伯的促狭,和王兰的机敏,他对自己父亲的决定也是有些不解,但他一句维护父亲,于是当即甩锅给了自家好友梁言温。
“言温,不知你有何见解?”
“虽说女夫子无才,但女子上山教书也不易,不能逼她们下山!”梁言温不同于自家父亲的憨厚,更肖似祝英台,他的心思善良活络。
他沉思想了很久,想不出什么两全的办法来,习惯性地偏向了那边漫不经心,不知在想什么的俊朗少年,“表兄,言温想听听你的见解!”
马长风,字念文。其父乃大将军马文才,其母乃神机女军师祝英怜。
论权势,他是一品大将军马文才之独子。论财富,他是善经商事,富达一方的铁娘子祝英怜之独子。论文武,他是书院第一。论相貌,可谓是‘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马长风在书院呼风唤雨,比当年的马文才还要厉害嚣张几分,毕竟没有人和他平分秋色。
“言温,你太心善!”马长风状似无奈地摇了摇头,持书的手高高举起,重重落下打在了刘清举,赵恭的头上,“而你们两个太蠢!”
梁言温平素心慈手软,虽让马长风看不惯,可马家人,祝家人生来就是护短的性子,两种血脉结合的马长风,自也是护短。梁言温怎么说也是他堂弟,他自是不能下手太重,至于刘清举,赵恭这两从小练武,皮糙肉厚,很经打。
“念文兄……”刘清举揉了揉头,委屈地还欲说些什么,却见马长风的小厮马青没像平日一本正经的样子,反而乐颠颠地跑过来。
马青咧嘴直笑,有些失态,“公子!公子!我看见了!你猜的果然不错!夫人和梁夫人果然是这次荀山长请的女夫子!老爷他们也来了!”
马青为什么这么开心,来尼山一年了,除了放假他很少可以见到爹娘,他再成熟,也不过一个十七岁的少年郎。而马文才和祝英怜一到,那他的爹娘马统和青衣一定也到了!
而刘清举和赵恭如遭雷打,梁夫人……不就是祝英台那个可怕的女人……不行,他们得溜!
“娘亲到了!!!”梁言温当即站了起来,一众人中他的年龄最小,家离得也有点远,听到这个消息,当即是最欢喜的一个之一。
马长风闻言也喜上眉稍,但听到他爹马文才同行时,嘴角不免抽了抽。
天知道,马文才以前当爹有多不靠谱,当初一面对儿子就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尽力想当个好父亲,给儿子一个好童年,却总闹笑话。
马长风明白,他爹幼时从不玩闹,被他爷爷弄得人不人,鬼不鬼。所以虽然从小对他高标准,但该陪他玩闹时,总是会抽空,既使他曾是个连堆雪人,打雪仗都不懂的人。
他爹是个固执到可爱的人,是最好的爹,没有之一。
他紧随着梁言温的步伐,走到窗外。夕阳渐渐落下,远远的走过来一群人。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站着一对璧人,映着夕阳微微笑着。
男子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而女子娴静犹如花照水,行动好比柳扶风。他们眉目相依,神态悠然,恰似神仙眷侣,齐齐抬眸望向了他,笑得岁月静好。
“长风,娘想你了……”这是女子。
“长风,书院老大做得可比你爹风光多了!”这是男子。
“怎么?文才兄当年横行霸道还不风光?是不是嫌我抢了你风头!”女子微扬唇角,使起了小性子。
“比起风光,我还是怕没你抢我风头!”他说真心实意,没有半点弄虚作假。
谁人不知,当初风风火火,骄傲得不可一世的马家郎君,名扬天下的马将军偏生掉进了祝家九娘子的温柔乡便出不来了。
待祝氏昭娘十几年如一日,从未变过,人人称‘嫁人应当嫁马郎’。两人相爱如此,情比金坚。
马长风对此更是深有体悟,若他的字,念文,念的是马文才的‘文’,亦是祝文昭的‘文’。
既便是他的名,‘长风’两字,亦不像旁人以为的简单。他的‘长风’,取的是‘浅喜似苍狗,深爱如长风’的‘长风’。
爹说,娘是他的美人关,一辈子也走不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