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元嘉付了定金,抱着椅垫鬼鬼祟祟回去,走到门口才反应过来······邢烨没给他钥匙,他根本没法进门。
温元嘉挠挠头发,被自己蠢到无话可说,原地盘腿坐下,左右搓揉手机。
他知道现在该做的不是这些,他该回到宿舍,重回规律的学校生活,邢烨不会再联系他,他们还和从前那样,当做不认识的陌生人,回归正常的生活轨道。
他刻意不想那些,似乎继续掩耳盗铃,那些烦恼忧愁便会全部消失。
闹钟在十点响起,电梯传来响动,邢烨进来时明显愣住,嘴唇张开欲言又止,声音憋了回去。
他把温元嘉拉起,打开房门让他进去,把带回来的菜重新翻炒,满满铺开一桌。
“你吃饭了么,”温元嘉悄悄把椅垫复位,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没吃的话······一起吃吧。”
邢烨沉默两秒,端起碗筷,狼吞虎咽吃饭,一碗米转瞬吞掉半碗。
“你不要吃这么快,”温元嘉边吃边看,忍不住提醒,“牙齿充分咀嚼食物,才完成消化的第一步,这么直接吞到胃里,胃部分泌大量胃酸,时间长了腐蚀胃壁,会得胃溃疡的。”
邢烨放缓动作,指腹挨着碗沿,闷声摩挲几下:“习惯了。”
他没问温元嘉为什么还在这里,温元嘉也没说什么时候离开,两人像在回避这个话题,心照不宣又闷不做声,在同个屋檐下各自做各自的事,邢烨早出晚归,温元嘉对着视频学织东西,他们走在钢丝上头,维持微妙平衡,稍有不慎便会掉落,砸进万丈深渊。
温元嘉动手能力不错,但实战经验太少,这么多年读书下来,眼睛度数不低,没法把细线塞进针头,他看视频里的老师行云流水,自己心急如焚,越急越忙越忙越乱,扎的手指都是血口,没几天粘满创口贴,他都趁邢烨不在贴上,邢烨回来扯下,生怕被人发现,这么来来回回,伤口总不见好,他买了长袖衣服,每天挥舞水袖,吃饭都要窝在那里,笨拙挥舞碗勺。
邢烨明显不在状态,那天被温元嘉提醒之后,他不再那么吃饭,可夹菜时心不在焉,一碗汤泡在饭里,眼睛盯着手机,半天吃不下两口。
温元嘉看不过去,转天早晨出去买菜,按菜谱做好食物,挨个摆在桌上。
他不知道邢烨什么时候回来,也不敢打电话打扰对方,只能一遍又一遍热菜,重新翻炒几遍,让它们保持最好的状态。
过了晚餐时间很久,楼道里仍旧没有动静,温元嘉窝上沙发,拿来做了一半的帽子,照着视频学习,一针一线下来,把它们支撑起来,在帽顶绣出白色的毛线圈。
时钟走过十二点,电梯门哐当一声,温元嘉猛然弹起,甩掉手里的东西,跑到门口又返回去,把毛线帽塞进柜子。
他拉开房门,和邢烨打个照面,邢烨扶住门框,眼圈通红,站在那走不动路,酒气弥散开来,填满整个走廊。
“喝了多少······”
温元嘉搭住邢烨肩膀,把人搀进房间,他心里醋缸翻倒,整个人冒出酸水,心肝脾肺肾泡成柠檬,咬牙切齿嘟囔:“到底有多好,值得你这样······”
把人搀进浴室,帮人脱掉上衣,调到合适水温,帮人冲洗头发。
邢烨成了回到母亲子宫里的幼儿,泡在湿软水汽里面,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水温由热转凉,邢烨清醒过来,强撑着刷牙漱口洗脸,蹲回浴缸旁边,想要冲洗头发,可喝过的酒后劲太大,弯腰久了头重脚轻,眼前恍惚发木,埋头栽进水里。
温元嘉慌忙上去拉他,脚下不稳,被卡台绊了一下,踉跄向前扑倒,掉下时他想着收力,不能砸到邢烨,手肘按在缸壁,疼的闷哼一声。
不知是软组织挫伤还是什么,他握住手腕,咬牙忍过最疼的那阵,还想着不能淹到邢烨,手忙脚乱放水,扑的自己满头满脸,水流沿颈骨淌落,湿透的衣服贴在胸口。
他想着自己要爬起来,后背被人攥住,向前拉到胸前,他手腕不敢用力,半边身体靠着,虚虚撑在邢烨身上,气喘吁吁出声:“醒了么?”
邢烨按住他的后颈,手指在腺体上摩挲,那块皮肉滚烫似火,硬的像块铁皮,手指抠动不得。
两人鼻尖对着鼻尖,水珠在脸上流淌,沿下颚串成一线,落在邢烨唇上。
邢烨舔舔干裂嘴唇,手臂向前用力,他眼神空茫,脑垂体被酒精泡化,清甜的薄荷香在浴室飘荡,那味道混进水汽,钻进张开的毛孔,皮肤贪婪吮吸,包裹这股甜香。
“喜欢我,”邢烨收紧手指,与温元嘉额头相贴,两人呼吸相闻,热气拂在脸上,“为什么?”
似乎在醉酒的状态下,才能清晰说出这些,单方面捅开隐秘墙纸,透出一丝春光。
“不知道,”温元嘉浑身湿透,汗如雨下,想逃开邢烨的禁锢,滑溜溜的手指却没有力道,“你能告诉我么。”
你能告诉我么,让我得到解脱。
邢烨微微抬头,浓黑眼珠扩大,攥住温元嘉视线,要把那光吞噬殆尽:“我对你······”
温元嘉屏气凝神,灵魂被卷出身体,按在断头台上。
邢烨拢起眉头,哑口无言,露出点小孩子似的疑惑:“你还小呢。”
“不小了,”温元嘉低声哄他,像在安慰对方,更像安慰自己,“除了你,没人会把我当孩子了。”
“试试么,”温元嘉心如擂鼓,撞到胸口发麻,他不知哪来的勇气,蓄起全身的力气,握住邢烨肩膀,“和我试试,我不逼你,如果不喜欢······随时可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