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元嘉嘴唇微颤,不知道怎么开口,囫囵敷衍过去,回去的路上遇到程俊,程俊拎着满满两袋泡菜,兴高采烈过来迎他:“来来来元嘉给你看看,今天韩餐屋那个窗口说新腌了泡菜,非要给我拿着,我怎么推阿姨都不同意,只能拿回两袋,这个闻着可太香了,看你最近胃口不好,配上它多吃点饭,我们都是越累越胖,你怎么越累越瘦······元嘉元嘉,你怎么了,元嘉!”
温元嘉有一瞬间的恍惚,回过神发现自己摔到程俊身上,被程俊挡了一下,才没有砸的太狠,但他几乎正面拍在地上,摔破鼻子撞破嘴唇,掌心蹭花膝盖磨破,站起来整个人脏兮兮的,抬手抹过侧颊,涂上满脸污泥。
程俊丢掉泡菜,手脚并用上来扶他:“怎么回事怎么摔了,还摔的这么厉害,感冒发烧了吗?”
温元嘉清醒过来,连连摆手:“没事没事······走路没看清楚,被石头绊倒了。”
好在只晕了一瞬,摔到地上就清醒了,还能勉强蒙混过关,但这也给温元嘉敲响了警钟······不能这么下去,他必须想办法赚钱了。
赚到足够的钱,买到足量的抑制剂,才能让生活恢复平静。
他很快找到了办法,决定参加宜家乐超市丹麦饼干的促销活动,这是个刚刚在大陆铺货的品牌,味道不错品质也好,只是广告宣传效果一般,需要通过线下活动打开市场。
参与活动的工资按天计算,比市价三倍还高,同时工作时间也长,对外貌身高都有要求,温元嘉不想面对来来往往的人群,选择当个玩偶小熊,要穿着工作服举着托盘,给来往的客人试吃饼干。
签合同的地点在一座破旧大厦里面,二十二楼只有一个电梯,上下有锁链拉动的声响,温元嘉听得心头发慌,到十三层出门时踉跄一下,随着人群进入走廊,在里面七拐八拐,挪进劳务外包工作室,找负责人进行交接。
主管调配的负责人大姐忙成陀螺,手底下掐着几十份资料,桌上电话一刻不停嗡鸣,她这边挥舞印泥盖章,那边口若悬河演讲,递到温元嘉手里的纸页轻飘飘的,权利没超过五十个字,义务占据大半篇章。
温元嘉站在墙角,一字一顿读了,标点符号都没放过,大姐还有几个超市的工作要做,没时间看他绣花,把传过十几个人的印泥要来,在他面前按下:“快按!按完快走,后面还有人排队!”
那印泥红里透着紫,颜色和鹤顶红区别不大,温元嘉用指尖小心挑出,按在纸上,把合同递给大姐,大姐抬眼扫过,探头从桌下箱子里翻找,拽出些扁窄的布偶服,塞进温元嘉手里:“后天早上五点半,过去不要迟到!”
温元嘉乖乖点头,捧着满怀布偶服出门,上面还有擦不净的灰黑,温元嘉忍了又忍,还是没法逼迫自己,他在水房忙了一下午,把布偶服都洗干净,挂在阳台外面。
程俊下了晚自习回来,被这迎风飘荡的三件套惊呆,扒住栏杆往外头看:“这都是什么······元嘉,你要干嘛啊?”
温元嘉仰在上铺翻书,不太想说实话,只得敷衍过去:“要过年了,打工挣钱回家过年。”
程俊噗嗤笑了:“别逗了啊,咱们这学费比出国都贵,家里没钱可进不来。”
温元嘉不置可否,掀来被子挪到身上,闭眼没再说话。
第二天早上闹铃没响,程俊酣睡正香,温元嘉悄悄爬起,进水房洗漱干净,把布偶服卷好背在身上,坐小黑车来到公交站点,在早班车上坐了四十分钟,来到宜家乐超市侧门,在洗手间换好服装,摇晃挪进展台。
展台共有三人,除他之外还有两位混血儿,穿着丹麦民族服饰表演节目,他们长相漂亮人高嘴甜,吸引不少人过来围观,温元嘉陷在玩偶服里,像个刚学会走路的企鹅,捧着饼干来来去去,有小孩找他合影,他还要做出欢欣模样,将小孩搂在怀中。
中场休息时他眼前都是花的,流动监察员过来查看情况,他连起身打招呼的力气都用不出来,整个人窝在角落,擦拭被汗水浸透的额发,这里人多凉气给的充足,布偶服并不透气,温元嘉比蒸笼里的包子还要难熬,这么一天下来,腿脚都是软的。
一周周过的飞快,前几周他还能早早过去,后几周实在没有力气,只能踩点到达,他发现自己体力不行,次次都要买好巧克力和红牛,在超市外吃饱喝足,才有勇气工作,有一次实在起来晚了,买好东西连小票都没有要,急匆匆拎在手里,从侧面挤进超市,投入工作当中。
这一天生意格外的好,超市开展大促销活动,人|流量达到近来高峰,两位同事汗流浃背卖力表演,温元嘉一整天没有休息,结束时瘫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眼前都是黑的,连摘头套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仰在货架尽头,大口大口呼吸,直到超市的灯熄灭大半,才蓄足力气起身,想要吃点东西,可饿过头胃里堵着东西,那巧克力像穿肠毒药,勾不起半点食欲。
侧门已经关上,只能从正门出去,巡逻的保安四处呼喊,问这里还有没有人,温元嘉从地上爬起,把食物拎在手上,闷头往外面走,出门时警示铃铃音大作,在超市嗡鸣不休,温元嘉被吵的头疼,呆呆站在原地,手臂滑过汗湿眼睛,抹出一手冷汗。
保安室大门从里面踹开,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冲出,看清警铃响起的方位,向温元嘉围拢过来,其中一个闯到面前,毫不客气抬手,猛推温元嘉肩膀,把人推的踉跄后退,狠狠撞上货架。
那保安没什么好气,冷冰冰怒视过来:“藏什么了,拿出来给我们看看,偷东西十倍赔偿!”
第26章
温元嘉被吵的头疼,抬手揉捏肩膀,有气无力解释:“什么都没拿,那些都是从外面买的。”
保安明显不信:“证据在哪,小票拿出来看看。”
“没有小票,”温元嘉颓靡不堪,慢吞吞向外吐息,“过来时快迟到了,拎着东西就进来了。”
保安们面面相觑,不太相信这话,但看这人脸色煞白,摇摇欲坠,不像有力气偷盗逃跑的样子,双方各不退让,温元嘉靠上货架,咬牙仰头问人:“有没有监控·····看监控就知道了。”
保安队长反应过来,让值班的店员去看监控,他自己紧皱眉头,把温元嘉带进保安室,递给他一杯热水:“喝点水,你要晕过去了。”
温元嘉嘴唇干裂,整个人像河里捞出来的,衣服牢牢贴在身上,他点点头,捧着杯子哈气,面颊蒸出血色,小声说了谢谢。
他缓缓嘬水,没有为自己辩驳,更没有提出要走。
十分钟后,店员敲门进保安室,说监控坏了四个,温元嘉所在的地方是个死角,看不出具体情况,现在只能再等一个小时,拣货员过来才能点货,看数量能不能对上。
温元嘉没有张口,只觉多说无益,这些人不会信他,只有点货之后,才能还他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