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胡思乱想着,紫禁城的宫门突然传来一阵动静,午门两边的侧门全都打开了。武将们从左侧的大门鱼贯而入,文官们却站在那里不动。朱聿键好奇,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不动,正看着崔成秀大步走了过来对着朱聿键道:“殿下,还请先行进入,我等才好进入。”
朱聿键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右侧门是文官按照品级进入的。魏忠贤虽然权倾朝野,但他毕竟只是东厂的厂公,没有资格参加朝会,而自己乃是藩王,位于文官中最高的位置,他不先走没人敢走。朱聿键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自己耽误了文官进入,他只好迈步向前,第一个通过了右侧门。
进入右侧门之后,就是皇极殿前宽大的广场,今天并非大朝会,只有三品以上的大员才会参加,所以人员不多,所有人都站到皇极殿内去。如果遇到十天一次的大朝会,这个广场也会站满人的。
朱聿键带着一群文官拾级而上,很快进入了皇极殿,按照文东武西的次序,站在了殿内东侧的首位。此时皇帝尚未来到,官员们三三两两的说着话,朱聿键除了阉党出身的崔成秀,对其他人不太熟悉。在这样的场合,朱聿键又不想被人认为是靠拢魏忠贤的阉党,所以他只好站在那里低头不语。
“皇上驾到。”随着曹化淳的一声长叫,崇祯当先登上了御台,刚才还三三两两聊天的官员们立刻闭嘴,所有人都站回自己的位置,低头等着曹化淳接下来的喊声。
崇祯安稳的坐在龙椅上,曹化淳再次喊道:“拜见皇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多朝臣犹如事先经过演练一般,整齐的跪了下去,对着崇祯山呼万岁。
“众卿平身。”崇祯一句话,百官紧接着又是“谢万岁。”随后大家这才起身。朱聿键也跟着众人做了这么一番动作,他只感觉这上朝犹如演习,浑身上下说不出的别扭。
众人刚刚归班,崇祯就说道:“唐王何在。”
朱聿键还以为自己能休息一会儿了,没想到崇祯第一个就点他的名字。朱聿键连忙再次出班跪倒:“臣在。”
“唐王尊崇睿智,实为国家栋梁之才,朕特封你为宗人府左宗正,还望唐王不要辜负朕意。”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崇祯一上来就给了唐王官职,这样他就可以天天参加朝会了。
朱聿键自然也知道这种情况,他的心中暗暗叫苦。刚才还幸灾乐祸的认为自己只参加这么一次朝会,比那些每天起早贪黑的臣子强多了。没想到自己刚笑话了人家,自己也变成了需要每天起早贪黑的角色。
就算有万般不愿,朱聿键也不敢违逆圣旨,他只好跪在地上谢恩:“谢主隆恩。”随后他这才归班站好。
看到自己封唐王无人反对,崇祯感到非常满意。他一直觉得在朝堂之上,没有与自己关系好的人帮忙,他自己独木难支。许多事情因为没有臣子的迎合,阉党又不出头就会不了了之。如今有了唐王朱聿键这个臂助,他将来的政治手腕能灵活许多,至少在需要臣子呼应的时候,朱聿键能帮上大忙。
这个宗人府的左宗正职务,是崇祯想了大半夜才确定下来的。本来宗人府的工作就是掌握皇族名册,按时撰写帝王谱系,记录宗室成员子女的嫡庶、名称封号、嗣职袭位、生卒年间、婚嫁、丧葬谥号等事务。
宗人府最高的三个职务宗人令、左宗正和右宗正都是正一品,向来都是由亲王担任,例如第一代宗人令就是洪武年间的秦王朱樉担任的,后来这几个职务也都是元勋外戚大臣兼领。只不过因为这些事务并不算多,宗人府不再专设官员,其负责事务都转移给了礼部。
如今朱聿键被封为宗人府左宗正,实际上他没有任何事情要做,只需要领个虚衔即可,朱聿键不必因为干预政事而遭人诟病。此外左宗正不是宗人府最高的宗人令,就算有人说他经验不足,也可以用副职搪塞,可以说崇祯的任命是考虑过方方面面的。当然崇祯已经对朱聿键有所忌讳,给他一个虚衔放在朝中,也能就近观察一下,看看是否会威胁到自己的统治。
“有事出班早奏,无事退朝。”曹化淳等崇祯完成了任命,当即说起了每天例行公事的常例。
“臣有本上奏。”不等尚书们提出哪些日常的奏本,右都御使杨所修突然出班,递上了手中的奏折。
作为言官中职位最高的两人之一,杨所修每次参奏都会让官员们心中一紧,因为他每次奏请都会有人倒霉。这也没有办法,言官就是吃弹劾这碗饭的,他想要升官发财不能依靠政绩,只能靠踩别人。
崇祯点点头,从曹化淳手中接过奏折问道:“爱卿所奏何事?”
“臣弹劾兵部尚书崔成秀弄权成性,任用私人,贪污军饷,结党营私。”杨所修此话一出满朝皆惊。谁不知道崔成秀乃是九千岁的左膀右臂,红人中的红人,其位高权重掌握兵部尚书一职,谁敢随便指摘。没想到这位右都御使今天吃错了药,竟然敢弹劾起崔成秀来,这简直是石破惊天。
实际上杨所修心中也是忐忑不安,从理智上他是不应该弹劾崔成秀的,但他却隐隐有一种感觉,崇祯是不喜欢阉党的,所以他必定要找机会进行打压。这次弹劾崔成秀,就是杨所修的一次豪赌,他要赌崇祯对阉党不满,试探一下其心意。
在杨所修看来,没有一位励精图治的皇帝,会容忍大权旁落,他必然会对当权派发动进攻,将朝政大权夺回来,所以这次上奏弹劾崔成秀,他有八成的把握能成功。
结果令杨所修大失所望,崇祯听到他的话,奏折连看也没有看,直接将其扔了回来:“不得诬陷忠良,崔成秀公忠体国,治军有方,乃是武将之楷模,你怎可随意编排人家。念你是言官又是初犯,我就不追究了,这种事情再也休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