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聿键看着这个身材瘦小的中年男子,微笑着点了点头:“起来说话吧。”宋礼这才称谢起身站在了旁边。
朱聿键问道:“你是舟山海盗?这次来找我希望能够改过自新?”
“不光是我,所有的舟山海盗都想改过自新,他们特意公推我向王爷投诚。”宋礼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谈条件,他要表现的非常谦卑,这样才能赢得王爷的好感。
宋礼放低了姿态不讲条件,让朱聿键感到非常满意:“如此最好,不过你们投诚之后,不能住在舟山群岛了。未来我会将那里变成海军基地,你们所有人都要登陆转移到泉州港生活。生计问题你们无需担心,我会从你们这些人之中挑选人手加入海军,其他人也会有自己的工作。”
“多谢王爷。”宋礼见到朱聿键如此轻易就答应了,激动地连忙磕头:“多谢王爷,只是海盗人数众多,连同家属有十万之众,要想全部迁到泉州港恐怕需要不少时日。”
“如果让海军帮你们运人,需要多少时间?”朱聿键问道。
宋礼连忙回答:“七日足矣。”
“非常好,我就派海军帮你们运人,并将所有人登记造册,你们要好好配合不许反抗,七日之后,你带着所有的海盗首领来宁波见我,我会给你们分派工作的。”朱聿键说道。
“多谢王爷。”宋礼又磕起头来。
让宋礼离开之后,朱聿键看向了坐在旁边,始终在观察宋礼的宋献策。“康年兄,你有什么看法?这些海盗投降是真是假?”
宋献策摇头道:“我一时还看不出来,此人颇有些才学又混迹于海盗多年,对于海军发展应该有用。至于投降真假嘛,王爷可以看看如今的局势。海盗能够劫掠的船只越来越少,他们的生活已经难以为继,如果这个时候选择继续反抗,必然是被灭的下场,所以其中应该真者居多。”
朱聿键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就算他们有什么阴谋,我也有后手准备,保险不会出问题的,不过这些人的使用上却是难题啊。”
“这有何难?其劣迹少者可以送入海军,劣迹多或者年纪老迈的可以移民。”宋献策笑着说道。
“或许吧,也许他们能有什么大用。”朱聿键笑眯眯的说道。朱聿键并不知道,他随口所说的一句话,后来真的成为了现实,因为就在他与宋礼见面的时候,夷州岛发生了一个突发事件,这个事件直接导致了明唐海军与尼德兰人的提前对立。
就在这一天的清晨,尼德兰人的一支探险队,越过了曾文溪向北方探索。尼德兰人自从在夷州岛南部建立了奥伦治城以后,始终将那里作为与日本和华夏进行商贸的物资集散地经营,每年能够给尼德兰东印度公司提供超过三百万两白银的利润,这里也理所当然的成了东印度公司内部非常抢手的一个肥差,普特曼就是依靠着裙带关系来到这里的。
年轻有为的普特曼本是海军的一名上尉,后来他发现海上生涯太过危险,又赚不到什么大钱,因此去求自己的姐夫。普特曼的姐夫是尼德兰联合东印度公司的一名大股东,当时东印度公司正在发展的紧要关头,急缺各种海军人才,恰好普特曼来找他商量。
他知道自己的小舅子是个海军人才,就鼓动他脱离军籍加入东印度公司,这种行为在当时是受到国家支持的,普特曼当即答应了下来。说实话普特曼的手段相当不错,他所带领的东印度公司私掠船队四处出击,很快打得西班牙人叫苦不迭,损失直线上升。在短短的三年时间里,普特曼的私掠船为公司贡献了超过一百万荷兰盾的收入,成了公司的明星人物。
这段时间指挥私掠船,让普特曼尝到了金钱的甜头,但是这种工作依然是刀头舔血,需要在大海上搏杀的,也许下一刻就会丢了性命。随着普特曼越来越有钱,他的这种想法也就越来越强烈。必须要摆脱大海,找一个能够安稳赚大钱的地方,这才是他的理想,因此他又找到了自己的姐夫。
因为推荐普特曼,他的姐夫在公司内部也是水涨船高,慢慢掌握了不小的实力,这次见到小舅子又来和自己商量,他灵机一动簇拥小舅子竞争夷州岛长官一职。有着显赫的战绩,又有着姐夫的背后支持,普特曼用金钱铺路,很快就竞争到了这个肥差。
到了任上之后,普特曼才知道自己当初赚得那点小钱,与夷州岛的繁荣比起来,根本就不值一提,他在这里一个月的收入比做私掠船长一年还要多。对于上交的财物,普特曼上下其手,很快变成了巨富。当然普特曼也不会做的太过火,不能让公司有所怀疑,因此他开始残酷的压榨当地华夏和高山族百姓,甚至破天荒的开始向他们征收田赋。
人的欲望是无限的,即使如此的残酷压榨,依然无法满足他的私欲,普特曼越来越希望找到新的财源,以填补他的贪婪。最近的商船来往,隐约有了些消息,有商人发现在夷州岛的西岸似乎隐隐出现了有人开荒的痕迹,另外在中部的几个海湾,还发现了有人修建港口的迹象,似乎是有什么势力开始进入夷州岛发展了。
上一任夷州岛长官是如何被迫卸任的?就是因为西班牙人在夷州岛北部的基隆港建立起殖民地,他因为失察才被迫辞职的,如果自己放任不管,一旦出了什么问题,肯定也会牵扯到自己。
另外听说是有人在那里开荒,普特曼心中有了一个想法,如果能够将这些地方夺占下来,压榨那些来开荒的人,必然能获得更多的收入。而且这些收入是不上缴的,因为征收田赋没有账目,他完全可以将之装入私人口袋里。
面对巨大的利益,普特曼立刻从夷州岛的两千守军之中,抽调出一百多人组成探险队,向着北方一路探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