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想来知道政府其实就是一盘大生意,但上辈子一直给人打工,对这一点的体会并不深刻,但自打重生以来,随着接触的阶层越来越高级,这种体会很自然就感受到了。中午12点半,闲聊了差不多2个小时左右的一大票人,终于从黄秋静的办公室里出来。南风早就订好了酒店,黄秋静大手一挥,就要领着这群职务不高却手握实权的地头蛇去祭五脏庙。秦风和黄秋静并排,略微靠后一个位置,走在那位区人大副主任身边。南风脚步沉稳地跟在后头,看着好笑。
同样是副县级,上个月来的那个市司法局的领导是来找黄秋静麻烦的,黄秋静直接就给人甩脸子,可今天来的这位爷却是给黄秋静当帮手的,黄秋静的态度直接就360度转个弯。人人都说权力比资本牛逼,但显然这里也有个前提。那得看是什么等级的权力和什么等级的资本,巨擘如侯聚义,甚至得中|央|委|员级别的头面人物出马,才会给你点面子,若非如此,前年刚到东瓯市履新的那个一把手,也不会屈尊下跪,反倒要放下身段给侯聚义捧场。这世间种种,说到底,无非一句废话:实力决定一切。
秦风这会儿也很感慨。
不过相比较南风飘在半空的思路,他的想法则是完全落地的。
以前他总觉得和别人分蛋糕,是一件挺痛苦的事情,可这回被形势逼着,把黄秋静拉进这摊子生意里,却一下子看清了许多过去没能看清的门道。首当其冲的一点,就是切切实实地被分担了许多压力,手头的资源眨眼间就多了不知多少倍。现在有黄秋静的介入,秦朝科技公司在东瓯市的对外事务,几乎全都分流到了黄秋静这边。
而黄秋静不但做得心甘情愿,更重要的是,在专业层面上,要比秦风自己亲力亲为时效率高得多。现在公司的内部事务又有赵小洲掌管,再加上常有性分担了市场营销和财务,刘慧普的团队足以支撑产品开发、人员管理,公司大大小小、乱七八糟的事情,一下子全都井然有序。
至于他自己,现在需要负责的,一共就只有3件事情。
第一,向关朝辉要钱。
第二,向关朝辉汇报工作进度。
第三,陪各路牛鬼蛇神吃饭。
“这特么才叫过日子啊……”秦风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身边那位年近六十的人大副主任聊着,浑身轻松,脚步轻快,慢吞吞掏出静音了半天的手机,定睛一看,发现苏糖给他打了七八个电话,全都没接。
“梁主任,黄总,我先打个电话,家里有事。”秦风跟两个人招呼一声,先退到一边。
黄秋静的秘书南风从秦风身边走过,见秦风在打电话,冲他微微一笑,提醒道:“秦总,就在前头的万顺酒店,3楼雁荡厅。”
秦风点点头,已经接通了苏糖的手机。
丫头在那头急吼吼地说道:“喂,你去哪里了?怎么出去也不跟我说一声,打你电话也不接。”
秦风微笑道:“在市区谈事情呢,早上看你睡得香,就没叫醒你。你吃了没?”
“还没,想等你回来一起吃呢……”苏糖嘟了嘟嘴道,“你中午还会不会来了啊?现在都12点半了……”
秦风听得都无语了,说:“姑娘,你也知道现在是12点半啊?饿到现在,笨不笨?”
“我特地等你会来吃饭,你居然还说我笨?”苏糖直接就不讲理了。
秦风半个字都不争辩,直接认输:“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
“知道错就好!”苏糖哼哼两声,又问,“那你还回不回来?”
“不回来了,中午还有个饭局,正要开饭呢,你自己叫个外卖解决一下吧。”秦风道,“对了,开门的时候多留个心眼,衣服不要穿太少知道吧,螺山镇那边乱得很。”
“放心吧,我在家里还能出什么事情?”苏糖浑不在意地说道。
秦风听着就不放心,忙道:“要不这样,你先等我一下,我让关彦平去接你过来。”
苏糖想了想,问:“方便吗?”
秦风道:“不方便也得方便,待会儿吃完,顺便回家看看爸妈。”
挂了电话,秦风又给不知跑哪儿去的关彦平拨了过去,三两句下达了任务。
两通电话打完,前头的一伙人早就没影了。
秦风急匆匆赶上去,刚拐了个弯,却见黄秋静他们全都站在酒店大门口,明摆着是在等他。
这做人的套路太讲究。
秦风快步上去,致歉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还麻烦各位领导在这里等我。”
“我们可不是白等的,我们是怕你跑了,这顿饭没人买单!”人群中工商局的一个科长,算是秦建业的前同事,四十岁出头的秃顶大叔包爱国大声开玩笑道。
“包科长哪儿的话,你们都是贵客,平时请都请不来,今天能赏脸陪我吃顿饭,我高兴都来不及呢,就算口袋里光|溜|溜,卖身也要把饭钱凑出来啊!”秦风各种不花钱的场面话张嘴就来,说得一群肚子里只剩那点想法的老爷们儿们哈哈大笑。
黄秋静和人大梁主任又把秦风拉到人群最前方,说笑着进门。
酒店的大堂经理早就被这阵仗炸出来,赶紧前头带路,一路弯腰低头、低眉顺眼地将秦风他们领进了大厅――这大厅的位置,也是有讲究的,因为梁副主任喜欢热闹,才选择大厅而非包厢。
酒店今天的生意还算可以,这几天临近重阳节,东瓯市的中产阶级赶上这个节点,各种请吃少不了。
秦风他们一落座,菜就马上上桌。
一群人主任、科长地喊着,听得边上的小老百姓们纷纷侧目。
这年头体制内的大爷毕竟是少数,这么多凑一块儿坐在大厅里,更是不太多见。
秦风身为今天的主角,没吃上几口菜,就沦为了众人灌酒的对象。
这种场面,就算不能喝也能撑着,秦风来者不拒,一杯接一杯,连续干了8杯酒,脸上笑盈盈着,借口去厕所放水,然后进了卫生间,趴着洗手台就吐。吐完回来接着喝。
连续上了三次厕所,眼见着说话舌头都直了,桌上一群人终于放过了他。
秦风松了口气,觉得死里逃生。
酒过三巡,梁副主任喝得面红耳赤的时候,苏糖终于来了。
坐到秦风身边,闻着那浓浓的酒气,心疼道:“怎么喝了这么多啊?”
梁副主任盯着苏糖眼睛有点发直,问道:“诶,秦总,这位美女是谁啊?”
秦风道:“我老婆,刚订婚。阿蜜,这是区人大的梁主任。”
苏糖朝老头子点点头,小声道:“梁主任好。”
“啊?好好好!你也好!”梁副主任显然是喝大了,嘴上根本不把风,“你们这订婚年龄,都赶上我们那时候了啊。秦总,你这是怕女朋友太漂亮,会被别人挖墙脚,才这么早就订婚的吗?不过你可不要后悔啊,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国家为什么提倡晚婚晚育,就是不想让你们这些有为的年轻人太早进坟墓,哈哈哈哈……”
全场冷场,听他一个人笑。
然则梁副主任喝高了,根本不知尴尬为何物。
这一顿饭吃了将近2个半小时,一直到下午3点出头,一群人才晃晃悠悠地从酒店里出来,这状态,肯定是没办法再去上班了。
秦风被苏糖搀着,坐进自己的车里。
关彦平喝了一肚子的饮料,坐在前排抱怨道:“这群狗官,酒量都快赶上我们部队里的人了。”
“这么往死里喝,也不知道是图什么?”秦风把头靠在苏糖的腿上,嘟囔道,“菜没吃掉多少钱,酒水特么花了3000多……”
苏糖心疼死了,摸着秦风的头,轻声说道:“你睡吧,到家了我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