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当有一刻惶着神色,别下一眼,才让来人平身,江珞雪知道她才册封昭仪,若李隆基给她的是个空口名头,不稳下脚跟又谈何要事?
“皇上,臣妾想请皇上去挽亭喝臣妾亲自煮的茶。”语气清浅得俏笑道。
李隆基想起从前在水凝宫喝她泡茶的那时候了,那时候她会在茶里放糖,可她在宣德殿为宫女时,他也从未喝过放糖的茶水。
从席坐上而起,眉容也是放柔几分,才准要道话,外面一太监叶陵跑了进来,高声喊道:“皇上,不好了。”
似乎每一次叶陵说的“不好了”,的确都是坏事发生,那一次是王皇后自缢,这一次呢!
叶陵跑得飞快以至跌到地上才看到旁边站着一个人,正是,他心心念念的姐姐。
两人对视一眼,很快闪去目光,叶陵继而颤巍巍说道:“皇上,大理寺传来消息,江仲逊在牢中撞墙自尽了。”
什么?江珞雪不可思议的转首盯着叶陵,他嘴中吐出来的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般打到她大脑周处,如烈火般灼烧至心头,忽是梗着一口气放不出声。
李隆基开始是诧愕,又定过一问:“何时的事?”
江仲逊才有半月就会被问斩,到头来都得一死,他选择了自己愿意并有尊严的死法,该是他留给世上最后的宁静。
“今日一早,牢狱进去送饭的时候,已经断气了。”
听后李隆基眼波仍无动荡,平静得和他一贯行事不甚有别,“朕知道了。”
叶陵退去,李隆基瞥视到江珞雪神色异变,以为她是被此消息吓住了胆。
“皇上,若是你做错了一件事,那时,你会怎样?”
江珞雪微是让一双眸子布上鲜血一样红得渗透的几滴血丝,可瞳孔里硬是没掉出半滴泪。
她告诉自己她不难过,不难过,可是当这个事实摆在面前,她不知道一直以来她坚持为之抗衡的究竟是什么?
她的父亲,一个见过一面的中年男人,她的灵魂从头至尾不是真的江珞雪,更没有与之相处产生亲情,但她改变不了一个事实,她身上留着江仲逊的血脉。
而她正是早接受自己成为了江珞雪,血脉相连,骨肉亲情,割舍不去的父女之情,心控制不住的在喊疼。她试图改变江仲逊的命运,此时却画上了句号,给了归程。
李隆基觉察到江珞雪的哀戚伤色,更是一脸幻灭表情,从而径是对她这一问凝神,淡道:“朕是天子,永远不会犯错。”
故意加上了“永远”两字,其永远则是永恒,天子不会犯错,也不会做错。
江珞雪凄凉笑过:“臣妾也信皇上赏罚分明。”太平公主才是幕后黑手,她父亲江仲逊只不过被当成挡箭牌罢了。
“臣妾告退。”她行礼转过身,淹没在李隆基久久回怀的眼眸里,她的反应未免过于感慨、落寞了些。
江珞雪回到挽亭时,推开门就抱住温冰冰,不悲不哀把头埋到温冰冰怀里,淡淡说道:“冰冰,我爹……死了。”
我爹……死了。
我爹……死了。
我爹……死了。
她拼命进宫要搭救的父亲撞墙而死,没有等到她救他的那一天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