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女子在李隆基决然离开头都不回就径直离开时,忽发哽咽的心被针扎了无数次,一次一次的不留情面的刺伤最脆弱的心脏。
但凡她真的想让他死,她就不会因他的果断离去痛得心扉紧闭。
“皇上,臣妾是要的太多了,臣妾既想要皇后之名,也想要皇上的爱,臣妾还是太贪心啊!”
肤似遥遥白,心亦如死灰,从而轻言叹出话来。
以前错事已经种下太多因果,她也不辩白,淡如浅薄的活在宫里,奢望着陪在她心爱人身边,呼吸着一切,既盼着百年后同他生死同穴,共葬一处棺木,说到底她还是会赢,她亦甘愿如此碌碌等着。
她哪里舍得咒他早日归天呢?原本是种下他回心转意的人偶,用细针刺指尖刻下的绵绵情意的几行字怎么变了呢?
怎么到头来就变成她恶毒下咒的惊心怵目,被人从地底下刨出天日时,她忽而半夏,不说了,她累了,伤得不会再一次提醒他了。
他如今,也不需要她了。
她冷下的心,比冷宫中的冷风还冰彻,试问死了的心还有可能重新燃烧生命么。
起初是她自己要来上阳宫,且她知晓他不会信人偶的事与她没有半点关系,以前是,如今也是。既然他无法爱她,那么,用这种方法记住她也是可行的。
在李隆基要出来时,江珞雪回身就藏到了后面去,想到里面就是李隆基废弃的王皇后,深夜凄沉,雨里带露风,她随罢一齐也要离开,跟在其后。
比起李隆基带予的惧怕,她更生怕里面的王皇后的目光,在他们谈话里,她多少听个一清二楚,无非也是岁月非静好,新人哪闻旧人哭了。
李隆基行路匆忙步子沉重,地面上堆积着雨水,行走时避免不了浸湿一二。
“谁?”
前方那人骤然停住,他本就心气无神,暴躁得紧。
当然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极其自负,谁若是看到他这般状态,那人想来看不到明日冉冉升起的烈日灼心了。
江珞雪气恼的从后走上前,她也没办法啊!谁叫李隆基和她走的是唯一一条路,她再不回去,今晚就该靠在殿外睡到天亮了。
万一又来一阵暴风骤雨就不好办了。
李隆基阴冷的神情在发现是谁以后也未曾缓过柔色,女子同他一般衣裳湿透,怀中还貌似护着某东西。
“不冷?”
男子冷声的无关紧要的伸出手让她走过来一些。
江珞雪率是迷途,怯生生抵至离他四五米的距离,她心里犯了浑,处理别人事情也是游刃有余,莫非这些左差谴右差谴的日子将她抹干了心性?
说到底,她实是自知的,她渴望又惧然面对李隆基的脸,七八分的相似,原来是她之前故意掩埋最沉着的思源。李隆基会放过她么,她总归听到了不该听的。
李隆基觉过一丝惑乱,她面临他时流露的眼色,装着无知。她约莫一直在的,或者她本是故意跟踪他到了上阳宫。
还是她无意出现在这儿?
李隆基把念头从记忆中摘除了,江珞雪不敢正对他两个看不见光芒的眸子,王皇后的确气着他了。
谁知道下一刻他脾气会不会上来?
李隆基见她过来轻喝着道出:“跟着。”
幕夜静怡得可怕,大雨冲刷得整个皇宫镶嵌上雨珠的陪衬。
宣德殿竟是无人,江珞雪跟过李隆基去了里房,每每走在地上一步,踏进一步,她非是紧迫感到处蔓延。
她没反应来,就看到李隆基在床上拿起一件衣裳,下一刻她哑语得不敢出声,“转过去。”
李隆基命令后没有避讳的脱了外衣,江珞雪忽地偏过头,鹅蛋脸上渲染着大红色朝霞,羞怯难当。
难不成他是让她......
侍寝?
王皇后把他气到随便找个女子就要发泄欲望么。
实际上,江珞雪下一秒把这个匪夷所思的大胆猜测坐假了,“拿着。”李隆基一把从床上扯过一被褥扔到她面前,继而躺在床上背靠着她。
连续性动作都告诉她,他困乏了,想要睡觉。
只有睡觉而已。
江珞雪连大气都不敢喘眼睛直勾勾看完一系列惊忽是明了,萌发出那样思想,她是有多垂涎三尺啊!
她此时再回去,恐是也会被关在外面受冻,转过脑子后,明日一早再偷偷回去。
“阿嚏。”她打过一声后麻利的把被褥裹在身上,轻手轻脚趴在地上,等明日再说吧!她轻松过闭目安歇下去。
许久许久。
江珞雪咿呀咿呀的呓语声弥漫殿内,睡梦中的她呀呀呼呼乱动乱窜,“呜。”
江珞雪揉过屁股上的疼痛,不知其理,这感觉怎么像是被人踢了一脚?
李隆基死盯着被他从床榻上扔下去还满满无辜的江珞雪。
???
江珞雪揉过眼好是一番才惊觉自己应是爬到龙床上,可笑的是还被人踹了下来,黑暗中李隆基瞳孔的光色无疑让她看出他真的怒火攻心。
她本想说什么,却见李隆基居高临下正声:”朕的龙床不是随便一个低贱的人都能爬上来。”
她爬上来时身体不安分,匍匐的晃啊晃,他顺然被惊醒,柔软又半湿干的身子压在他胸膛上,他愣过半天一下子使不上劲,女子如泰山压顶令他动弹不得,继然下面产生了反应,他甚觉烦躁饥渴。
她突发将他压倒在身下,这是从未有过的惊世骇俗。
他传妃子侍寝时,他乃主动方,身份转换了他直接适应不来,索性直当粗暴的翻过身又补了一脚下去。
与此时,江珞雪轻屑难堪,让她无缝得有些羞愧,如果可以,她巴不得同这人一辈子不会有联系。埋汰人也不是这般羞辱!
不过她还是会将这张脸联想那人身上。
她有自尊的,尽是不起眼不被人看得上的骨气,埋藏的不见天日的傲骨。
李隆基看她不多言,顺势一把躺下,并没看到她眼光的星辰破裂成了碎片。
床上的人默了默,她今夜未曾说过一字,木然得像个被人摆动的支架,涌动上来的疲倦意愈是辱没了梗塞在喉的坠失触知。
以后发生的纠葛此时也许就决定了后果,低贱的人,她自己么?他说得又不错,她的确低贱得没有人高看她一眼。
低贱得对每个人都得卑躬屈膝,压抑着又抵触着,也抗争过。
地上的冰冷不及她心生出的冷意。
夜下无人打扰,恬静得穿透万物阻止了滋生的泛滥后奏,没有谁对谁的依托了。她将脸埋在被褥里,不论衣裳是否潮湿,是不是让她冻得睡不好,她,不在乎了。
第二日李隆基醒后不见女子人影,高力士已在他跟前差遣,他就算再不济,上朝一事从不会被耽搁起的。
几个宫女整整齐齐给他着上龙袍,戴上皇冠,李隆基忍不住还是问出话来。
“可曾见到什么人?”
高力士慌过脸色的惊雷,昨夜夜皇上把宫女太监全都差退下去一个人不知去往何处?莫不是皇上怪罪他昨晚不在殿中候着?
“回皇上,未曾。”
李隆基止于细思的周全考虑,那女人撇得这么干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