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顾雨荷报上批阅的结果,顾珏清挑眉,“喔?错了哪道题呢?”
“其实也不算错,而是这道题,连小妹我都不敢确认答案。”
顾雨荷说着,把顾久的答卷递了出去,“与大哥关系友好的官员,这题确实有点把我难住了,许多人把车骑将军、左督御史、户部尚书等作为答案,其实他们只是跟大哥你吃了几顿饭而已,表面上是挺客套,至于交情好不好……小妹可不敢随便下结论。”
顾珏清淡淡一笑,看了一眼顾久写的答案――
太常寺卿,茂姜。
顾久的答案应该会比其他人靠谱一点,但,在没有见到这个官员之前,还是不轻易下结论,否定这个答案,也能让旁人觉得她的心思不那么好猜。
“答对二十九题,不错。”顾珏清看向了顾久,“你来帮助小姐一起批阅,你是第一名,赏金百两,第二名赏金五十两,第三名二十两,七到十名各十两金,至于最后十名――明天一天不准吃饭。”
从门口走进大堂,她目睹了相府的规模和装潢,占地区域十分宽广,再看大堂的陈设,桌椅多数由红木紫檀木制成,茶杯是玉质的,左右墙壁挂着的字画看着很有档次,八成是名人作品,右手边摆放着翡翠灯盏,左手边立着半人高的古董花瓶,彩绘的工艺相当精致。
她眼睛里看到的东西,在大脑里汇聚成四个字:富贵荣华。
既然这样,打赏下人就不能太小气,一两黄金对于普通百姓来说都不是小钱了,得了赏金的下人也会更尽心尽力地做事。
“谢爷的赏赐。”顾久行礼致谢之后,去帮着顾雨荷一同批阅答卷。
两人一起批阅,速度自然快了很多。
顾久分出了两叠答卷,“爷,全都批好了,前十名在这,垫底的十名在这。”
“嗯。”顾珏清淡淡应了一声,“按照我刚才说的,该赏的赏,该罚的罚,前十名等管家回来了,去管家那里领赏,好了,都散了吧,顾久留下。”
她猜测管家不在府里,答卷上的管家名字一看就是个女子,从她进门到现在,看见的女子都是统一丫鬟服饰,管家的打扮自然不可能跟普通下人一样,从衣着首饰到气质,都应该更高一等。
“大哥,我也回房休息去了。”顾雨荷站起了身,随下人们一同离去了。
顾珏清发问,“顾久,你可知这皇城之内有哪些技艺高超的画师?”
“有一位出了名的妙手先生,可惜太神秘了,总是找不到他人。”
顾珏清听着这话,斜倪了他一眼,“说了等于白说,我找画师自然是因为我有事,像那种连人都找不到的就不用报上来了!”
她的语气有些不耐,顾久连忙回答道:“城南的画馆,有一位老先生,年纪挺大,但是画技绝不含糊。”
“好,明天一早就去这家。”顾珏清道,“不要大摇大摆地去,我没打算让人认出来,更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明天只需要你一人跟着我即可。”
“是。爷打算明天何时去?正巧明日休沐,不用上朝。”
“明日一早去,好了,你可以回房去休息了。”
顾久退下之后,大堂里只剩顾珏清一人。
夜已经深了,她却根本睡不着。
不久之前,她还以为自己的一辈子就结束了,做梦都想不到,还有再活一次的机会。
这是上天赐给她的运气么?让她获得这样一个高贵的身份。
不过,身份虽高,也不能因此得意忘形混吃等死,她并没有忘记,这个国度被一个暴君统治,做暴君身边的红人,随时都会面临险境。
从今晚的答题比赛得知了顾相的基本信息,顾相绝不是个好官。
有一题的题目是:相爷为何深得圣上宠幸?
这道题,府里的下人们大多都捡了一些好听话来做答案,什么忠君爱国厚德载物,听起来就像扯淡,只有顾久的答案看起来靠谱――
厨艺惊人,舌灿若莲,善于揣摩圣上心思。
皇帝喜欢吃顾相做的菜,这只是顾相得宠的原因之一。
舌灿若莲,善于揣摩圣上心思,说白了就是嘴巴特别能讲,能够领悟皇帝的想法,了解皇帝的脾气,顺着皇帝的心意。
不是好官,又有什么关系?人活着首先要考虑自己的利益,自己安稳了,才有资格去管别人。
顾珏清起身踏出了大堂,不知道卧室在哪,便装模作样地扶着头,目光扫视四周,捕捉到了一个半夜出恭的仆人。
“你,过来!”顾珏清把仆人招到身前。
“相爷,您有什么吩咐?”
“今天宫宴上喝多了,头有点晕,扶我回房。”
“您头晕?小的要不要吩咐厨房去煮一碗醒酒茶?”
“用不着,我只想睡,扶我回去就行。”
被仆人扶着到了房门外,顾珏清把仆人打发走了,这才推开门,借着朦胧的月色摸索到了床边,安心地躺下了。
次日,顾珏清起了个早,洗漱吃了早点之后,带上顾久从后门离开。
她让顾久去街上买了两顶斗笠,各自戴上,不坐相府的马车,而是雇了一辆马车,去往城南的画馆。
二人一路上没聊几句,对于顾久的沉默少言,顾珏清挺满意。
顾相把手下的人教得好,不多说废话,不过问主人的私事,对于主人的命令只选择服从,甚好。
到了画馆外,顾珏清道:“你就在这外头等我。”
顾珏清独自进了画馆,一名年轻小伙奔上来招呼。
“这位爷,您有什么需要吗?”男子说着,抬手指向四壁悬挂着的画像,“您看看这些,山水画、风景画、还有仕女图……”
“我不要这些。”顾珏清打断他的话,“我另有需要。”
说着,从衣袖里拿出了一锭金子递给小伙,“带我去见你们老板,我要大量订人像。”
小伙一见金子,眼睛都亮了,“爷,您楼上请!”
顾珏清跟随着小伙上了楼,见了老板。
果真像顾久说的,是个年过六十的老先生,年纪虽大,却精神矍铄,目光清明。
小伙凑到老先生的身边,“老板,这位爷给了金子,说要大量订人像。”
老先生看向顾珏清,“这位公子,请把您的要求说具体些。”
“我要满朝文武所有官员的画像。”
第6章爷赏你一脚
老先生微微一愣,却很识趣地没有询问原因。
对方戴着黑纱斗笠,身上的衣服一看就是好料子,出手阔绰,可见来头不小,不愿意露脸,大概是不想被人认出来。
“公子,这么多人的画像需要大量的时间,你给的期限是几天?”
“越快越好,咱们先来谈谈价格。”
“老夫平时给人画像,二两银子就够了,您要画的是满朝文武的官员,这可都不是一般人,一张至少要五两,七日之内可以完成,如果您急着要,老夫还可以再缩短一半期限,带着弟子不眠不休赶工,价格再翻上一倍。”
“没问题。”顾珏清望着他精明的双目,就知道他给自己提的价格贵了,对方显然看出来自己有急需,趁机抬价。
她也是商人,怎会不知商人的那点心思。
但她如今压根不想计较那点银子,便十分干脆利落地道:“希望老板您能以最快的时间完成,别说是翻一倍的价格,三五倍也不成问题,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这笔买卖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行,这点要求,我们绝对能够做到,老夫在皇城住了大半辈子,文武百官几乎全都见过了,只要见过就画得出来,国法规定六品以上的官员上朝,六品以下连圣上的面都见不到几回,公子您要的应该就是六品以上有资格上朝的官员画像罢?”
“没错。”顾珏清走上前,把一张面额百两的银票放在桌上,“这是定金。”
“好,公子放心,老夫一定尽快完成。完成画像之后,是要送去公子府上呢,还是公子自己来取?”
“我亲自来,每日傍晚都会过来一趟。”
谈好了生意之后,老先生身边的年轻小伙送顾珏清下楼。
走到楼道口的时候,顾珏清朝着小伙举起了手,指间夹着一锭银子。
“小兄弟,我想向你打听一些事情,希望你能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小伙眉开眼笑地拿过银子,“爷,您尽管问。”
“这片国土叫什么名?现在什么年代?”
这个问题一出,对方错愕,“爷,您不是开玩笑吧,三岁孩子都知道的问题你不知道?”
“我不是本地人,只是意外流落到此地,你别那么多废话,只管回答。”
“咱们现在站的这块地,是祁国的帝都,津城,现在是元孝三年,八月十六。”
“你写给我看看。”
齐国?京城?
等伙计写出来之后,她才知,不是齐国,是祁国,不是京城,是津城。
祁国津城,由元孝帝统治,这是史书上不存在的国度和君王。
“原来是祁国啊,听说过,贵国的君主是不是脾气挺暴?”
“爷,这话可不能乱说啊,圣上可不是咱们能议论的,您换个问题吧。”
“好,换个别的问题,贵国朝堂之上,有哪些官员风头最盛?”
“这个大家都知道,左右丞相和太师,这三方的势力是最大的。”
“左右丞相?!”
这祁国竟然有两个相爷?难怪了,她府邸的牌匾写的不是相府,而是顾相府,把姓氏挂在牌匾上,是为了区分两个丞相的府邸。
“对,左相顾大人,右相卫大人,是众所皆知的天子宠臣,马太师是先帝留下的顾命大臣,他们是文武百官里最厉害的。”
“这样啊……左右丞相各自是什么样的人?”
“都是津城出了名的美男,高贵不凡,风姿卓然。”
“性格呢?”
“顾相爷出了名的喜怒无常,冷酷狠辣,是一个绝对不能得罪的人物,低阶的官员在大街之上冲撞了他,被他直接当街射死,血溅当场。”
“如此易怒,岂不是人人都怕他?”
“倒也不是,顾相虽狠辣,却也怜香惜玉,听说有几个红颜知己,能入他眼的女子,都被捧在手心里呢,所以这皇城内想嫁他的女子还不少。”
顾珏清额头上的筋跳了一下。
怜香惜玉……
也是,做男人就要装得像一点。
“那么右丞相又是个怎样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