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皇宫里有一段时间也是挺受宠的,因为皇帝说过,除了顾相之外,她的手艺是最好的。
她的容貌不算很出色,压根比不上两位贵妃,当初就是凭借着一手绝顶的厨艺,也得到了皇帝的另眼相看,于是,顾相托人送给皇帝吃的东西,她偶尔也是有口福能分到的。
这种烤鸭卷饼,就是顾相曾经做给皇帝的美食之一。
她从皇宫脱身之后,钱司辰就安排她来这家饭馆当了掌柜,这家店其实并不属于她,而是属于钱司辰的产业。
钱司辰接过她递来的烤鸭卷饼,咬了一口,称赞道:“很好吃。从前吃的烤鸭都是直接吃肉的,没想到和黄瓜葱条一起包在卷饼里,会这么好吃,这个酱料似乎也很特别。”
“从顾相那边学来的,能不好吃吗?不过,他调出来的酱料似乎比我调的更好吃,可惜我没有配方,就算去请教,人家也不会搭理我的。我试着调了好几种酱料,选择了自认为最好吃的一种,作为这烤鸭的固定配料。”
她从顾相那里偷师来的几样菜品,正是作为这家饭馆的招牌菜,吸引了不少客人。
这一家店开张的时间并不长,顾相还一次都没有来过,但是难保以后会不会来,如果顾相点菜的时候,看到招牌菜上面的那些菜色……
她曾经和钱司辰讨论过这个问题,钱司辰的回答是:如果顾相因此不满,就分几成的利润给她。
顾相也是个生意人,生意人对于金钱交易,会很感兴趣的。
“对了玉姐姐,我邀请了一位朋友过来吃饭,你的手艺这么好,就请你再辛苦一回,烧几个拿手的菜来,让我招待朋友。”
“小事一桩。”方惜玉笑着站起了身,“我现在就去烧菜,你那位朋友的口味是什么样的?喜欢甜的还是辣的?油腻的还是清淡的?”
“对于食物,他的口味似乎不是特别专一,甜的辣的大概都能吃,不用太过清淡,对了,他不太喜欢吃素,多准备点荤菜吧。”
“好,我知道了。”方惜玉点了点头,转身离开雅间。
她离开之后没多久,一道修长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雅间外。
“姓钱的,你找我来又有什么事情?是不是又想叫我帮你去解决哪个人?”
一开口就这么冲的,除了蝶王还能有谁?
钱司辰冲着门口那人笑道:“蝶王前辈,过来坐吧,今日找你过来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主要就是想请你吃顿饭。”
“你少来这一套了,我还不知道你?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蝶王冷笑道,“这段时间,我跑腿的次数有多少,我都记不住了。”
自从不小心把顾珏清的女子身份说漏嘴之后,对于钱司辰提出来的要求,他都不好拒绝了。
当初本来想杀掉这小子,哪知道这小子早就准备好了后招――
“我把顾相的秘密写成了一封信,交给一个人保管,只要这个人听到我毙命的消息,这封信立刻就会被送进宫,落在皇帝陛下的手里,到那个时候,你说会怎样?”
就因为这番话,他没能对钱司辰动手,还得给他当跑腿的。
好在这小子也算不上太丧尽天良,给了跑腿费。
可即使有钱赚,蝶王心里还是觉得不甘心。
他从前做杀人的生意,那都是在他愿意的情况下,如今却是被一个毛头小子逼着要跟他做生意,总觉得自己像被人牵着鼻子走,这种感觉可真是太糟糕了。
这厮让他杀的那些人,似乎都是跟钱家主母有关系的,具体和这厮有什么恩怨他不知道,他也没兴趣知道。
他现在只想知道,给钱司辰跑腿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蝶王前辈,我知道这段时间你辛苦了,所以我今天喊你过来,不是要叫你跑腿的。”钱司辰说着,按照方惜玉之前的方法,已经给蝶王做了一张烤鸭卷饼,递给了蝶王,“你来尝尝这个,很好吃的。”
蝶王瞥了一眼,淡淡道:“不就是把鸭子包在一张煎饼里,有什么特别的?”
“看起来似乎很普通,但吃起来真的很不错。”钱司辰面上展露出一个诚恳的笑意,“你吃吃看吧,若是不好吃,扔掉就是了,我让人在厨房里烧了一些好菜,等会儿准备拿来招待你的,我知道,你看我很不顺眼,但你用不着跟美食过不去吧?我没打算用这些菜来收买人心,你还是可以像从前那样讨厌我。”
蝶王闻言,心想:也是。
吃着这小子的饭,并不影响他讨厌这个小子,反正花的也是这小子的钱,有好吃的不吃白不吃。
于是,他冷着脸接过了烤鸭卷饼,咬下了一口。
这卷饼的味道……还真是很不错啊。
“蝶王前辈,感觉味道怎样?”
“味道……还行吧。”蝶王淡淡道,“你今天找我来,真的只是为了吃饭?”
“你怎么还在怀疑我的用心呢?”钱司辰道,“其实,我做的这些事情,对顾相也是会有帮助的,你应该知道顾相与太师之间的恩怨吧?我能够瓦解太师跟钱家之间的联盟。你大概不知道,这些年来,我父亲一直在给太师提供钱财上的帮助,若我能够掌握钱家的家财,我就会选择成为顾相的好盟友,只要是顾相的敌人,我可以做到不给予半点帮助,甚至打压。”
第294章私仇
“说了这么多,不就是想让我心甘情愿地给你当帮手吗?”蝶王轻嗤了一声,“你最好能够记住你说出来的这些话,不能作出任何有损顾相利益的事情。”
“放心,我既说得出,就能做得到。”
“那就好。”蝶王咬着烤鸭卷饼,埋怨道,“真不知道太师那糟老头子抽了什么风,总是和顾珏清过不去,都一把年纪的人了,也不想着在家里享享清福,总要和年轻人争个高低,他也不嫌累得慌,真不知道他这把老骨头还能折腾多久……”
蝶王此话一出,钱司辰“咦”了一声,“你觉得太师是莫名其妙找顾大人麻烦吗?你以为他们之间的恩怨只是为了在朝堂上争个高低?”
“大多数的恩怨都有个前因后果,难道顾大人没跟你说过吗?”钱司辰道,“马太师与顾相之间的矛盾十分深刻,然,此事牵扯到了马家的脸面,所以太师并不会对外宣扬,我也是偶然间听到太师和父亲的谈话,才知道他们之间的恩怨起因。”
蝶王闻言,不禁有些好奇,“关系着马家的脸面?”
“不错,太师膝下有两个儿子,大儿子马志丰如今在慢慢接手马府的事务,而小儿子马志源……两年前被顾大人废了命根子,你说这仇怨算不算大?”
“还有这样的事情?顾珏清从来就没跟我提起过……她为何废了人家的命根子?”
“据说,是因为那马志源醉酒调戏良家妇女,与其说是调戏,倒不如说是直接用强,太师家的这个小儿子,比大儿子更加顽劣不堪,在皇城里结交了不少狐朋狗友,都是贵族子弟,却都个个不务正业花天酒地,有一天夜里,马志源和几个酒肉朋友喝多了,相互搀扶着走过一个窄巷子,碰巧遇上了一个扶着瞎眼老头的年轻姑娘,马志源见色起意,身边的几个狐朋狗友也起了歹心……”
蝶王听到这里,眉头蹙起,“几个爷们联手调戏一个姑娘?”
他虽然手上沾了无数人命,却也特别瞧不起那种下流之人。
他从没做过见色起意的事,身为男子,他十分不屑于强迫女子。
再说了,那几个登徒子都是有钱人家的公子,要是真有那方面的需求,花点银子上青楼解决不就行了?何必去糟蹋良家女子。
顾珏清大概就是刚好遇上了这个事儿,解救了那名女子,在打斗的途中,废了那马志源的命根。
而事实的发展和他预想的也相差无几――
“不错,这几个纨绔子弟平时都任性惯了,要是真被他们给得手,姑娘想要把他们告上衙门,也是告不成,他们为了不招惹麻烦,大概会多花些银子堵住姑娘的嘴,这事情也就翻过去了。这样的事情他们做了绝对不止一次,他们利用各自家族的势力和钱财,来掩盖他们的恶行,若不是顾大人刚好路过,那位年轻的姑娘肯定躲不过去。”
钱司辰说到这里,笑了笑,“顾大人也是女儿身,当时的顾大人已经很有权势,她定是看不惯柔弱女子被几个恶霸糟蹋,就让随从扣下了那几个恶霸,打算把他们扭送官府,寻常老百姓想要告贵族不那么容易,可若是顾大人要把他们告上官府,官府是绝对不敢敷衍了事的。可谁知道,那马志源喝多了酒,脑袋不清醒,竟然对着顾大人破口大骂,挣扎了扣押他的人,冲到顾大人的面前就想动手。”
“自找不痛快。”蝶王冷哼了一声,“这种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武功肯定也不怎么样,打不过顾珏清。”
“当然打不过,非但被痛打了一顿,还被踢伤了命根,大概是顾大人下起手来没注意,那马志源受伤之后就在地上一个劲地打滚,据说当场就晕了,顾大人不想闹出人命,就把他送到医馆去了,那马志源醒了之后就让人去通知他爹,马太师对这个小儿子一向纵容,心中便对顾大人很是记恨。”
“那后来呢?”
“后来,马太师找到了顾大人讨说法,顾大人自然是不慌张,她说,身为贵族调戏良家妇女,这是国法不容许的事情,马志源的那些酒肉朋友们被顾大人惩罚了一番,都不敢忤逆顾大人,还要帮着顾大人作证,指证马志源的恶霸行径,这样的事情一旦在衙门上闹开,有损马家的颜面。马太师气急败坏,却又不愿意把事情闹大,毁了自家的名声。”
“活该。”听到太师吃瘪,蝶王心情愉快,“那些纨绔子弟被顾珏清收拾得不敢帮着马家,太师为了脸面,也不敢再计较这件事了,因此他就一直在心里记仇,寻思着找个机会报复顾珏清,好给他的小儿子出气是吧?他那小儿子是不是从此之后就跟太监没区别了?”
“马志源他……痴呆了。”
“痴呆?”蝶王感到不解,“废了命根子是下半身的事情,跟脑袋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是受了太大的刺激,脑子错乱了?”
“马志源受伤不轻,患处也没办法治了,他这辈子的确就跟太监没什么两样,马太师寻找了许多名医想要给他医治,都是徒劳,马志源从此不能再为马家传宗接代,他的确受了不小的刺激,也认为太师没找到好的大夫,于是自己又跑到外边去四处求医,结果遇上了江湖骗子乱开药,马志源吃了太多乱七八糟的药,自以为能把患处给治好,哪知道药性太杂,身体又出了毛病,高烧不断,清醒之后就变得痴呆,不识亲友,脑力连孩童都不如,完全成了傻子。”
变成傻子的这件事情,似乎就不该赖在顾珏清头上了。
马志源虽说做不了男人,但好歹也能做个脑子正常的人,不能传宗接代也有人养着,非要作死去乱吃药,把自己给吃傻了,怪得了谁?
从始至终,蝶王都没觉得是顾珏清的错。
马志源的下场,正应了那句话――因果报应。
见色起意,侮辱女子,活该失去生育能力,病急乱投医,不顾后果,活该成傻子。
马太师却不会觉得自家儿子活该,只会觉得这一切都应该算在顾珏清的头上,难怪他会视顾珏清为眼中钉,外人只会以为是这两位大官是要在皇帝陛下面前争高低、争权利,却没有几个人知道他们之间有这样的一段私仇。
“马太师不垮,顾相爷就不能高枕无忧了。”钱司辰悠然道,“他虽然已过花甲之年,脑袋却并不糊涂,依旧算是精明的,而他的身体也并不差,强健得很,平日里看起来精神矍铄,没有半丝病态,再活个十几二十年的,应该也不成问题。”
“他还想活个十几二十年?”蝶王嗤笑一声,“他要是能活这么长时间,肯定会想尽办法去对付顾相,我才不会让他活这么长时间呢。”
既然已经知道了太师和顾珏清之间的私仇,他就不能再让太师有机会给顾珏清添堵了。
顾珏清在朝堂上的敌人其实不少,嫉妒她的大有人在,本以为太师也只是嫉妒者中的一个,今日听了钱司辰的讲述,才知道这两人之间已是仇深似海,跟寻常的政敌不一样。
“蝶王前辈,你想杀太师对吗?”钱司辰的话传入耳膜,“你若想杀他,不能利用平日里杀人的方法去杀,因为毒尾蝶留下的伤口是很难消除的,如果被仵作查出来是你,你就会变成朝廷的头等犯人,就连顾相也保不了你。”
“这个用不着你提醒,我自己心里明白。”蝶王斜睨了他一眼,“这糟老头子是朝廷的一品大员,我要是拿蝴蝶去杀他,留下痕迹,那我就是傻。”
顾珏清早就告诉过他,他这个在江湖上混出名声的人,得罪江湖上的人不要紧,但不能得罪了朝廷。
想杀朝廷上举足轻重的官员,必须要做到不留痕迹,不能被查出是蝶王所为,否则皇帝一道旨意发出,他在祁国会呆不下去的。
不利用蝴蝶,他应该也能有办法杀人的。
“蝶王前辈,你已经吃过不少亏了,朝廷上的这些文官,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不管你要对付谁,都要从长计议,不可鲁莽行事啊。你看,顾大人那么精明,都还没能杀掉太师,可见太师不是个好对付的,我只负责给你提供情报,其他的忙可能就帮不上了,我武功不高,你知道的。”
“我也没指望你能给我帮上什么忙,就你这瘦弱的小身板……”蝶王白了他一眼,“我找两个聪明人来商量商量对策,你今天提供的这个消息,还算有点用,否则我都不知道太师的存在会是这么大的隐患。”
“你和顾大人都帮过我,所以,我也有理由向着你们的,希望你们能够早点灭了太师,这样一来,顾大人就能够高枕无忧了。”
“算你还有那么一点良心。”蝶王轻哼了一声,站起了身。
“蝶王前辈,你这就要走了吗?我让朋友烧了一些好菜,菜都还没上来呢,不如等吃过饭之后再走,反正要对付太师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的,你难道就一点儿都不饿吗?”
钱司辰这么一说,蝶王还真觉得有点饿了。
于是,他便又坐了下来,“也罢,等我吃饱了再走。”
顾府的厨房内,轻烟缭绕。
“小清,中午又要做什么好吃的?”
“今早你不是说烧卖很好吃吗?我中午再蒸上一笼。”
顾珏清望着眼前的一排蒸笼,第一层是小笼包,第二层是烧卖,第三层是豆沙包与黄糖包之类的甜点。
整个厨房里都是香气。
“在今天之前,我真的没有听说过烧卖这种东西,没想到会这么好吃。”卫长琴望着眼前的蒸笼,唇角轻勾,“你会做的东西可真是太多了,究竟还有多少美食是我没吃过的?”
“还多了去了,连我自己都算不过来。”顾珏清说到这里,眉眼之间颇有几分得意,“从今天开始算起,如果让我每顿不重样地来给你做菜,连续做上一个月绝对不是问题,你要是不信的话,咱们俩就来打个赌。”
“在美食这一方面跟你打赌,完全没有必要,我知道自己是赢不过你的。”卫长琴悠然道,“你手上肯定有食谱的。”
“当然了,不然你以为我脑子里真记得了那么多食材?前顾相留下的两本食谱有这么厚。”顾珏清说着,用手指比划了一下厚度,“这么厚的书籍,真要背诵起来也是非常累人的,我把自己很喜欢的菜,与你很喜欢的菜全都记下来了,至于其他的菜色……等想起来的时候再去翻翻菜谱,或者直接按照自己脑海里的搭配,做出来也能吃,在很多情况下我是不需要看菜谱的。”
“好厉害呢。”卫长琴毫不吝啬地夸奖。
顾珏清正准备接过话,就听见厨房外头响起一道熟悉的喊声――
“顾珏清,你又在做什么好吃的吗?”
这声音实在是太熟悉了,头都不用回,都知道来的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