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子时刚过,一声巨响在雍州城内爆开,紧接着便是冲天的火光!
这声巨响比闷雷炸在地上的声音还要响,着火的地方叫:依兰马场。
这里是曾是燕国最知名的马场之一,从前为朝廷和各大兵营输送大量优质马匹的地方,战争爆发以后依兰马场理所当然地成了为叛军提供军马的存在。
依兰马场失火,非同小可
虽然扫帚星现世后燕国出现了许多极端天气,雍州的降水比从前充沛许多,但此时是四月,还没到雍州北海这边开始大量降水的时候
牧场里堆积着大量的草料,地上的草半青半黄,前一年被马儿啃食的枯黄草料和新冒芽的小草夹杂在一起
随着一声巨响,依兰马场内,数座连在一起如小山高的草料瞬间燃起熊熊大火,草场的工人们很快抵达火场,一桶又一桶的水扬上去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到处都是可燃物让火势迅速蔓延,马儿受惊逃窜,人员撤离整个依兰马场化作火海。
马场的管事无奈放弃救火,派人出去寻找马匹,现在正值战时,若是战马供应不上那可是重罪!
大火烧了整整一夜,直到把整座马场内所有的可燃物焚烧殆尽才熄,马场的管事被熏成了黑炭,叫来心腹匆匆交代了后事,便亲赴宁安王府请罪去了。
宁安王一听依兰马场被烧了个精光,怒不可遏,重罚了马场的管事,但考虑一番后并没有取对方的性命,责令管事将功补过,速速寻回走失的战马并转移到安全地带。
马场管事的人领命去了,宁安王的心里却有些犯嘀咕叫来心腹去传令,命马场管事对外宣称是牧人煮饭飞出的火星点燃了草料,涉事的牧人已经葬身火海了。
雍州北海的战马很充足,烧了一个牧场并不影响大局,真正令高怀感到不安的是:管事的说听到一声巨响,随后火光冲天怀疑是闷雷打在了草料上。
这可不是什么吉兆前几日传回的军报上说:大军一路势如破竹向京畿附近挺近,由于军粮供应不上,丁奉山已经撤军回到京城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要是传出天雷炸雍州的消息,不日就会传出:宁安王德行不够,上天降下天雷炸了依兰马场的消息。
现在各地百姓对大军持观望且宽容的态度,有不少人甚至在心底认为:楚王妃死的很冤,周大将军人道中年没了独女更是人生之大不幸,只要不打到自己的头上,百姓并不想和雍州的部队发生冲突,可以说宁安王他们在民心上占了天大的便宜。
正所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宁安王最清楚:若是自己操弄的东西反噬会是什么下场。
宁安王又坐立难安起来,他开始怀疑会不会是朝廷的细作偷偷潜到了雍州做了这些事?
来人!
侍卫推门而入,单膝跪在宁安王面前:王爷。
去,给本王好好查一查,依兰马场的火,到底是怎么烧起来的,那声巨响究竟是不是雷!
是!
还有
是。
封锁这条消息,绝对不许这件事传出雍州,派快马通知沿途隘口,把眼睛都给我方亮了,若是放了什么不得了,不应该的东西进来别怪本王不讲情面!
是!
侍卫领命去了,宁安王却面色阴郁地坐在那儿,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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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6、三条定律
房间内玉纤纤正在刺绣, 那是一副栩栩如生的风景画,画面上是一轮红日和黄沙大漠,沙丘上似有一行商队正在踽踽前行。
嘭的一声, 卧房的门被人从外面粗暴地推开了。
玉纤纤没有准备, 行针的手一抖扎在了摸行线的手指上,好好的一副即将完成的刺绣就这样被血珠污了,沙漠的深处出现了一滩猩红,看起来有些诡异, 破坏了整幅刺绣的意境
玉纤纤秀眉微蹙,不用看也知道来者是谁, 在这偌大的宁安王府,敢这么对自己且能做出这样失礼行径的人, 只有一个。
玉纤纤没有回头, 背对着高怀淡淡道:又是何事惹王爷动怒?
玉纤纤看着沙漠深处的那一抹血色,轻叹一声:这幅刺绣自己绣了将近半年的时间,沙漠都是用金线绣制而成的,本来打算送给林不羡做生辰礼物却不想在即将完成的时候功亏一篑了。
见了血, 就不好做礼物了。
玉纤纤有些恼, 她不明白到底是高怀这人城府深, 藏的好呢?还是一旦权力变得唾手可得, 所有人都会变?
高怀气势汹汹地来到玉纤纤身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的怒火,广袖之下一双拳头已然握得发白,即便如此他也不敢真的在玉纤纤面前撒野, 适才撞门之举已是极限了。
高怀居高临下地盯着玉纤纤,低吼道:你不是说大军会势如破竹攻破京城,本王会顺利登基么?
是, 怎么了?
依兰马场着火了!管事的说是惊雷降下炸了马场,我想你应该知道军马有多重要!若是此事宣扬出去百姓定会觉得本王德行有失,上天才会降下警示,本王记得你曾说过:什么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你应该明白,一旦民心的方向变了,后果不堪设想!
玉纤纤的眼中划过一丝错愕,在宁安王的眼中玉纤纤好像是突然发起呆来,目光空洞也没有了言语。
大概过了几个呼吸,玉纤纤的眼眸才恢复了焦距,但里面的疑惑和不解更深了。
你不是自诩料事如神的吗?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高怀问。
我之前和王爷说过的结果并没有改变,我也并没有查出什么异常,或许依兰马场真的只是一场天灾吧。
宁安王啧了一声,但听到玉纤纤说事情的结果不会改变他也就放心了,又和玉纤纤简单说了几句便离去了。
而房间内的玉纤纤却看着面前的这幅已经毁掉的刺绣陷入了沉思。
谁也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什么。
小院内一家四口正在共度温情的亲子时间,林不羡抱着妮妮,坐在凳子上,云安和妞妞则直接坐在了台阶上,云安正一边与林不羡和妞妞说笑,一边削竹篾。在云安的脚下还堆着一些花花绿绿的纸,廊下的小泥炉上座着一个瓦罐。
妮妮已经会叫妈妈了,不过她第一次见云安的时候被云安粗犷的容貌给吓到,哭了好一阵。
以至于妮妮一直有些害怕云安,不过毕竟母女间血脉相连,这几日妮妮再看到云安已经不会哭了,偶尔还会窝在林不羡的怀里悄悄观察云安,还不到一周岁的孩子竟然就有了这样的小心思了。
妞妞看着云安满眼崇拜,说道:爹爹,什么时候做好呀?
马上就好了,要把风筝骨尽可能削的薄一些,才能飞起来。而且还要保证韧性,过于追求轻薄也是不行的,天上风大会把风筝吹散架。骨架搭好以后,糊上风筝纸,干透了就能玩儿了。
爹爹,你好厉害呀!
云安宠溺一笑,说道:去看看瓦罐里的浆糊熬的怎么样了
嗯!
云安用了一上午的时间亲手给妞妞糊了一个风筝,在云安用心的设计和制作下,风筝飞的很高,妞妞拉着线和由仪在院子里奔跑,处处欢声笑语。
云安从林不羡的手中接过已经睡着的妮妮,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云安才能正大光明地抱一抱孩子,不过云安相信用不了多久妮妮就会像妞妞一样亲自己的。
云安微笑注视着妞妞,轻声对林不羡说道:这一年,我缺位了不过今后我会做好一个父亲应该做的一切,这种亲子时光不管再忙都要持续下去。
等妮妮大一大,妞妞有了玩伴儿就好了。
云安摇头,道:不一样的,我家里也有一个姐姐和弟弟,照理说我在成长的过程中不应该孤单才是,可是我时常会觉得孤独又找不到原因,只能把精力投入到书本里面。直到有一天我大学放假回家,那时候我爸妈都退休了,我看到他们俩陪我弟弟玩乐高,一家三口坐在地上,我妈找零件,我爸拿着放大镜看说明书,我弟弟在研究已经拼好的部分究竟差在了哪里。那一刻我突然有一种,被真相之箭穿胸而过的感觉,童年时期萦绕在我心里的孤独感总算有了解释,我是家里第二个孩子,我小的时候我爸妈正值壮年,我姐则到了读书的关键时期,学杂费,吃饭钱,通勤费,补课费,各种练习册都需要钱,我爸妈拼了命的赚钱,下班之后我爸会到汽修厂做个钟点工,我妈也接了点零活,在我整个童年他们几乎都没有时间陪我,可能是因为从未得到过,所以我也没意识到这样的生活有什么不对。反正我的朋友也不少,平时要么在家学习不出门,出了门就不想回家,一直玩到所有的小朋友都被家长叫回去吃饭了,我才硬着头皮回家,拿下挂在脖子上的钥匙插到锁孔里,我也记不太清持续了多少年,我很抗拒回到那个漆黑的家里。直到后来我上了大学,住校了,脱离了家庭的生活,有些感觉慢慢淡忘了,那天回家我看到他们一家三口在一起的样子,突然就总之我不会让我们的两个女儿重蹈覆辙的。
林不羡搭上云安的小臂,温柔又坚定地说道:不会的,再也不会了。
嗯,我有了属于自己的家庭了。
转眼又过了十日,云安住进宁安王府的第二十天,子时刚过
雍州城内一声炸雷,火光冲天。
这次,烧的是雍州内的一个粮仓,烈火熊熊,夹杂着炒米的香味
这一次宁安王的怒火显然有些失控了,据说他闯入到玉纤纤的房里砸了东西。
而这一次处理起来也明显比上一次麻烦了许多,若说一次是意外,第二次呢?
细心的人发现这两次的时辰,方式,几乎一样
纵然宁安王动用了大量的人力去封锁,压制消息,还是传开了。
雍州不少百姓的心里都泛起了嘀咕,在练兵场的周大将军也来到了宁安王府。
书房内的气氛并不愉快,颇有不欢而散的意味。
然而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
十日后,同一时辰,雍州城内再次发生了同样的事情,但这一次是两个地方同时起火。
一个是雍州城内最大的牲口贸易市场,这次的损失非常严重,因为再有几日就是大集,不少关在笼子里的牲口逃不掉都烧死了,各大牧场主义愤填膺,带着家丁和仆人冲向了衙门
还有一个起火点则是宁安王名下的一处客栈,当年云安和林不羡第一次来雍州的时候还住过,几乎所有的雍州人,包括时常走商的商人都知道:这间客栈背后的东家是宁安王。
放火的人很巧妙,烧光了客栈但是并没有人丧命,只有几个轻伤。
这下任谁都看出来,一场又一场的火灾乃是人为,目标直指宁安王!
这日,云安正坐在院内的藤椅上休息,突然听到妞妞警惕地说道:你又来干什么,我爹爹已经回来了!
我知道,我今日找的就是他。
听到熟悉的声音云安勾了勾嘴角,她心跳的频率异常了几拍,虽然这是云安计划中重要的一环,只要玉纤纤来找自己,对云安来说就已成功了一大半了。
可真到了这个时候,云安的心情也跟着复杂了起来。
有紧张,有激动,有跃跃欲试,还有一些担心但该来的躲不掉,何况这是唯一退出这场游戏的路呢?云安迅速调整了心态,唤道:宝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