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病是自娘胎里带出来的,京城里的太医们几次三番给他诊脉用药都未能彻底根治,只能慢慢养着。可不曾想在龙门镇这样的小地方,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夫竟然能压制住他的病根。
先前两次他发病时虽瞧起来只是高热,但若是换了一般的郎中只怕他早就魂归西天了。
且事后他看了何常明的药方,便也猜到他定不是一般的大夫。
依着他的医术就算进宫里伺候主子们那也是绰绰有余的。
何常明从身后的药箱里取出药材,称好后又包好递给了程宴平。
多谢!
程宴平接过后,躬身道了谢。
这一谢,是谢救命之恩。
何常明神色如常,笑道:以后若是无事,可以多到我这里坐坐。
程宴平大喜,忙应下了。
他来龙门镇这些日子,长日里无事,总觉得闷得慌,如今可以跟着何常明后头学些救人的本事那也是好的。
刚转身要走,却被叫住了。
何常明转身拿了些东西,有用黑布包裹着,神秘兮兮的交给了他。
这些东西你备着,往后能用得着。
程宴平满心好奇,正想要打开来看,谁知何常明却一把按住了他的手。
等回家再看吧!
程宴平收了东西便告辞了。
出门的时候,身后的何常明对着大槐树下看热闹的人指了指自己的脖侧。
众人瞬间领会,齐刷刷的看向了程宴平。
更有大胆的佯装着要回家,与程宴平同走了一段,等程宴平走远了些,又兴冲冲的跑了回来。
我的个天爷啊,啧啧...果真是的,好多呢......
众人对外强中干赵猎户的扼腕之情,瞬间就转移到了对程宴平的怜惜之意上了,纷纷叹息道:可怜小后生的腰,只怕赵猎户一只手都能拧断吧。
说完又双眼冒光道:你猜小后生去哪儿了?
去赵猎户家了?
有人答了一句,继而人就都散了,心照不宣的去赵吼家看热闹了。
这头程宴平刚进了赵吼家,就被攻击了。
被关在鸡笼里的那只大公鸡不知道何时飞了出来,见着有人闯进来,扇着翅膀就啄了过来,吓的程宴平尖叫出了声。
赵吼,赵吼...快来救我啊......
赵吼正在厨房里忙活,听着声音就跑了出来,只见程宴平吓的惊慌失措,小脸苍白,连忙跑了过去,一把揪住了大公鸡的翅膀。
另一只手将程宴平护进怀里,没事,没事了。
程宴平惊魂甫定,一双手死死的箍在男人的劲腰上,柔软馨香在怀,赵吼一时间心猿意马,忽的瞧见外头有人鬼鬼祟祟的往院子里看,脸色一沉,抬脚就将院门给踢关上了。
毕竟有了一次经验,程宴平很快就恢复如常了,意识到还在男人的怀里,忙往后退了几步。
我...我先回去了!
说完不等赵吼回答,就扭身跑回隔壁了。
赵吼哑然失笑,看了看手中的大公鸡。
要不今儿就做一个土豆烧鸡吧。
土豆是前几日新起上来的,个头虽不是很大,但却够新鲜。
程宴平回了自己家,喝了两口茶才觉得舒服了些。
刚准备去拿药罐子熬药,就见花花跑了进来,手里还抱着一团毛绒绒的东西。
神仙哥哥,你瞧,这个小狗可不可爱?
她举着圆圆胖胖的小狗崽子送到程宴平跟前。
小狗是黄色的,应该是出生没多久,小小的一只,鼻头湿漉漉的,程宴平喜欢的紧,将它抱在怀里摸了又摸,小狗似乎很喜欢,伸出粉粉的舌头舔着他的手指。
程宴平怕痒,咯咯的笑着。
花花,你从哪里弄来的?赶快把小狗送回去,不然它的娘会着急的。
花花将小狗抱在怀里,歪着脑袋道:它也有娘吗?跟着眼睛就红了,扁着嘴道:可是花花没有爹,也没有娘。
别瞧着小人儿每天只知道疯玩疯乐,心思却比谁都细腻。
镇子上的人虽都不说,但是花花也瞧得出来,跟她一起玩的小伙伴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爹娘,独独她没有。
程宴平心疼的将花花抱了起来,低头在她的脸蛋上亲了一下。
可是花花有婆婆,还有我,还有赵叔叔,是不是?
花花撑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神仙哥哥,你可以做我爹吗?
这倒是让程宴平为难了,他还没做过别人的爹呢。
花花见他不答应,眼泪又下来了。
程宴平无法只得应下。
小丫头登时就不哭了,抱着小狗崽子一溜烟就跑出去了。
......
晌午一过,程宴平就迫不及待的去了隔壁。
人未至,声先到。
师傅,今儿中午吃什么啊?
正在厨房里烧火的赵吼笑了笑,小书生真是可爱极了。
每每要吃的时候便喊他师傅,每每遇到难题了便喊他赵吼。
土豆烧鸡。
还未进厨房便闻到了香味,程宴平笑着道:赵吼,我都觉得要被你给喂胖了。他似模似样的摸了摸腰。
赵吼心道,哪里就胖了。
他一只手都能掐得过来呢。
午饭虽只有一道菜,却很下饭。
土豆炖的软烂,入口绵密,配上鸡肉的鲜香,程宴平只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
大公鸡足有三四斤重。
赵吼烧好了之后,盛了一半送去给孙婆婆。
余下的一半也满满一大盆,足够两人吃的。
鸡腿有两个,花花自是得了其中一个,另一个菜刚端上桌的时候赵吼就夹给了程宴平。
从前在京城肥鸡肥鸭他从不爱吃的,连看都懒得看,只觉得腻得慌。
可今儿不一样,鸡腿似乎格外的好吃。
赵吼见他吃的满嘴都是油,伸手替他擦了一下。
今晚我还去你那儿!
作者有话要说:吼哥:又是风评被害的一天。
第25章
这些日子里白日里程宴平如常去赵吼家吃饭, 一日三餐比谁都准时准点。到了夜间,两家各自关了院门,可一堵一人来高的院墙可挡不住赵吼, 在自个家洗漱干净后便去了隔壁。
虽也都习惯了, 可听到赵吼说晚上要来, 程宴平的心还是跳快了几分。
他匆忙吃完碗中的饭, 便红着脸回了自己家。
午后,蝉鸣此起彼伏。
程宴平素来怕热畏寒,娇贵的不得了, 睡的极为不安稳。从前在府中的时候一早就有下人们将这些该死的蝉给粘走了,若是到了三伏天里还会从冰窖里起了冰置于屋中, 那叫一个凉爽舒适。
到了冬日不光有地龙, 还烧了足足的炭盆,屋子里暖的如同春日一般。
可这样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
他翻来覆去没有睡意, 反倒是折腾出一身汗来。
索性也就不睡了,起身去井边打了水,洗了脸后才觉得舒服了些, 后又觉得淌汗后皮肤黏腻腻的很不舒服,四下一瞧, 见院子了花草葳蕤,这才想起来这是自己家。
而且白日里只自己一人。
于是便脱了亵衣, 擦拭身体。
他正低头擦洗身体,忽的感觉到了自高处射来两道灼灼的目光,人的感知很多时候就是这么奇怪,明明脑袋顶上没长眼睛,可却清楚的看到了。
他猛地一抬头,只瞧见了发顶的一点黑, 跟着就听到了咕咚一声,似是重物砸地的声音。
赵吼原也想午睡的,可又想起晌午时分花花和程宴平在隔壁玩闹的笑声,正想着去问问他要不要养一只狗,一来也能看门护院,二来也有个作伴的。
谁知刚攀上墙头就看到了一团雪色。
男人的腰身纤细,肩背雪白,立在阴凉地里,仿佛周身都散着晕白的光,赵吼一时贪看住了,竟然忘记还趴在墙上。
可就在他看的出神的时候,程宴平却似有所察,猛地抬起头来。
赵吼一时乱了阵脚,直直的摔了下去。
程宴平匆忙穿上了衣裳,想要去隔壁瞧个究竟,可走到了院门后又缩回了手。这人真是蔫坏蔫坏的,整日家的睡在一张床上,连那等亲密之事都做了,可还跟馋嘴猫似的要偷窥旁人。
莫不是?
程宴平一想到赵吼素日里冷着一张脸跟谁都不亲近,可私下里也不知还有没有偷窥过旁人洗澡呢?前几天他在街上闲逛的时候,就见镇东头的一家媳妇,拿着扫帚撵着自家男人,嘴里还骂着些不干不净的话。
似是是自家男人去偷看豆腐西施洗澡来着。
当时程宴平嗤之以鼻,在心中暗骂了一声恶心。可如今想来......
许嫂子人长的标志,身段妖娆妩媚,笑声更是跟银铃似的,赵吼也是男人,定跟镇子里的其他男人一样,保不齐也偷偷去瞧过呢。
他越想越生气,回到屋子后也坐不住,一会儿嫌桌子碍事,一会儿嫌屋子太小,末了又去了院子里修剪花枝,这一番修剪下来,差点将那新长的月季给剪没了。
砰砰砰...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程宴平将手中的剪刀往一旁的石桌上一扔,去开了门。
门一开他就愣住了。
这人啊,真是不禁念叨,他方才还在想许嫂子,没想到这会子人就来了。
她穿着一件水青色的衣裙,领口敞开,露出大片颈项间的雪白来,头发梳了个歪歪的发髻,留了一缕长发垂在脸侧,正站在门口满脸含笑。
怎的也不请我进去坐坐?
程宴平红着脸,侧身将人迎进了屋子里,又倒了茶。
许嫂子端着茶盏品了一口,她虽不知是什么茶,可闻起来有一股淡淡的花香,喝起来也格外的顺口。
她瞧了一眼坐在对面神思恍惚的程宴平。
可是跟赵猎户吵架了?
程宴平噎了一下,一口茶险些喷了出来。
没...没有的事......我跟他只是邻居...邻居而已......
瞧他那紧张的模样,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许嫂子以一种看透一切的眼神看着他,后来见程宴平的脸红的都能滴下水来,也就不再逗他,收回了目光。
你是读书人,又是京城里来的,见识自然是我等比不了的,可这儿是龙门镇,口水那也是能淹死人的。如今镇子里都传开了,你与赵猎户......
难听的话,当着程宴平的面她不好说出口,低头喝了口茶道:依着我看,你就想办法让赵吼娶了你,一来也可平息谣言,二来对你和他都好。
程宴平又被呛了一下,捂着心口咳了好几下。
再次抬起头的时候,眼睛里都有了些许的水雾,许嫂子瞧着他面红耳赤,双眸含泪的娇怯模样,只在心中喟叹一声,也不知赵猎户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捡到这么个如花似玉的活宝贝。
程宴平赶紧喝了两口茶,压压惊。
可赵吼曾说过要娶他这样的话,他也不好意思当豆腐西施的面说出来,免得许嫂子会误以为他托大吹牛呢。于是支支吾吾了半天道:我与他同为男子,哪里就......
许嫂子斜着眼睨他。
那双眼睛似是在说,你装,你再装啊?
程宴平自觉是遮掩不过去了,只的硬着头皮换了个由头。
那...那该如何做啊?
他虽只是想找个话头,不想让气氛尴尬,可他那羞涩的模样,落在豆腐西施的眼里那就是欲语还休的娇羞。
美人含羞,自是惹人怜爱。
许嫂子自觉身上的担子更重了。
若是论诗书,她自是比不上程宴平,可若是论怎么对付男人,那么问她就算是问对人了。
男人嘛。
只要伺候的他们高兴了,自然是万事都好说的,别说只是娶亲,就算是要了他们的命他们也是愿意的。
许嫂子往外瞅了瞅,走至程宴平边上,弯腰附在他耳旁低声道:等到了晚间的时候,你完澡只穿着亵衣,浑身香喷喷的去敲赵猎户的门,等见了人,你就佯装着脚软直接往他怀里扑。
啊?
程宴平听的惊呼了一声,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勾引吗?
这不大合适吧?
许嫂子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剐了他一眼,这有什么不适合的?赵猎户那就是个石头脑袋,不开窍的。你这般的美人在怀,饶是圣人在世那也是扛不住的,剩下的事自然也就水到渠成了?
程宴平讶然,这就成了?
许嫂子恍然大悟,声音又压低了几分。
你们两不会到现在还没睡过吧?
程宴平更诧异了,他们不是日日睡在一块的吗?
许嫂子见他这副纯情模样,只叹了一声,难道真的如传言中那样,是个中看不中用的?
这话一出,程宴平的脸跟火烧了似的,半晌才道:赵吼他不是那样的!
许嫂子是个聪明的,闻言忙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这些事程宴平哪好拿到台面上说啊?
若不是中看又中用,他的手臂不会到现在还发酸发胀,一想到夜间赵吼缠着他的样子,程宴平羞的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许嫂子狐疑的看了他两眼。
总之,你在床上将他哄好了,哄着让他答应娶你就是了。
程宴平一个头两个大,他该怎么跟许嫂子说其实是他不想成亲的呢。
许嫂子见他一副为难的样子,伸手在他的心口位置点了一下,程宴平下意识的就伸手护住,一脸惊慌的看着她。
她笑了两声,虚虚的在他的心口处画了个圆圈。
这两点,于男人来说那可是......
她笑的娇媚无比,临走前还对着程宴平挑了挑眉,大约是想说嫂子对你有信心。
待人走了之后,过了许久程宴平才反应过来她刚才所指的是什么?
他红着脸,可却也满心好奇。
真的吗?
真的像许嫂子说的那样吗?
......
夕阳西下,赵吼一早就做好了晚饭。
中午的土豆烧鸡还剩了些,又另做了一份小炒鸡杂,还有一碟子蒜泥空心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