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忙不迭回头,孟劲松自知失言,脸色略变,辛辞幸灾乐祸,心说:该!叫你说千姿的小话。
冼琼花透过门缝朝里看,就见孟千姿坐在床上,马尾高扎,正认真翻着什么,身侧都是大大小小的本簿。
冼琼花奇怪:“大晚上的不早点休息,这干什么呢?”
孟劲松说:“刚突然让我们把段太婆当年的簿记什么的都搬来,说她要研究,劝不住。”
冼琼花嗯了一声,抬脚进屋,防这俩再偷窥,顺手关了门。
孟千姿听到声音,抬眼看过来,喊了声:“七妈。”
一听这语气,就知道她必是心情不错。
冼琼花笑了笑,推开一处本簿,在床边坐下:“这是干什么,都是老物件,堆成这样,把床都弄脏了。”
孟千姿说:“我是想着,事情跟段太婆有关,翻翻她曾经的本簿,说不定能有收获。”
说到这儿,又看冼琼花,犹豫了一下,问了句:“七妈,我是不是……有点笨啊?”
冼琼花说:“怎么会,哪兴出的这想法?”
孟千姿垂下眼帘,指甲轻轻抠索册页:“我就是觉得,每次有什么进展,发现什么线索,都是江炼和神棍在说,我从来都迟人半步……七妈,你说江炼会不会嫌我笨啊?”
冼琼花骂她:“你又胡说八道,你干嘛跟这两人比?神棍这一辈子,都在遇事解谜,人家当然比你经验丰富,至于江炼,不是说他是被况同胜训练来做事的吗,要的就是眼快脑也快。韩信会打仗,萧何能治国,还不是刘邦做皇帝?这俩再聪明,一个是你的三重莲瓣,一个是你的……”
她一时卡壳。
孟千姿却顺竿子爬了:“一个是我什么啊七妈?”
冼琼花瞪她,她却笑嘻嘻去拉冼琼花的衣服,无意间带倒身侧一堆本簿,有一本里头,一连滑出好几张夹着的照片来。
孟千姿捡起了看,那是一张合影,女的是段太婆,时年四十来岁,男的却是个英俊的年轻小伙子。
冼琼花看她那表情,就知道她在往歪处想:“多半是你段太婆的助理,她每到一处,都会留影的。”
孟千姿哦了一声,又捡起一张,这一次,是三人合影,中间的是段太婆,右手边是个矮小干瘦的老太太,左手边却是个十七八岁的明丽小姑娘。
背面有字,写着:黑苗蛊王及其传人阿木理(音译)。
孟千姿啧啧:“黑苗蛊王哎,我段太婆真是,见过太多牛人了。”
冼琼花好奇:“我看看。”
她接过那张照片,看了两眼就搁下了,正要说什么,像是忽然断片,过了会,又拿起那张照片,看着看着,眉头渐渐拧起。
孟千姿心头忐忑:“七妈,怎么了?”
冼琼花说:“这个阿木理,看起来挺眼熟的……”
她忽然想起来了:“当初,我着手安排人查过神棍在有雾镇的宅子,他的床头还是书桌上,放了张照片,照片上的女人,跟这个阿木理很像……”
孟千姿心中一动:“你是说神棍那个假想的女朋友?她是黑苗蛊王的传人?神棍知道这事吗?”
冼琼花觉得她问得好笑:“神棍知不知道这事,你该问他啊,怎么反来问我呢?”
***
神棍没能接到孟千姿的这通问询电话,他出来逛夜市,压根就没带手机。
彼时,他正和况美盈坐在一家烧烤店外撸串,而韦彪被打发去给两人买酸奶。
吃得正欢时,韦彪拎着打包的酸奶回来,一人分了一个,又向况美盈说起路上见到的:“美盈,昨天那瞎眼老头你还记得吗?居然是个算命的。”
况美盈当然记得:“他说我好命呢。”
又转向神棍:“神先生,你说,算命的话能听吗?”
神棍还没来得及答话,韦彪又插了句:“我随口问了句多少钱一算,他说起步三百,三百!这抢钱呢,人家五块十块钱就能算――怪不得他穷成要饭的,一点都不脚踏实地。”
况美盈没吭声,倒是神棍怔了一下:“三百?”
“对啊。”韦彪愤愤,仿佛那老头已经把他的钱诈了去似的,“那些本来想算着玩的人一听,都骂他神经病。”
神棍追问:“那他被骂,是什么反应?”
“无所谓呗,就一副很清高的模样。”
神棍一颗心突突跳:“他有什么特征没有?”
况美盈答了句:“瞎子啊,他两只眼睛里,长满白茬茬的翳,怪吓人的。”
神棍连串也不吃了,腾一下站起身:“他在哪儿?”
韦彪吓了一跳,下意识指向街口。
神棍拔腿就往那头跑,跑了一小段又回来:“钱,钱,三百。”
韦彪赶紧掏了递给他,神棍攥着钱,直奔街口。
近前时,果然看到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头席地而坐,歪着头,似在打瞌睡,身下垫了块脏旧的看卦布,而布面上,有个空空的破瓷碗。
神棍一语不发,径直把钱投进了碗里。
那老头没动,却有近乎沙哑的声音飘了上来:“客人看什么?”
神棍说:“看看……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