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太可怕了怎么办(重生) 第44节
初妍露出一丝冷笑:“好,把她打死了,我就跟你回去。”
姬浩然毫不犹豫:“听到姑娘的话了吗?把她打死。”
四周一片倒吸凉气之声。护卫解下腰间的刀鞘,高高举起,显然要将刀鞘代替板子打人。
红蓼脸上强装的镇定瞬间碎裂,仇恨地看向初妍,喉口嗬嗬的,发出凶狠的威胁之音:她不能打自己,她有什么资格打自己?
陪着红蓼来宋府的几个丫鬟自从姬浩然下令将红蓼抓起来,一直如鹌鹑般缩在一边瑟瑟发抖,这会儿听到姬浩然下令将人打死,护卫的架势,更是腿都软了。
小丫鬟白芍心中暗暗叫苦,硬着头皮站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倒,叩头道:“侯,侯爷,姑,姑娘已经不是,不是奴仆了,你,你不能……”
不是奴仆了?
不是奴仆,不为贱籍,便是平民。奴仆尚不能随意打杀,何况是平民?
初妍其实也知道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随意打杀红蓼,不过看看姬浩然的态度,顺便吓唬吓唬红蓼,打个半死再说,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个大消息。
她的脸色沉了下去,回头问姬浩然道:“红蓼的身契可在?”
姬浩然不敢对上初妍的目光,露出愧色。当初他认红蓼为妹时,红蓼为奴的身契就去官府销了。如今严格来说,红蓼确实已经不算忠勇侯府的奴仆。
他支支吾吾地道:“你不用担心这个,这个贱婢着实罪大恶极,你想怎么出气都行。有事哥哥担着就是。”
初妍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这个哥哥,当真糊涂之极。生生地把能拿捏红蓼的最大工具浪费了,这会儿又逞匹夫之勇。早干嘛去了?
初妍气得肝疼,想了想,有了主意,抬头看向已经被松开,愣愣地看着这边的周妈妈,温言道:“劳烦妈妈帮我取纸笔和朱砂过来。”
周妈妈连忙应下。
众人疑惑:不是在讨论打不打人的事吗,要纸笔和朱砂做什么?
等待的工夫,董太夫人在高妈妈的搀扶下也和宋姮一起赶来了。她一来就见红蓼被两个铁塔也似的护卫押在地上,鬓散发乱,衣裙破碎,倒抽一口凉气,惊呼道:“姬姑娘!”愤怒地看向护卫,“你们是什么人,好生放肆!”
说话间,她的目光飞快地梭巡了一圈,心头越发惊骇。眼前的场景实在有些诡异:瑟瑟发抖的仆妇们;软软地倒在墙角,口吐鲜血,生死不知的宋娆;被两个陌生侍卫押着跪在地上的红蓼;望着初妍目露乞求,气宇轩昂的俊朗青年;以及脸色平静,看不出端倪的初妍。
她有些捋不顺发生了什么事,茫然间,循着本能呵斥初妍道:“你怎么出来的?又惹什么祸事了?”
姬浩然大怒:“兀你那老虔婆,本侯的妹妹也是你能责骂的?”
董太夫人气了个倒仰:她在宋府养尊处优,做了多年的老太君,人人捧着;儿孙又争气,官位节节升高,便是出去,也是备受追捧,何曾被人这么当面骂“老虔婆”的?
她哆嗦着手,顿了顿手中的拐杖:“你,你是什么人?好生无礼。”
姬浩然骂完才发现来人穿着打扮不凡,猜出了对方的身份。然而骂都骂了,何况,他也没骂错,看这老虔婆一来问都不问,就对妹妹呵斥,可见平时,妹妹在她面前还不知受了多少气。
姬浩然冷着脸表明身份:“本侯乃圣上敕封忠勇侯。”
忠勇侯?董太夫人愕然,他不是红蓼的哥哥吗,怎么反而把红蓼押在这里?等等,他刚刚说“本侯的妹妹”,董太夫人脑中空白了一瞬,慢慢回过味来,震惊地看向初妍,难道……不能吧,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董太夫人一时反应不过来。
片刻后,周妈妈拿了笔墨纸砚过来。初妍接过,回到桌边,磨墨用笔,很快写好一式两份,连朱砂交给护卫:“叫她按个手印。”
董太夫人离得近,看到了纸上的字:身契?她愕然之极:这位在搞什么鬼,难道要强逼人为奴?
红蓼自然也看清了是什么,脸色大变,见护卫拉着她的手去蘸朱砂,剧烈挣扎起来。
初妍淡淡道:“侯爷当初放了你的身契,认你为妹,是受你蒙骗,以为你忠义。可事实上,你谋害主人,十恶不赦,这身契原就放错了。既然错了,自然该纠正。”
短短几句,听得董太夫人心惊肉跳:她怎么也没想到事实竟是这样的。她奉为座上宾的忠勇侯府小姐,非但是个西北货,还是奴仆出身,是个心狠手辣、谋害主人的恶奴;她以为是骗子的初妍,竟然是侯府的真小姐。
红蓼被堵着嘴说不出话来,拼命摇头。
白芍大着胆子道:“姑娘,不管是什么缘由,按照律法,身契既然放了,并没有强压着人重签的道理。”
初妍笑了,这小丫鬟倒是忠心,胆子也大。倒不知红蓼哪来的魅力,居然能收服这样的丫鬟。
要和她说律法是吧?好,她就按律法来。
初妍看向红蓼:“你不肯按手印也可以。这些日子,你靠着欺骗侯府受的供养,吃穿用度,所费不菲,这笔钱是不是该先还了?”
红蓼面如土色:这些日子,她早把自己当成了正牌的忠勇侯府小姐。仗着太夫人的宠爱,吃穿用度样样讲究,绫罗珠玉,锦衣玉食,这些花费算起来,绝对不菲,她怎么还得起?
初妍这句话,真真抓到了要害。
她怨恨地看着初妍,脑中不由自主浮起对方从前温软天真的模样。她做梦也没有想到,曾经不知人间疾苦的纯真小女孩儿会仿佛脱胎换骨般,变得如此咄咄逼人。
姬浩然在一旁见初妍对红蓼步步紧逼,眼睛都红了:他天真不知愁的妹妹,从前最心软不过。她是吃了多少苦,才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初妍才不管他们怎么想,淡淡道:“既还不起,那便以身相抵吧。”
红蓼一下子瘫软:她费尽千辛万苦才摆脱的奴婢身份,一下子全白费了。重新成了忠勇侯府的奴仆,生死荣辱,皆在主人的一念之间,她以后还有什么日子过?
护卫将印了鲜红指印的身契交给初妍,初妍看了一眼,看向董太夫人:“还请太夫人和二姑娘做个见证。红蓼姑娘因招摇撞骗,欠侯府债务,无力偿还,自愿以身相抵。”
董太夫人兀自回不过神来。宋姮抢先表态:“好啊好啊。”在证人项上画了押,摁上指印。她眼睛发亮地看向初妍,“姐姐你可真厉害。”
初妍对她笑了笑。宋姮拉董太夫人:“祖母,你快画押作证嘛。”
董太夫人神色尴尬,吩咐婆子们抱起昏迷的宋娆,转身就走。她还记恨着姬浩然骂她“老虔婆”的事。宋姮跺了跺脚,拉不住董太夫人,一脸懊恼。
一声轻柔的声音响起:“我来作证吧。”
初妍心头一颤,抬头看去,见卢夫人站在不远处的杏花树下。她什么时候过来的,是不放心自己吗?
阳光下,红杏似火,玉人胜雪,卢夫人轻盈走来,纤纤玉指拿过笔,和宋姮一样,在契书上画了押,留了指印。她却不看初妍,只微垂着脖颈,柔声而道:“以后,我为姑娘也做不了什么了,愿姑娘前程似锦,一切如意。”
初妍心头一酸:“夫人……”卢夫人是真正对她付出感情的,知道真相,受伤害最大的就是卢夫人,她却依旧愿意帮自己。
卢夫人别过头。初妍看到了她红红的眼眶。
红蓼看着这一幕,气得几乎想要爆炸:宋府的这位夫人是个面人吗,被骗了,一点脾气都没有?凭什么,同样是假小姐,同样是欺骗,姬悠然什么事都没有,自己却要落得这样的下场?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么么哒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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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日头高挂,将忠勇侯府门前两只巨大的石狮照得锃亮。鎏金门环上,金漆兽首反射着刺眼的光芒。
大门后青石板铺就的空地上,瘆人的“啪啪”声规律地响起。红蓼被堵着嘴,脸朝下绑在春凳上,两个大力婆子一人一根细细的竹条,一下又一下地抽打在她身上。
竹条是用盐水浸过的,又细又软,不会一下子要了人的命,打到身上却疼痛非常。不一会儿,红蓼的背上、臀部、后股都渗出了殷殷血迹,印在身上残破的华服上,触目惊心。
红蓼先还有力气挣扎,愤怒而眼含威胁地瞪着周围的人,没多久,就疼得没了力气,趴在那里奄奄一息。只恨对方不给个痛快。
周围,乌鸦鸦地站了一大群侯府的下人仆妇,看着早上出门时还趾高气昂,众星捧月的姑娘转眼被当众受刑,鸦雀无声,噤若寒蝉。
侯府总管韦成孝的声音缓缓响起:“恶奴红蓼,本为下贱之身,心怀叵测,谋害主人,伪称忠义,十恶不赦。万幸苍天有眼,我们大姑娘吉人天相,性命无忧,叫她恶行败露。今奉侯爷之命,当众笞这恶奴百下,以儆效尤。”
红蓼昏昏沉沉间听到,这个时候才真正慌乱起来:忠勇侯将这件事公诸于众,显然是下决心撕破脸,不留回旋余地了。难道他不怕太夫人生气,也不怕那件事暴露了?
四周响起嗡嗡声。有些新来的,不知道府中原来还有个正牌姑娘,问了同伴,都是惊骇无比。红蓼的胆子也太大了些。同时也对这位姑娘在侯爷心中的地位有了估量。
韦总管看着一百下笞打完,红蓼已经出气多进气少,吩咐把人拖到柴房锁起来,这才叫了一个侯府护卫出去报信。
初妍对姬浩然的要求,不惩治红蓼,不正名,她不会回忠勇侯府。
半个时辰后,门口传来通传声:“姑娘回府了。”
“姑娘回府了。”
一声声通传响遍侯府。韦总管不敢怠慢,亲自领着几个门房上前,合力将沉重的朱漆铜钉大门缓缓打开。高高的门槛被移走,很快,装饰华丽的翠幄朱轮车出现在视线中,在姬浩然的亲自护送下缓缓驶入。
门外,路过的行人不由驻足,议论纷纷,不知车中是谁人,当真好大的气派。
翠幄朱轮车所经之处,众人皆不敢怠慢,统统停下手中的动作,恭敬地行礼。先前红蓼的惨状,早已深深印入每个人的脑海。
车子在垂花门外缓缓停下。车门打开,初妍在香椽的搀扶下下了车。她已经重新梳妆过,穿一件玫瑰红折枝海棠织金褙子,香云纱遍地金八幅缃裙,外罩大红羽纱斗篷,衬得那身肌肤晶莹若雪。一张线条柔美的鹅蛋脸上,眉眼盈盈,娇色无双,微微一笑,仿佛世间所有的光芒都落于了她身上。
候在垂花门前的仆妇们都看得呆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上前向她行礼。
姬浩然环视一圈,见只尤氏身边的唐妈妈带着一群仆妇,不见尤氏的影子,皱起眉来:“夫人何在?”尤氏应该早就得了信,怎么不见她来接妹妹?
唐妈妈见他神色不豫,忙解释道:“夫人知道姑娘回府,原要亲自来接。结果刚刚闲云院打发人来报信,说太夫人又发作了。方妈妈几个劝不住,夫人只好赶了过去。”
闲云院,是姬浩然和初妍的生母石太夫人所居之地。
姬浩然脸色微变:“母亲现在如何?”
唐妈妈答不上。
姬浩然道:“我去看看。”回头看初妍,现出踌躇之色。
初妍道:“我也去看看她。”
姬浩然点了点头,犹豫了下,又唤道:“悠然……”初妍抬头看他。姬浩然道:“母亲患了病,她若一时认不出你,你别伤心。”
初妍早有心理准备,点了点头:“我省得的。”
闲云院位于侯府中路最后一进。唐妈妈备了小轿,扶了初妍上轿,两个大力婆子一前一后抬起轿,健步如飞地跟着姬浩然的步子往前而去。
不一会儿,初妍看到一片青砖砌成的围墙。那围墙比寻常围墙高了许多,中间嵌着一扇小小的黑漆院门。
姬浩然的随从上前敲了敲门,里面响起铁链抖动的声音。随后,门开了一道缝,一个膀大腰圆的婆子探出头来。见是姬浩然,忙行礼道:“侯爷来了。”将门打开。
姬浩然吩咐其他人都留在外面,只叫初妍一个跟他进去。
那婆子望着初妍,露出讶色。
姬浩然道:“这是大姑娘。”又对初妍介绍道,“这是母亲身边的老人,林妈妈。”
林妈妈露出激动之色:“奴婢认得,大姑娘小的时候,奴婢还抱着去骑过马。您能平安回来,真是太好了。”
初妍全然没有印象,却能感受到林妈妈的善意,望着她赧然笑了笑。
林妈妈让开路,让他们进去。
迎面先是一道雕着山水图的石头屏风。
初妍跟着姬浩然绕过石屏,一眼看去,顿时露出讶色。
石屏后,不像其它豪门大院,假山鱼池,花木繁茂,而是一整片平整的地,光秃秃的,却比董太夫人松鹤堂的院子大了数倍。围墙下,摆着兵器架,上门刀、枪、茅、戟……一应俱全。
赫然是一个小型演武场。
兵器架旁站了一群人,尤氏神情僵硬地站在那里,脖子上架着一根长长的木棍。木棍的另一端握在一只女子的手中。初妍只看到了那女子的背影,纤细高挑,穿一身霜白色短打,腰背笔直,英姿飒爽。声音亦是干净利落:“你把我的悠然藏哪里去了?”
尤氏苦着脸:“母亲,妹妹出门去了,我并没有把她藏起来。”
那执棍的女子竟然是石太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