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钻扩大颈静脉孔殊为不易, 切除肿瘤后陈文强已是疲惫。他把剩余的工作交给李敏带着路凯文和实习生完成, 自己霸占了刘主任的位置,与始终陪在手术间的周主任说话。
“我昨晚得了消息, 因今天的这个手术,老舒就说我过去也帮不上什么忙,倒尽给李淑慧添乱。”
“所以你就没休息好?”
“我还行啊。要是真没休息好,我会取消手术也不会勉强开台的。你说是不是?”
夏天是一年中临床患者最少的季节, 尤其八月份, 更是难得的休息之月、喘气之时。偶尔停一台两台的, 也能够在短期内尽快补上, 不至于让患者多等。但等手术季来了, 任谁都不敢以休息不好的理由停台,哪怕是半天呢, 后面的工作也会压得人更没时间休息了。
周主任点头赞同, 他没去戳穿陈文强的黑眼圈和疲惫。就依陈文强的性格,他不来医院,在家也可能睡好。且这个人太喜欢以己度人、为别人着想, 他以为小李会跟他一样没休息好?周主任不觉得李敏会的。
等李敏给实习生剪完最后一个线结,陈文强才真正放下心来。这带了实习生上台, 开始和最后都会拖慢速度。哪怕他再心急如焚地想去产科看看梁家父女,他也还是耐着性子由着路凯文缝合、实习生打结。间或听李敏教导实习生拉线的方向,别打出滑结了。
但他一边与周主任聊天, 一边奋笔疾书, 如此才不浪费等待的时间——等待李敏按着带教的要求来完成手术。
李敏看手术室的众人帮着把患者过车, 她就去拿麻醉小桌上的病历。陈文强告诉她:“手术记录我才写好了,医嘱也下完了。”
“辛苦老师。”这些活是应该李敏带着路凯文和实习生干的。
“早点写完,咱倆好去产科。”
陈文强为了去产科,让麻醉刘主任把患者送去icu。
刘主任笑着说:“陈院长,你不怕洪主任去找你?这个患者值得去icu”
“没什么不值得的啊。开颅术后的哪一个,认真起来都可以送去。既往我是体贴他忙不过来罢了。”陈文强这样说话,还是在刘主任一脸明了的温和注视下,不好意思地别过脸。然后他转头回来就换了一个说法:“你跟老洪说,我知道他icu现在的患者少,嗯,你跟他说这患者过渡一两天,我接回去。”
这还差不多。
刘主任爽快地应了,然后又问他:“你们科明天那台手术还做吗?。”
“做。让小李带人做就好了。”
患者由刘主任送去icu,李敏跟着陈文强直接去产科监护室。
*
产科的那层楼,永远不会少了陪着进入产程的妻子、在走廊里溜达的丈夫,自然也不会少了走廊加床,更不会少了分娩室里隐约传出来的吓人叫声。那痛苦的呻/吟声里是夹杂有无限生机的。这令整条走廊的气氛,与其它楼层的病房显著不同。
俩人穿过探视、送饭的人群,依次贴在产科监护室的门玻璃上往里看。第一间不是、第二间不是,那第三间肯定没错了。
第三间的监护室里只有小金在陪着梁慧。
“你感觉怎么样?”陈文强略弯腰尽量平和地去问半坐位、脸色苍白的梁慧。
“我还好。陈叔。”梁慧的强装不在意落在了陈文强和李敏的眼里,偏她还很认真地强调:“我真没事儿的。”
粗噶的声音落在陈文强和李敏的耳朵里,让俩人的感觉都不好受。
李敏就问她:“还没排气?”
梁慧点点头。
“不急,等排气了,再喝点儿水,嗓子就不会这样了。小慧啊,那个孩子没事儿,你也算平安。那个什么也比不上能活着重要。懂不?”陈文强很诚恳安慰了梁慧一句,然后他就词穷了。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劝解梁慧,这个年轻轻的就因为生产、而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晚辈侄女。
“谢谢陈叔。”梁慧接受了他的好意。“你坐啊。”
陈文强直起腰摇头,他问小金:“你爸呢?”
“去水房了。”
“那我去找他。”陈文强匆忙逃掉,留下李敏和他们夫妻俩相面。
“李敏,你坐。”梁慧指着小金搬来的凳子。
李敏坐到她床前的板凳上,想了想说:“梁慧,陈院长说的没错。真的是人没事儿就好。我和小金搭档了那么久值班,真是没少见束手无策的事儿。你能够平安下台,真的是很好了。”
“是啊。”梁慧勉强地咧嘴,想给李敏一个笑脸,可是眼泪却不争气地出来了。
“你别哭啊。”这样的梁慧,与平时的她截然不同。李敏慌忙接过小金递给自己的毛巾,站起来给她擦眼泪。
梁慧伸出自己没扎滴流的那支手,粗野地抢过毛巾,在脸上胡乱地抹。
小金低声在李敏身后说:“李敏,你帮我劝劝。小慧从术后就没跟我们任何人说过话,她能哭出来也好。”
李敏拽着毛巾角,帮梁慧擦不断涌出的泪水,很严厉地警告:“你才生完孩子就哭,小心以后眼睛有毛病。”
“我知道。可我这一会儿就是想哭。”梁慧用毛巾在脸上胡乱抹着,抽抽噎噎道:“那么多人生孩子怎么就我产后大出血、怎么就我要摘除子宫呢?昨晚进手术室,那护士还说就我有亲爹和对象陪着进去……”
“梁慧,我本来报考医科大学,就是想学林巧稚,追随她的理想,降低围产期的死亡率。我跟你说建国初期,上海的医疗条件是全国最好的城市,产妇的死亡率是28/10万。这个是在医院分娩的死亡率,没包含那些没钱去医院、在家分娩而死亡的产妇。当时全国的平均数字是1500/10万。也就是说10万个产妇有1500个过不了生产这个鬼门关。”
梁慧抹掉眼泪看李敏。疑惑地问:“这么多?你不是骗我吧?”
“我骗你谁有钱给我吗?你做完月子你可以自己查资料啊。你知道现在是多少吗?”
“十万分之一?”
“想得美!前年,国内的平均死亡率还超过千分之一。你虽然是财务,你也应该能听说过这两年下面转上来危重产妇,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救活的。当然啦,也是送到咱们省院时,那些危重病例不少错过了最佳抢救时机。但不管什么理由吧,咱们省院生孩子死掉的人比全国的平均数要高。”
“可怎么偏偏是我呢?”
“你知足吧。你不在那个千分之一之内。我跟你数数剖宫产术后出血的原因吧。有一条是子宫切口缝合不佳。而你的手术是李主任和你爸爸给你做的,是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对吧?”
梁慧点头:“对。”
“术中裂伤未能及时发现或者缝扎的不彻底。你爸爸是普外科的大主任,有他在台上,这个也不可能,对吧?”
“嗯。”
“胎盘、胎膜残留,别说是李主任、就是产科的任何一个大夫,就是我做的那几例剖宫产,也都要认真检查胎盘,这个更不可能了。是不是?”
“是。”
“那剩下的就是子宫收缩乏力。你本来就是因为用了催产素之后、子宫收缩不好去做剖宫产手术的。我听说术后在手术室观察了一个多小时的,是不是?”
“我不知道多久,看了孩子后,周主任就给药让我睡觉了。”
“我跟你说,一定是那个时候,李主任和你爸爸发现了问题,才让周主任给药的。不信你等出了月子,你去手术室看看,护士长肯定会给你进去的。
你看看哪个剖宫产术后的,不是缝合好了就推回来、还给药让产妇昏睡、还把人搁在手术室观察?肯定是李主任和你爸爸发觉你的情况不对了。
你想想你出现子宫收缩乏力,该给的药、能用药挽救,你说李主任和你爸爸能不给你用吗?”
梁慧双手搅着那条鼻涕眼泪的毛巾,嘟嘟囔囔道:“怎么就是我呢?我这一辈子就没顺当过。”
李敏从梁慧的手里接过毛巾,递给自己身后站着的小金,说:“洗下了。”然后又对梁慧说:“可能是任何人,怎么就不可能是你?!妇产科的严虹,她那天晚上急诊剖宫产的事儿你都听说过了,她家的孩子还是不足月的呢。还有苏主任前面出过事的。她那时是在产科上班的。
生孩子本就是在闯鬼门关的,不仅是现在啊。你已经够幸运的了,是你爸和李主任给你做手术,小金还把谢主任、苏主任找了来,不然你怎么能逃得了那千分之一的死亡率?”
梁慧显然还陷在她自己的情绪里没脱出来:“怎么就是我呢?”
李敏按着她的思维方式回答:“因为你爸和小金能救你啊。换一个产妇,剖宫产术后回病房,等一两个小时之后发现大出血,再去找值班大夫。要是值班大夫在病房还好,万一在手术室做手术呢?要是刚开始另一台的手术,是不是要等一个多小时、才能等到值班大夫回来的?”
李敏故意模糊产科必须要留大夫看病房的规定。
“还有就是产科大夫在病房,也要先考虑是什么原因,然后还要跟家属做病情交代、签署手术同意书,获得家属在无法止血的情况下可以切除子宫的同意,然后才再能送手术室吧。
你想想从出血到手术室、再麻醉到开刀这段时间,再快也需要有20分钟以上的时间,救不回来人有什么奇怪的。”
梁慧沉吟起来。
李敏接过小金洗干净的热毛巾,站起来给梁慧擦脸。“所以,梁慧你够好命的了。你能死里逃生,多亏你有个好爸爸了。不然你当哪个产妇术后,李主任都会陪在手术间等啊。”
“我好命什么啊。我一小就没吃着几口奶,我爸被下放到公社医院当大夫的时候,可艰苦了。我俩姐姐还总说爸妈偏我了。”梁慧抢过毛巾,顺口溜出一句话。“她俩生孩子,我爸我妈提早就过去了,她们俩都是顺产。”
“你妈你爸天天守着你的。可谁让你子宫收缩乏力了?赶上产后大出血,你还能捡回来一条命,你就知足吧!”李敏把凉毛巾抓回来,递给小金。
她回头看到梁慧在添嘴唇上的、擦脸毛巾留下的那点儿潮湿气,不由得心更软了。就伸手取了玻璃杯里的棉签,饱蘸了凉开水,也不管会不会有水滴下来,把棉签塞进梁慧的两唇间。
梁慧感激地使劲儿地吸吮棉签上的那点儿水,好像喝到了琼浆玉液一般。等李敏拿开棉签后,她才道:“我没说自己不知足。我就是说我从小什么都不顺…… ”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真的。你以后一定会什么都顺利起来的。”李敏盯着梁慧的眼睛,放低了声音对她说话。她那真诚的样子,要是给穆杰看到,一定会说她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
梁慧被李敏的话感染,这次她终于回了李敏一个浅淡微笑。虽然那微笑一闪而逝,也让李敏觉得自己很有成就感。
于是她再接再厉地说:“梁慧,你刚才笑起来的样子好像你妈妈。真的!就是脸上都是那种很豁达、很乐天知命、好像世上全是好事儿的样子。唔——跟你爸爸也像。对啦,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你爸爸整天乐呵呵的,好像到他跟前的全是好事儿,但我们外科谁都敬重他的。”
*
总是乐呵呵的梁主任,此时面色憔悴,他佝偻了腰背,躲在水房里,红着眼圈在往窗外看。陈文强已经陪他站了好一会儿。
“老梁,孩子一时接受不了,那也是正常的事儿。别说她了,就是我跟小尹昨晚听说了,也都接受不了的。不过,你换个角度想,要不是你和李淑慧当机立断,产后大出血也不是不死人的。能保住一条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是啊,能保住一条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梁主任点头认同。“老陈,这孩子从小就不顺当。好容易赶上你当院长,连带着老向不再针对小金,我还以为她时来运转,婚事顺利后能百事顺溜了呢。
你看我多少才放心了一点儿,她又遭遇生孩子的这道坎。你说我要不要去找人算算,看看 怎么能让她避避?”
“那就找人看看吧。真要有什么,也能化解了。”陈文强看他情绪稳定多了,就说:“我留了小李劝她,她俩年龄差不多大小,小李劝她的话,她应该能听得进去。这也好一会儿了,咱倆回去看看吧。”
“好。”梁主任提着热水瓶,跟着陈文强离开热水房。
俩人回到监护室,见梁慧不再是眼神空洞的模样,梁主任感激地朝李敏笑笑。他把手里的暖壶递给小金,说:“你回家睡一觉,吃了晚饭再来换我。”
小金摇摇头说:“爸,你回去了,我留在这儿方便照顾小慧。”
“午饭后特护就能过来了。你回去吃饭吧。”
小金摇摇头,拿起毛巾、端着洗脸盆出去了。
陈文强见梁慧的表情比刚才轻松了一些,就对她说:“小慧啊,你好好坐月子。等你满月了,让你爸爸摆酒。”
梁慧回给陈文强一个浅笑。这回她脸上的勉强之色,比半个小时前少了些。
“老梁,我回去了。”
“回去吧。”梁主任把陈文强和李敏送到门口。陈文强拦住他说:“别急,给孩子容个空儿。慢慢来。”
“好。”
*
在产科盘桓了这么一会儿,李敏回去就有些晚了,潘志带着小艳姊妹俩已经吃过午饭,但严虹还没有回来。
“师妹,听说梁主任他闺女产后大出血?”潘志抱着潘嘉,在厅里来回走动。
“嗯。我刚才过去看梁慧了。她对摘除子宫,好像有些接受不了。”李敏吃饭,边吃边答。
“打击是挺大的。听说昨晚后来是谢逊和苏颖过去帮忙的。”
“嗯。小金打电话找的他们。”
“我不知道,我要知道我也会去的。可惜我太慢,梁主任也未必用得上我。”
李敏假装没听见后面的那半句话。只就他前面的话说:“梁主任人缘好,谁知道了,一般也都会过去帮忙了。”
正说着话,严虹满脸疲惫地回来了。潘嘉立即兴奋得又喊又叫地朝他妈妈使劲。潘志差点儿没抱住他。
“等会儿,先让你妈妈吃了饭地。”潘志搂紧儿子,轻拍下他的屁股哄。
潘嘉啊啊地叫着,那气势简直就像……
“潘宝宝见到你,就像是饿了三天的狼崽子。”李敏打趣换了衣服出来的严虹。
严虹没空搭理李敏的调侃,她把儿子抱怀里喂奶。潘志接过小艳手里的盘子,弯腰给严虹喂饭。
“今天的手术顺利吗?”
“挺顺利的。不到9点就开台了。噢,对了,苏颖跟我说,她下周五就去广州,要年前才能回来。那个谢逊是每个周日值班,她想把谢苏宝放我们家。麻醉刘主任一般周日要带孩子回娘家。”
“那就放过来呗。我周三值夜班,周日在家;你这一年都不值班的,家里还有小艳和小芳。等师妹你开学了,陈院长会调整值班小组,不过我跟谢逊一个班的可能性不大。”
“潘师兄,哪怕你和谢师兄同一天值班,也就是彩虹儿和小芳各带一个孩子,还有小艳呢,也应该能忙过来的。”
“我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敏敏,” 严虹略有些为难:“敏敏,等你坐月子时,小芳就没空了。可苏颖跟我说,我也不好不答应她的。”
“没事儿的,这几个月我周六周日都不在家,让小芳带他玩了。等我生孩子时,我妈妈会过来,穆杰也早跟骆大姐约好了。小芳带他一天影响也不大的,就一天,怎么也好糊弄过去的。”李敏吃完放下碗,说:“到时候得注意点儿,你们得把门锁好,别让他偷偷溜出去了。我侄子有时候就自己往外跑的。”
“我侄子也是一样。礼拜天得有一个专人带着他。” 严虹见李敏答应的很痛快,仔细看她不像是有什么勉强为难的样子,才彻底地放下心。
“你不用那么看我啊。我做肝胆的手术,真是谢师兄带我的。我是该叫他谢老师的。苏师姐不跟你说,谢师兄要小芳过去帮忙带一天孩子,我也不能说反对,是吧?再说他把孩子送过来,人多也能帮小芳看一点的。”
严虹见李敏心里有数,也就不再为自己没问过李敏就答应了苏颖,感动难为情了。她把潘嘉换了一个方向喂,吃了几口饭问李敏:“你申报副高的破格资料交了没有?”
“还没。陈院长让我晚点儿交。”
“什么意思?”
“我没问。资料我都整理好了,随时可以交。晚点儿就晚点儿呗。”
*
陈文强中午去食堂吃的午饭。午饭后就回去他的副院长办公室午休,睡得正香呢,电话铃响了。
陈文强被电话铃声吵醒,懵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在那儿。他赶紧抓起听筒:“喂,我陈文强,哪位?”
“我老胡。我猜你就在这儿。上班时间到了,你还睡?!”
“昨晚没睡好。什么事儿?”
“样书的事儿办好了。那边答应先给咱们排板。就是那钱得尽快有个打过去的时间,人家才好在开机印刷的时候,注明版次是1992年的8月还是9月的。最重要的是月底前一定是会给我们三本样书。高兴不?”
陈文强喜出望外,他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高兴高兴。那个,老胡,嘿嘿,谢谢你啊。”
“客气什么。我那也是给自己办事儿。给三本样书,你、我、小李,咱仨一人一本。”
“嗯,我明白。钱应该没问题,老舒说了,这个周六要是还没动静,他就帮老赵催催。”陈文强祭出舒文臣这个大杀器。
老胡知道舒院长有后台、有背景,闻听舒院长肯出头帮忙,就有些懊悔自己白白喝醉了。他意兴阑珊地说:“那好,那样我就放心了。知道舒文臣要插手,我这两天就不必连着喝醉了。”
“别啊。老胡,咱们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我不能事事都依赖老舒的。你说是不?”陈文强笑嘻嘻地跟老胡耍赖。
胡主任不接他这话茬,反问他道:“不依赖他、你抓着我不放?你是八仙里的哪一个?”
“唉,老胡啊,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你是副主编,我不抓着你抓谁?”陈文强立即理直气壮地顶了他一句。然后他又放下身段,给胡主任陪小话:“老胡啊,你和小李都出版了自己做主编的专业书,我这本书赶得急,钱还不凑手,我知道你在帮我,我领情。”
“哼!认识半辈子了,我稀罕你领情啊!噢,对了,老梁那闺女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今天上班怎么听说做了子宫摘除了呢?我忙了一上午,也没找出空儿过去看看。”
“子宫收缩乏力导致产后大出血。”陈文强捏着话筒,闷闷地答了一句。他脸上因为得知样书消息的高兴,一下子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那他闺女现在怎么样?”
“我中午去看过了,还行,慢慢养着了。”
“啧啧,真事儿闹得,真遭罪了。那个老陈啊,老梁说他闺女一直不顺,要找人给破解一下。结果那什么仙的高人,转弯抹角打听消息,就问到我这里来了。你说老梁这钱花的,依我看不是什么靠谱的事儿啊。要不要提醒他一句?”
“他就花钱求个心安。这个不行他也会找另外一个。钱要不多也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