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考试成绩只公布了内外妇儿的第一名, 绝大多数的参考者都在心里庆幸。庆幸自己不用在全院同志跟前丢人现眼。唯独张正杰拿着自己的考卷,看着上面的分数运气。要是与李敏差的很多, 也就认账了。但就差了那么几分就没了第一名, 他的脸色臭得像进嘴的肉、在舌头上变成了臭豆腐。
“小卢,外科其他人的成绩你知道吗?”张正杰想知道比自己分数高的有多少。
卢干事犹豫了一下说:“有些人的成绩挺不好的。所以就没有按着原计划公布所有人的成绩了。不过你考的不错啊, 就你们科李敏比你多了几分。”
“你是说我是总成绩的第二名?”张正杰的脸色可不怎么好。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考卷是陈院长和程主任、向主任他们仨判的。每个人的考卷都糊名了。”卢干事见张正杰的脸色太差,只好详细向他解释。“你们科的考卷都是程主任和向主任判的。不过你要是有什么疑问,你可以向陈院长提。”
向陈文强提?因为自己比李敏少了那么几分没得到第一?还不够丢脸的呢。再说了, 后面那道大题自己与标准答案对照, 被扣分也不冤。
“小李,把你的考卷借我看看。”张正杰喊住要离开的李敏。
李敏把自己的考卷从抽屉里掏出来递给张正杰。
“主任,我自己也没细看呢。那个标准答案你看完之后借我看看啊。”周一的事情太多, 她要自己这组术后的所有患者都换一次药、把可能出院的也提前做个准备。所以卢干事把卷子发下来, 她就锁进了抽屉里, 准备干活去了。
张正杰有点脸红, 标准答案在自己手里, 借李敏的考卷看有点儿说不过去啊。但王大夫拽了一把杨大夫凑过去看李敏的试卷。
杨大夫不明所以, 但看了一眼李敏的考卷立即说:“李大夫,元旦你这考卷借我拿回家, 行不?我给我家那俩孩子看看,让他们看看考试该怎么答卷。”
他是完全从家长的角度考虑事情的。
李敏略略不好意思说:“也就写的工整了一点儿。也有错的地方被扣分了呢。”
张正杰充耳不闻他们这些话,倒是对王大夫有眼力见不动声色地帮自己圆场、朝王大夫点头示意领情了。他把自己的考卷与李敏的对照、与标准答案对照, 末了叹息一声道:“小李这第一名真的是名实相符。你们仨的考卷呢?”
王大夫嘻嘻笑着展开自己的考卷对着标准改错, 自己与李敏也没差多少分, 看来通过医学院的考试、拿到讲师证是没问题了。而刘大夫则盯着李敏画的那张前臂前面解剖图与局解书上做对照。
杨大夫抢了李敏的外科学试卷在手,上上下下看了几眼说:“李大夫,你这几处错的地方,不仅用红笔划出来了,还给你订正了。这谁给你改的考卷,真够认真的了。”
张正杰头也不抬地说:“陈院长的字你不认识?”
“主任,这可不全是陈院长的字。”杨大夫较真。他考的不错,心里对自己是很满意的。
卢干事就说:“这红笔划线、订正的,不是程主任就是向主任。你们科谁的试卷陈院长也没沾手,陈院长避嫌呢。统计完分数以后,陈院长要了李大夫的卷子去改了。”
李主任看他们几个拽着李敏的卷子围着讨论不撒手,李敏窘意在脸、人要离开而不能,就为她解围道:“小李,今儿上午你不干活了?”
“这就去,就去。”李敏伸手要自己的考卷,杨大夫恋恋不舍地递回去,刘大夫更没有理由把着不还了。
卢干事就对李敏说:“李大夫,还有200块的奖金,你自己记得去财务处领啊。”
“考第一还有奖金拿?”王大夫夸张地叫了一句,“早知道我多用点儿功,200块呢。”
“知道你也拿不着。我比你用功不?我都没拿着那钱。”张正杰嘲笑王大夫的同时也嘲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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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主任看李敏出去换药,李主任换了衣服要回家了,他无事可做就留在办公室与卢干事磨牙。
“我听说这次四个第一都是女孩子?”
“是啊。内科是王怡然、妇科是严虹、儿科是冷小凤。全是今年医大毕业的。医大今年毕业的这些女孩子真厉害啊,把她们前几年毕业的那些师兄师姐全盖下去了。”
“刚毕业的,自然书本知识记的好一些了。”
“就是了。”
张正杰可不同意这样的观点。“要全是考死记硬背,咱们输了也就算了。小刘,你前臂前面的那张图,你错了没有?我都标错了两处。骨科可是咱们俩的专业,怎么也比李大夫熟悉。”
刘大夫讪讪地说:“我那图也标错了。但是咱们真去手术台上了,谁还能把骨间前后动脉认错吗?”
张正杰笑:“那你怎么还错了。他m的,老子居然是跌在尺神经这儿了。”
刘大夫探头去看张正杰的考卷,见他把尺神经掌短肌支与浅支标反了,和自己一样是一错变成两错,忍不住佩服地说:“咱们凭良心讲话,李敏这图我刚才对着书比较过了,是一点儿也没出错的。至于上手术台她是不是认得这些神经和血管,那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梁主任把烟灰弹到地面,换回张正杰的提醒:“梁主任,别等护士长来罚款。”
梁主任讪笑:“忘记了,忘记了。小刘,你要是认为李大夫上台后不记得那些解剖,你带她做几次内固定术看看,看她会不会认错地儿?人家是女孩子,不愿意做骨科大夫罢了。”
“我知道你护着李大夫,那人家也不管你叫老师。”刘大夫笑嘻嘻地怼梁主任。顺利通过考试,拿到一个不错的成绩,刘大夫笑得嘴巴都合不上了。
杨大夫满脸羡慕:“等会儿李大夫回来,我得问问她是怎么学的。我儿子女儿要是能学她这样,我这辈子也就安心了。”
王大夫拍拍他的肩膀:“唉,为人父母都这么想啊。我儿子要能这样,我这辈子也放心他了。”
“这主意好,一会儿咱们好好问问李敏。”张正杰挺赞同杨大夫的提议。
他原对杨大夫一把子年纪了教不好老婆、害得他在供应室丢人耿耿于怀。但杨大夫接着就以消极的态度、以赖在值班室住、去凑法律规定的事实分居月数,让他更嫌弃、也更看不上眼。但这人记得自己做父亲的责任,总的来说还是有点良心的。
王大夫的儿子偏笨,大家早知道。王大夫的话也是肺腑之言。但是张正杰的儿子才上小学二年级,虽然调皮捣蛋得人嫌鬼憎的,没少被学校找家长,但那是试验小学全年级前几名的孩子,成绩是一等一地好。
若张正杰是真的想问问李敏是怎么学的,在座的人不怎么相信。但张正杰心里真是这么想的――就算李敏是才出校门、课本的知识还没有忘掉,可自己这几个月用的功夫是多少,他自己的心里再清楚不过的了。
他几乎把外科学这本书背下来了。
但却在最后那道大题上丢分了。冤不冤?不冤。那题本来就是综合了妇科和内科的,就是为了拉开分数的。妇产科是自己的短板,丢分有什么奇怪的?但李敏为什么能记得那么多的内容呢?
卢干事听够了他们的下巴嗑,扬扬手里剩下的那些考卷说:“我还没去内科呢,先走了,回头再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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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给患者换药的李敏,走路的脚步都是轻松的。今天不是手术日,她特地换了长筒靴。挺胸抬头推着处置车去换药。没办法,一个大病室里住了九个患者,隔了一个礼拜天的休息之后,今天全部需要换次药、要检视伤口的愈合情况。不推着处置车装换药碗,今儿一上午就得在科里跑来跑去地遛腿了。
“李大夫遇到什么好事儿了?”这是胃癌根治术后的患者。
李敏才给他拆线,还让他看了伤口,愈合的不错,他很高兴。这一屋子的术后患者,每个人都恢复的不错,大家都挺高兴的。融洽的气氛让李敏乐意与这房间的患者分享自己的快乐。
“我们省院昨天考试,参加的人是大专毕业的主治医师和本科毕业的住院医师。分成内外妇儿四科来考,我考了外科第一名。”
李敏的话换来一片惊叹和赞扬。在表扬声里,她推着装满用过换药碗的处置车,高高兴兴地离开了这个病室。
她的心里洋溢着满足的欢乐,是那种付出后得到得偿所愿的满足和欣慰。这个第一是她满腔热忱去争取到的。为此她在这三个月里,任由外科占据了很多的该是英语的学习时间。从穆杰走了以后,她连逛街的小爱好都放弃了。而今天得知第一的消息,尤其是比张正杰分数高了那么几分,更让她很开心了。
快到午休时间,李敏才把所有的术后患者都换完药了。这中间,陈文强从院办开会回来,过来看了看监护室的患者,梁主任偶尔也会过来一趟,看看那几个从监护室转出来不久的患者。
这周又将有几个患者要出院,下午要把所有的病程记录写一遍……李敏感到自己要做的事儿忙不完地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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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办公室,张正杰郑重地问起李敏的学习经验,李敏惊讶之余,想了想还是慢慢说道:“看书的时候专心一点儿罢了。一遍记不住就多记几遍。”
杨大夫不甘心地追问:“有些东西就是记几遍也记不住,怎么办?”他是为儿女问的。
李敏愣神:“我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儿啊。要说记几遍还记不住,可能是心里抵触要背的东西吧。”
梁主任在一边帮着李敏说话:“人是有差别的。有的人先天聪明一点儿,等长大了看起来脑子好使些;有的人先天就笨一点儿,学东西慢一点儿,但大不了以后选个适合自己的工作,能挣碗饭吃也就行了呗。”
张正杰就说:“梁主任说的有道理,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要不问问那些内科的大夫,有谁不想来外科多挣几个。可是也得自己能够干得了外科的活啊。
但要我说实在记不住,也就别难为自己了。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后面四海酒家的老板,哪个月挣得也不比咱们少。”
杨大夫对张正杰的话不以为然。“什么行行出状元,说是这么说罢了。让你去和四海酒家的那老板换位置,你看是老板愿意换还是你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