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庆祝国庆的文艺联欢会上, 李敏和莫名的双人舞, 在省院老少帅哥们男声小合唱的护航下,取得了预想中的成功。但更让李敏欢喜的是第二天的天上午她得到唐书记的通知:转正了。
为着这个她想请入党介绍人陈文强和张正杰一起吃饭,二人都拒绝了她的邀请。陈文强还主动说帮她看几小时班,给她放个假让她自己去庆祝。
李敏找严虹商议, 俩人决定一起出去吃个饭。她美了吧滋地想要带着和自己同样闷坏了的严虹出去走走, 倒是把潘志吓着了。
潘志紧张得不行了,简直像个护着小鸡仔的鸡婆,不停地叮嘱严虹要出门要注意看车、要避让人流、要小心点儿走路。
他叮嘱李敏、拜托李敏要好好照顾他们家彩虹儿和潘安,说了一遍又一遍。
“师兄,你是不是不放心我照顾彩虹儿啊?要不你就跟我们一起去吧。”李敏无奈了, 只好希望自己这么说能制止了潘志的唠叨。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潘志简直跟抢答一样应下了李敏的“邀请”。
严虹推了潘志一指头:“你跟着去干嘛啊。我们俩吃个饭、说说话就回来。”
潘志的眼睛就来回在严虹和李敏间逡巡, 他小心试探着建议:“要不我去四海酒家给你俩订菜?你俩就在家吃好不好?我负责给你俩斟茶上菜洗水果,保证给你俩提供五星级的服务。”
李敏憋不住笑起来, 看着严虹等她拿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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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潘志这人, 最近的日子过得那个认真、努力、仔细啊, 就是陈文强都要甘拜下风, 绝对是省院爷们里对媳妇儿最好的人。他不仅每天早晨往早市跑, 几乎还包揽了所有的家务。每天基本的模式就是上班——回家照顾媳妇——按媳妇的要求背书。最后这条只有他们两口子知道了。
用他的话说, 别人三十岁儿子都满地跑了,我儿子才有个影,我不得加倍小心嘛。他还以这样的借口拒绝了再给卞主任搭台。原因就是卞主任的手术做得太慢、站得太累、白耗费精神, 他还要带新人和实习生, 回家都没精神头照顾媳妇了。
卞主任是副主任医师, 但是梁主任拆了医疗小组后,潘志不愿意给他搭台他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气哼哼地再去找其他人了。
谢逊却很欢喜潘志对卞主任的态度,卞主任的吃瘪也让他心里暗爽。为此他不止一次在夜班急诊时、跨科把潘志从家里找来搭台,给潘志提供练手的机会。还对潘志说:“我和苏颖说过了,让她多照顾师妹一点儿。她还嫌我多余说这话,说她自己早就调整了师妹的工作量了。”
潘志很是感激谢逊俩口子的关心。他也知道苏颖一直很照顾严虹,且谢逊还在苏颖的敦促下,给他普及了很多照顾孕妇的知识、以及谢逊个人总结的窍门。
“小潘啊,这都是我们俩口子的血泪总结。当初老关跟我唠叨这些时,我和你师姐都一心扑在临床上,没把他那些话当做一回事儿。唉!你可别重蹈我的覆辙。”
柴主任的闺女都背着书包上学了,谢逊家的小子还得再等两年。可不是血泪教训么?!
“嗯嗯,我都记住了,会按你说的做。谢谢师兄。”
医大毕业的这些人,隐隐以内科的关主任为首。关主任平日里在科里不拘言笑,但是对分到省院的这些师弟师妹们遇到事儿了,常常会以老大哥的样子,善意地、用心地提醒他们几句;外科这面的谢逊,这几个月在梁主任的教导下,也收敛了很多往日里目中无人的倨傲模样,开始尝试与其他人交好。
比如他跟普外的小陈、潘志,目前就处得比较好;甚至张正杰也觉得谢逊这人值得商量事儿,因为他往往能一针见血地指出事情的要点。
在这样一派祥和的外科工作气氛下、又是手术偏少的9月,潘志愿意为了照顾媳妇少上手术,普外的其他大夫自然是求之不得的高兴事儿。
哪能不替潘志宣传呢。
于是潘志爱护媳妇的好名声就这么人人皆知了。而潘志在这样的舆论关注下,原本只是略略焦虑,最后演变成了现在的这个模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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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虹笑着不吭声,李敏也是服了这样“殷勤”的潘志,只好说:“我就带彩虹去吃顿饭而已,那家饭店的味道很不错。”
“远不远啊?要不要坐车啊?”潘志担心的模式又打开了。
“就在邮电局的对面。走过去就可以,算了,反正你跟着我们一起,你自己照顾彩虹儿和潘安吧。”
严虹把潘志这些天的焦虑都看在眼里呢,她这时心疼潘志就打起了退堂鼓。
“算了,敏敏,咱倆到你家吃也算换地方了。潘志你去四海酒家买几个菜,你知道我们俩喜欢吃什么的。”
“好。”潘志立即应了,不等李敏有反应,转身就出去了。
严虹制止李敏要追出去送钱的行动,说:“我俩给你庆祝了。”
“那我就谢谢你啊。”李敏把钥匙掏出来说:“走吧,过我那边吧。”
严虹喝了半杯水又懒得动弹了,她示意李敏坐下说:“两边一个模样,在你家和我家也没区别。在这边吃完还有潘志收拾,省得你着急回科里还得收拾屋子。就在这边了。”
李敏也就不和严虹客气了。
她去厨房提热水瓶回来,给自己和严虹面前的杯子加了些热水,然后问严虹:“小凤过来找你了吗?前天晚上十点半了,她还在科里等我,跟我说范主任突然决定让她参加集体婚礼。她什么准备都没有,问我该怎么办。”
“你给她出主意了?”严虹问李敏。“你小心费力不讨好啊。”
“我哪敢给她出主意?她又不是你。我让她把待办的事情写下来,然后挑最重要的事儿先做,再就是去找范主任商量啦。”
“她没来找我。但昨天不是庆祝国庆嘛,我嫌大会议室人多、吵嚷的心烦,就没去看节目早早回来了。后来潘志唱完歌没回科里也直接回家了。他在楼下看到小凤那新房子往里搬家具,看着友谊商店这回算司机就派了三个人过来,不像咱们那回来的人多、还有七八个实习生帮忙,他就过去给搭手帮忙了。
潘志回来说小凤只买了卧房的家具,和我们俩家卧房里的是一模一样,连洗衣机也是一样的型号。真没意思!”严虹把葡萄皮撕下来,撇下嘴以示自己的不满。
李敏想想说道:“我猜她未必是真喜欢我们这款颜色的家具。只是看我们有什么她就要买什么罢了。其实要我说她那深褐红色的地板,真不适合我们这种浅色的红樱桃木。”李敏揪了一小串只有几个粒的葡萄,放在自己面前的小碟子里,慢慢地撕葡萄皮。
“不是一个系列的红,到时候看起来可能会怪怪的。她的地板颜色那么深,选黑胡桃木搭配或许会很好看。”
当初李敏和严虹狠逛了家居装修市场,对家居和地板等搭配算是建立了直观的认识。
“她喜欢的和我们俩从来都不一样,真没必要跟我们买一样的家具。你说万一以后她发现自己是不喜欢这个家具的颜色,天天看着岂不是堵心嘛。这又不像衣服,不喜欢了能塞到柜子深处,眼不见为净的。”
李敏连连点头,俩人说了一会儿冷小凤的家具和洗衣机,她向严虹说起莫名来。
“我和你说她那天在电梯口见到徐强后,就是潘志让徐强来找我、彩排那天下午的事儿。莫名在我家洗完澡、跟我去办公室拿了徐强的电话。”
严虹往前倾斜着身子,很感兴趣地问:“她看中徐强啦?”
“你看你,一说这事儿就精神起来了。”李敏伸手指虚点严虹。“你小心啊,这模样要像医院里专说瞎话的那些女人啦。”
“哎呀,我这不是无聊嘛。我跟你说最近夜里我热得睡不安稳,白天又好像睡不醒的。苏颖照顾我,减了我不少的工作。这好容易有个我感兴趣的事儿了,你快说,你快说!”
“你先别急啊。要不你去看看中医吧,夜里总睡不安稳怎么行。”
“我可能是因为怀的是男孩子的缘故,所以比较热吧。”
“胡扯呢。我怎么从来不知道还有这事儿!怀男孩子人就热得睡不安稳了。再说你怎么知道怀的是男孩子?现在做b超也做不出来的。”李敏诧异地问。
严虹自得地说:“你个小姑娘上哪儿知道这么些的。”
李敏装模作样吓唬严虹:“说不说?不然老虎凳、辣椒水伺候啦。”
严虹配合地装作害怕的模样:“我说我说。你记得妇产科书上那个为了伴性遗传做筛选的那段文字吗?”
李敏略眯下眼睛想了想,瞪大眼睛看着严虹问:“你是说你做了性别筛选?”
“对啊。”严虹点头,把葡萄皮扔到盘子里,收起嬉笑的神情说:“不然妇产科的大夫护士,怎么这十来年生儿子的多过生女儿的!实在是不想自己女儿再经受生死的考验了。”
李敏看着严虹说不出来话。
“你别这样看我。等你结婚了,你自然会掂量生儿子还是生女儿。你看我们俩比那些男生都努力,我们属于从小就比男生更努力的,可他们上医大就可以比我们少三五十分。凭什么啊,生物满分才五十分。我们那年高考,一半以上的人物理不及格。”
李敏迟疑着说:“这样男女比例会失衡的。将来会有很多男孩子娶不到媳妇的。”
“那是该你操心的事儿吗?再说了娶不上媳妇的男人、绝对是男人里最窝囊最没用的。那么窝囊的雄性,其基因也没必要遗传下去了。这也是自然筛选,符合丛林法则。”
“人为的达尔文进化论。这些我们不讨论,我问你的为什么热得睡不安稳,你还没回答我呢。”李敏乜斜严虹。
严虹见回避不了就说:“我们科里的那些人说我是寒大,怀男孩子反应就强烈。孕期不能吃凉的,要喝热水,天冷了哪怕冒汗也得多穿。挺过去这个冬天,身体里的寒气就能出去不少,孩子生出来也好带。”
“什么乱七八糟的,这话你也相信?你是正个八经的医大毕业生,别整得像没受过教育的妇女似的。”
“哎呀,敏敏,妇产科里的好些事情,真不是像我们在书本上学的那样。比如,实习的时候你也看到了,轮到生女孩子了,哪怕捂着挺着不做剖宫产,想拖过去这波,但是最后该生女孩子,并不会因为拖延了剖宫产那几个小时,就变成生男孩子。还是连在那波生女孩子里。可要是换了风向了,就都生男孩子了。你说这个有科学道理吗?”
李敏被严虹问住。临床上是有很多没法用科学来解释的事儿。
“算啦,我们不说这个了。”严虹饶了李敏。“你继续说莫名吧。”
李敏就继续说莫名。
“昨天下午我们演出,徐强过来看节目了。结束后我才知道他过来了。你猜他怎么知道我们有演出、为什么过来的?”
“为什么?”
“莫名给他打了电话,说是我请他来看舞蹈。”
严虹惊讶下被葡萄汁呛了一口,李敏赶紧递水杯给她,说“快喝一口压压,别呛出支气管炎了。”
严虹接过水杯,喝了几口以后说:“她怎么能打你的旗号?那让徐强该怎么想你啊?”
“徐强聪明呢,他才不会相信我打电话请他来看我跳舞、还是让一个他不认识的女孩子打给他。你说是不是?要不然昨天演出后,他也不会只跟我意思意思地说了一句跳的不错,就围着莫名打转去了。”李敏浑然不在意地说着,“要不是莫名今天过来跟我说这事儿,我还不知道她打了我的旗号呢。”
“嗯,也是的。娜娜和我们一个寝室住着的,徐强当然会知道你对穆杰是认真的。”严虹说着话突然笑起来:“敏敏,你说要是莫名和徐强好起来,娜娜会怎么想?她那时候最看不上吴冬的地方,就是吴冬没考上大学。她特别以徐强是研究生为骄傲的。”
“三年两年内,她不会有什么想法。莫名没资格买集资房、她导师想帮她都没成;徐强为了钱去做医药代表了。俩人短期内都不可能比她刘娜过得舒服自在啊。”李敏很笃定地说着。
“可要是三年后呢?徐强买完房子又去读博士呢?”潘志和严虹说过徐强的打算。
“我跟你说莫名很可能就是看上徐强的这点了。还说等自己研究生毕业了,也去做几年医药代表,买完房子再去读博士。”李敏觉得莫名这样想没什么不可以的。谁愿意住单身宿舍啊,连个觉都睡不好。
“她是临床的研究生,要是脱离临床几年再考博士,再考回临床就不容易了。”严虹对考研比李敏更热心、研究的更透。这也是眼科杨卫华读在职研究生后,对她产生的影响了。她有时偶尔会遗憾自己今年怀了孩子,不能趁着杨卫华的热乎劲去考在职。
“要是莫名以后只能考基础的博士,其实不划算。”严虹做了这样的一个结论。
能在临床做大夫,基本没人愿意去基础部当老师、搞研究。这已经是临床医学专业医学生的共识。但留在附属医院当大夫又不同,既可以不脱离临床又可以搞研究,所以能留在附属医院是医学生毕业分配的第一追求。
李敏笑着说:“她后年才毕业,还早着呢,兴许到时候她改了计划。哎,不对啊,彩虹儿,我被莫名糊弄了啊。她要是想读完研究生去做医药代表,天——要是她没有给徐强打电话,我还真信她毕业了会去当医药代表呢。”
严虹眼睛一转,点点头说:“那也是的。她要是和徐强成了的话,她自然不用去做医药代表、挣买房子的钱了。莫名好聪明啊。你看人家为自己打算得多好。”
“嗯,莫名这打算是不错。”李敏一直挺赞赏莫名对自己的狠劲。这一个来月,莫名为练节目付出的努力,李敏看在眼里呢。她知道莫名一定是每天拉伸了不止一个小时,才能基本做到与自己动作一致。
“彩虹儿,我觉得他俩挺有戏的。你昨天没看到徐强那模样,表现的太明显了。他就和我说了一句话,然后就围着莫名打转。他俩都是聪明人,你说莫名都给了他那么明白的橄榄枝了,他怎么可能不接着。你说是不是?”
“是。那徐强也够狠的了。说做医药代表就做了,他也不怕以后考不上博士?”
“不狠点儿怎办?我听说医学院在办专升本了。他即便是研究生,在医学院也没资格分到房子的。假如医学院这几年要建集资楼的话,他一个才毕业的助教,就是够资格了也还是没钱买。”
李敏觉得徐强这人的选择值得敬佩。“彩虹儿,我怎么突然觉得娜娜弃了徐强选龚海,表面上看着好,但实际上是不是有可能走宝了啊?”
严虹沉默了一会儿说:“敏敏,我觉得你想的挺对的。你看龚海去年晋中级的专业英语没考过去,不管潘志和他晋中级的专业英语考题是不是一样的,单从这点看他,他就不如潘志和徐强够努力。”
李敏点点头赞同严虹的说法,她接着又问:“彩虹儿,刘娜也怀孕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啊。是我给她开的验单啊。她跟她姐姐都是一结婚就怀孕,家里又指望不上,到时候姐妹俩谁也帮不上谁,麻烦着呢。”
“那也没什么事儿吧?我看省院的托儿所,连三个月大的孩子都收。医大的托儿所都收三个月的长托呢。”
“我可舍不得送托儿所。还长托呢!一个阿姨照顾好几个孩子,哪有一对一的特护好。”
“其实娜娜也不会早早送孩子去托儿所的。”李敏掰着手指头给严虹算:“你看,晚婚的产假就144天,孩子就快5个月了。之后娜娜可以休一个探亲假,加上路程2天,又是22天。然后龚海接着再休个22天,孩子都过半岁了。这么大送托儿所也可以了。我妈妈说我小时候是42天、她休完产假上班就把我送托儿所了呢。”
“有道理。我这是杞人忧天、白替人家操心了。”严虹自嘲。
李敏笑。“娜娜进病房比门诊轻松。怀孕满7个月就能出班了,哺乳期不用上夜班。就是等孩子满一周岁了,她开始倒班,只要和龚海错开夜班就可以了。他俩上班可比你和潘志轻松的。”
“是,我白替刘娜操心了。”严虹在刚上班的时候,与刘娜走得比和李敏近,但很快地四人之间关系的远近,就因为科室收入、性格、为人处世等重新组合了。
“哎,按娜娜说的日子算,她姐姐产假之后差不多就能接上暑假了。当老师又不用坐班,肯定也不会把孩子送去长托。
“这么看当大学老师很不错啊,不用坐班,孩子都未必需要往托儿所送,自己在家带就可以了。”
“各有利弊吧。不说挣钱少,就是住在筒子楼的阳面还好说,要是阴面还不如送去托儿所呢。哎,你爸妈这回十一肯定给你带人过来的,是不是?”
“嗯。都在我家住了一段时间了,我妈妈来信说人还不错,学东西也肯用心的。对了,敏敏,要是我姐姐也来,可能要借你那屋去住了。”
“哎呀,我写信给我爸妈让他们来过十一了,还没收到他们的回信。反正到时候他们不来,你就让你姐姐过去住吧。我应该不会回来住的。”
“嗯,没事儿,住不开就让她去招待所。医院招待所的房间也不错。也没说我姐姐一定来。她家也不少事儿,孩子也小的。再说我妈他们借单位的小车过来,坐多了人也挤。”
“那你有没有让潘志预定个吃饭的位置啊?你爸妈过来得请潘志他家人吃饭啊。他们家那么多人在,也不可能只请他爸爸和亲兄弟,他那些堂兄弟、表兄弟的都得请的。要是赶上附近人家有结婚的,四海酒家边上的那几家饭店也都未必有位置呢。”
“不好定啊。他们那边还有装修的活呢。好几家原来请的是外面人施工,后来看着装修质量不如潘志他们家干的,陆续就都交给他们了。他们肯定舍不得停下活、耽误小半天的功夫吃饭的。因为等十月下旬雨夹雪的时候,要停了装修的。很可能要像你爸妈那样送饭菜了。”
“你尽心了就好呗。”李敏劝严虹的这些话,除了上次父母写信给她、然后又过来请潘志家人吃饭,剩下的全是她从已经成婚的护士那里零零碎碎听来的。偶尔听那些已经成婚的护士聊天,好像在李敏的面前推开了另一扇窗,让她见识了与读书时候不同的风景。
潘志提着几个饭盒回来,打断了俩人的叙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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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边吃边聊,但潘志对徐强下海当医药代表之事,又有不同的看法。
“你俩别看徐强现在说要考博士,到时候未必会舍得放弃医药代表的高收入。他和我说他们公司对他来省院的出租车票全报销。那你们想他以后还愿意挤公共汽车吗?
博士毕业了,还没有在外面当医药代表挣的零头多。
更何况他出差的补助标准是每天40元、住宿还是三星级的标准,有的公司是70元甚至120元,住宿是四星级标准。业绩好的还可以去美国、欧洲玩一圈。”
“医药代表的待遇这么好?”李敏情不自禁地问。
“真能住三星级酒店?”严虹也问潘志。她与潘志夏天出去的那一圈,住宿花了不少钱。
“是啊。徐强那天中午找我吃饭时说的。我想他没必要在这些事情上与我说假话,因为我有很多机会与其他医药代表对证的。
他说华瑞公司的待遇其实很一般的,不过就是走政fu的路线早、与上层的关系好,早早准备在无锡投资建厂,才在国内的名气比较大。其实华瑞的产品单一,实力远远不如另外几家独资、合资生产抗生素等多种产品的综合大公司,像默沙东、中美史克等。
他有意换去挣提成的医药公司。凭着医大在省城各家医院里,有那么多掌握处方权的师兄弟们,应该很快能达到买房子的目的。”
严虹看李敏是第一次听到的模样,就笑着捅下她的胳膊,问她:“敏敏,你也在外科啊,你怎么好像不知道这些似的。”
李敏点头说:“我确实不知道。之前我忙得脚打后脑勺,分科以后医药代表都去找石主任,这是陈院长划分的。所以那天徐强来找我,我还很奇怪的呢。要不是他说是潘师兄让他来的,我可能就让他去找石主任了。”
潘志一笑,李敏是女孩子,与跑外科的医药代表接触是会少点儿的。不过陈院长不让李敏接触医药代表,他倒还是第一次听说。
“师妹,有些医药公司的药,医药代表会跟踪使用情况,然后每月底会按照使用量给提成的。”
李敏愣了一下,然后摇摇头坚持说:“陈院长有规定了,我不能违反。”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听说医大有的大夫单提成一个月就好几千的。最牛的那个科主任,买了一辆奔驰车。”
买车的事儿曾经在省城引起了轰动,李敏是知道的。她也明白潘志说这些话完全是为自己好。虽说外科用药简单,但是谁能多挣一个不多挣一个呢。
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我开的医嘱,我们科的三个主任还是会过目的。我不像你有完全的处方权。”
潘志耸肩,要是这么说的话,那就爱莫能助了。他本想介绍几个靠得住的医药代表给李敏呢。但李敏接着说的话就让他吃惊了。
“陈院长跟我说趁年轻只管学技术就好,其它的事儿不用我分心。其实我每个月也不少钱了,因为我们科现在的手术都是按术者和助手的位置分钱,不像彩虹儿你们组那样是平均分、上台都有份的。”
严虹点头:“是啊,我们组要不是苏颖主张平均分,可能有些手术,助手是什么也没有的。”
李敏跟着问潘志:“你们普外呢?是怎么分?”
潘志看了李敏看严虹,心里想不明白她俩怎么连这样的事情都交流。但他也不好捂着普外的不说,便只能淡淡地说了一句:“普外一般是术者多、一助少点,其他人可能就没有了。”
“跟我俩一起分来的那几个呢?稍大点儿的手术,他们肯定就是二助了。他们要管床的,总会有的吧?”
潘志摇头:“那我就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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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虹见潘志不肯说,就转回话题提醒潘志道:“你刚才说徐强还没说完呢。”
潘志立即接着说:“是啊是啊。彩虹儿,我记得你说过徐强和刘娜谈朋友时,小半年的时间里一直没来过省院,是不?”
严虹点头。
李敏也说:“我也是最近才见到本尊。”
“研究生的毕业论文是不是紧张到他没空过来省院,这个我们先放下不说。我从他一直没来过省院推断,感觉他并没有很把刘娜当回事儿。
你俩别急着反对,我这是从男人的角度眼光看问题。
他再忙,不能一周过来一趟,总可以一个月过来一趟吧?我不知道刘娜过去是不是他还是一直在做实验。假设啊,假设不是的话,他来省院一趟也不过就是回去加半宿班。但我记得下雪天也都是刘娜往医大跑的。”
严虹和李敏都不说话。不论下雨还是下雪,刘娜个个周末都往医大去,虽然有她姐姐在医大的因素,但是徐强一次没过来是不争的事实。
严虹想起潘志在过去的大半年里曾数次过来看自己,每次都来去匆匆。乘早上的火车来、到省城就下午了。搭小客到省院与自己说不了几句话、晚饭都来不及吃,就得赶紧再搭乘小客回去火车站,到那边就小半夜了。
一个休息日就全抛费到路上了。
再不就是下夜班了,乘下午的火车过来,也要挺晚的才能到省院,然后又要赶凌晨的火车回去……
要是自己的夜班有手术,他在手术室门外站着等自己下台,也还是说不上几句话。可省城与小城之间每天就只有两趟车。潘志赶凌晨的火车回去,也要先请好半天假……
严虹曾与潘志说过自己和他换着跑,但那时候潘志只搂着她说:“太辛苦了。你是女孩子,坐夜车不安全。”
……
严虹想到这些,看向潘志的眼神就变了。她伸手握住潘志的右手,给潘志夹了好几筷子菜。李敏看看感动的严虹,又看看潘志眼神温柔得能溺毙人的模样,低头专心吃自己的饭菜,霎那间感觉自己有些多余。
潘志吃完严虹给自己夹的菜,又继续说:“徐强不去医学院,我只能说可能有刘娜的因素,绝对不可能是全部。假设刘娜不和他分手,但若刘娜说了医大过来的同学都买房子了,他也非常可能去做医药代表。”
他见李敏和严虹不吭声,就往深里给二人解释:“我认为徐强实际上最可能的原因是接受不了——没钱买集资房这个事实。因为那意味着他现在不如昔日学习成绩不如他的龚海了。”
严虹没见过徐强,李敏对徐强不了解,但是一句话里的两个不如,让她俩面面相觑后沉思起来。
潘志留了一点儿时间给她俩思索,最后总结道:“徐强这个人给我的感觉是非常想样样都比别人强的。所以,不论徐强是不是够好,我都认为刘娜选择换人是对的。单看龚海现在把她捧在手心里,就是换对人了。”
这回严虹和李敏都点头了。龚海对刘娜是言听计从、真是恨不能应了顶在脑门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里怕风吹着了。
“至于莫名啊,怎么说呢,给人的感觉这人是非常争强好胜的。她与徐强应该算是一类人吧。师妹,或许我说的不对啊。我就只看过她和你跳舞。
比如舞台上,她的柔韧性似乎不如你,但那些动作她也做完全了。我不知道你俩是怎么商议的,但我觉得她换个轻松点儿就能达到的动作,与你俩整体的双人舞应该没有什么妨碍。这个我不懂,我就是瞎说的。
再一个我不是说争强好胜不对啊。咱们要是在工作上不争,不用半年就可能被淘汰了。”
若不是李敏在,潘志也没机会跟严虹唠叨这些学习之外的闲话儿。严虹回到家就是睡觉、吃饭,有点儿精神头就看书、检查自己背课文。
他觉得严虹绷得太紧了。每每听到李敏又做了什么手术,在为李敏高兴之余会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有怅然的表情出现在脸上。尤其是在她的工作量减了不少以后,患得患失的怅然表情出现得更频繁了。
怀孕果然拖慢了她前进的脚步、阻碍了她在临床上攀登的脚步。潘志也没办法,只能按着谢逊提醒自己的、反复告诫自己的多照顾严虹、凡事顺着严虹的意思来。
他是愿意、希望李敏有空就过来坐坐、陪严虹聊聊天,多少能纾缓一些严虹的紧张情绪。但他不敢用李敏以后也要过生育关的话来开导严虹。
他连暗示都不敢——严虹和李敏这俩人的心思太简单、太纯正了。
且那么说也会显得自己太小人。尤其自己与李敏同在外科,自己早毕业四年,与李敏的差距还那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