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勇听清楚了背后这人这么冷幽幽的一笑,只觉得整个人的身子都像是魂魄出窍了一样的冰冷。他当然记得这个声音,那是哪个伪装成三炮的杀手真正的声音,这声音介乎男人和女人之间,既尖锐又嘶哑,就像是蛇在吐信子。
底仓是根本困不住真正经过了非人训练的杀手的,就算他们两个不能冲开舱门,但是出色的轻功和华丽的机械还是可以帮助他们从别人看似不可能的舷窗在暴风雨中爬上来,刺客本来就是如鬼似魅一样的东西,没有什么做不到的。
小勇知道自己没有机会了,但是他单手把水手刀高举过顶,准备奋力一搏斩出最后的一刀。虽然他面对这些杀手斩中的机会微乎其微,但是只要他还有武器在自己的手里就要动手,是个有血性的汉子就要动手去一搏!
暴风雨太大了,小勇根本分辨不清楚对方冷笑传来的方位,不知道在他左边或者右边。但是小勇骤然发力,并没有转身回头去斩那个杀手,他也根本没有把握斩中那个杀手。他的刀锋狠狠的落在缆绳上,他是想砍断缆绳!
刀锋落下的时候小勇放声大笑起来,心中甚至有些得意。他原以为就算不能斩中那个杀手,他还可以斩断缆绳,这样就会搭上好多个女人陪葬。一赔几十,他也算是够本了。但是刀锋斩在缆绳上,却反跳起来,并没有如同预想的一刀两断。
小勇愣住了,这才发现以水手刀的锋利根本无法对这特制的缆绳发动古剑龙屠那样的分割。水手刀虽然锋利但是太轻了,看在缆绳上的时候就想钝刀砍在了超级大鲸鱼的鱼皮上,丝毫无损。小勇放弃了最后赌命的机会,但是他并没有获得如预期的赌命够本,他失败了。
但是杀手却并没有趁着这个机会上前来将他一刀带走,他沉默的站在小勇背后,放弃了动手。
小勇没有回头,看不见他背后的“三炮”手里提着一根丝线,细线的尽头悬挂着惨碧色的的刀锋。以他那神鬼莫测的手法,刀锋随时都可以斩断小勇的咽喉。但是此时又另一个黑影站在了“三炮”背后的一根桅杆上,不动如山。
谁都不敢相信居然有人能在如此的暴风雨之中在桅杆上如此坚定的站立,就像是船头的鲛皇像。黑影距离“三炮”足足还有二十米的距离,但是他身上那一股子危险的气息已经像是刀锋一样的拔了出来,亮在了“三炮”面前,是那个黑衣法医。
风雨之中,那个黑衣法医手中“嚓”的一声金属摩擦的清响。在他的袖子里面,无数无数的异形刀锋垂落下来,刀锋的刃口都翻着青色的微光。这同样是杀人的利器,并不比“三炮”手中的玉刀来得差。
“船上居然还有家族里面的人。”“三炮”声音嘶哑的说道,“铁莲花的刺客手法,家族里面很久都没有人学会了。”
“你这话说得有些过于自谦了,翠玉候的刺客手法不也是一样么。”黑衣法医轻声说道,“两种精粹的杀人术,今日重逢,你我之中,只能活一个。”
黑衣法医和“三炮”同时沿着甲板漫步,他们都是朝着同一个方向走的,动作整齐划一,但是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永远隔着三丈远,如果精确一点用尺子测量甚至不会有超过十公分的误差。
冥川洋流还没有能完全的通过瀛县和赤屿的海虾,一波又一波的滔天巨浪升腾起来,打在两个人的身上。在这样巨大的暴风雨之中,两个人浑身的衣衫都湿透了,但是不动如山,连步伐都没有出现任何的紊乱。
“阴家风林火山四个分家,你是哪一家的?”“三炮”一边问道一边撕下了自己脸上的面具,随手扔在了海风之中。那是一个极其精巧的假面,用鱼胶和明脂铸造,就连脸上的皱纹都和三炮一模一样。面具在风中翻滚,就像是一张活生生从人脸上剥下来的人皮。
“一个死人,知道这些有什么用呢?你我都是家族的弃子,没有必要扯渊源。”黑衣法医冷冷的说道。
“铁莲花是阴家山堂的手法,你既然用铁莲花,那么你就该是山堂的人,我是林堂的人,那么我们本来就不对付。”除开了脸上的面具之后的杀手其实相当英俊,还是个和楚昆阳年龄相仿的年轻人,完美得像是所有女孩的梦中情人。
“昨天晚上我们在瀛天之宫的晚宴上看到过他,当时他和另外七个男子一起扛着那条大鲨鱼上来。”楚昆阳看着远远的穿上。他的目力太优秀了,完全穿透了雨幕,看清楚了一切,“他到底是谁?”
“我怎么会知道他是谁,我跟他又没有什么苟且之事。”韵君伸长了脖子使劲儿看,但是却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
楚昆阳有些给弄得哭笑不得又气又笑,“你是岛主夫人,总该管点事情吧,岛上的男人不多,难道你连这几个人的名字都不知道么?”
“岛上的男人都不是瀛县原本的人,所以我不知道很正常。”韵君松了松自己的肩膀。她的红裙已经湿透了,双肩细骨伶仃,看起来弱不胜衣,她自己倒全然不以为意。
“你这是什么意思?”楚昆阳楞了一下。
“随着海船从大陆上来瀛县的,我们叫外人。外人都是我丈夫家族里面的亲戚,外人和岛上人彼此间是不能说话的。这是规矩,所有人都不能违反,所以我也不知道任何一个外人的名字。”
“那所谓岛上人又是从哪里来的?”楚昆阳皱眉,“不是说你们在这里繁衍了百年么?”
“骗你的,傻子!”韵君迟疑了一瞬,翻了个白眼道,“所有女孩都是岛上人,因为我们在很小的时候就被运到这里来,我们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在这座岛上,这座岛就是我们的家。很多人甚至根本记不得外面的事了。”
“那你为什么记得?”楚昆阳问道。
“那是因为我聪明嘛!”韵君没好气地回答。楚昆阳听了之后不再说话,只是凝神望着雨幕中缓缓踱步的两个人。
“你这个态度,是不相信我?”韵君皱眉,挑衅的问道。
“你冷不冷?”楚昆阳听了这话,扭头看着她。
“怎么忽然问这无关紧要的事?”韵君被他搞得愣住了。
楚昆阳把一件蓑衣搭在韵君的肩上,“我没不相信谁,无论是谁和我说的话我都不会对他表示怀疑。我是个活在今天的人,不知道明天还在不在,有人跟我说话,我都会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