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不回家躲着我就能算了么?”那位婆婆明明老迈,但气势之强,却把那位将领几乎压成了小可怜,“王虎我告诉你,不可能!”
王虎左看右看,仿佛在寻找逃生之路。
结果被姑奶一把拉住了袖子:“还不回去吃饭!人家姑娘等你半天了,你都不知道,那姑娘说了,非你不嫁,要不是在路上遇到了,我都不知道你居然还救过人家姑娘……”
“不,她是恩将仇报,故意找我麻烦……你不要相信她!”
“那不更应该说清楚么,快走快走,别让樱桃等久了。”
第261章 破茧而生
自从占据建邺后,北方南下的船队便成群结队。
不只是玩家想在其中分一杯羹,很多北地的商户们,也希望在这波大势中能扩大自己的产业,看看有没有什么机缘。
郑樱桃便是其中之一,她这次过来,是想扩大自己的歌坊。
如今的北方,在才艺上已经是她和那位叫南华的姑娘分庭抗礼,她如今有个小愿望,就是建立一支能做青史名作的歌坊。
可是若说歌舞之艺,南方的世家才是最多最擅长的,一个世家的歌伎质量高低,代表着门面,绝对是自小精心培养,优秀者,便以结交权贵,她自己就是最好例子。
于是她便带着这些年的积蓄,毅然踏上了南下的船。
她看得清楚,现在南方世家被卡住了土地之后,很多大家族必然养不了那么多的歌伎,她是这行出来的,当然知道这代表什么,代表她们会被随意拿去换了粮食金银,嫁于贫苦人家。
但弹惯了琴瑟的手去牵牛割草,未免浪费了,如果可以生活的好些,为何要留在南方嫁人生子?
去北方跟着她樱桃姐姐混上些日子,存上笔嫁妆,将来嫁入夫家,也更有底气不是?
在船上,她还遇到许多同行,比如王婆婆,这位快六十的妇人本来不必南下的,但是她的侄孙两年未回家,还不愿意娶妻,听说还想申请留在南方平定山越,征伐成汉,回信她的质问时,还说什么“xx未灭,何以为家?”
王氏见此信后,终于忍无可忍,便主动申请调来南方,给那小兔崽子一点压力。
郑樱桃于和王氏都是经历过颠沛流离又奋斗成功的,共同话题多到数不清,两人一见如故,而当知道樱桃当年被王虎推荐才来北方后,王氏的眼睛便溢出了璀璨的光彩,一边邀请姑娘与她同信,一边回头对着刚见面虎子就是一个坑一个坑地挖下去。
樱桃吃着瓜,看着当年油盐不进的将军被折腾的鸡飞狗跳,心里别提多爽了。
至于会不会被那小心眼的王虎记恨……哼,没看她站的是长辈这边么,不给他再添麻烦已经是她仁慈了好吧。
……
315年年中时,在诸将的讨伐下江州、扬州已经纳入版图,原本的晋臣基本下岗,换上她手下的人。
而广州的刺史王机五年前就名义上就投靠了北方,如今同历史的车轮似乎准备朝自己滚过来了,便果断地正式投靠了女帝治下,上表献州的同时,也顺便在表里暗示催促女帝该继位了,名不正则言不顺,你这样我们吹捧你都不方便,以及我在这里熟悉,和静深姑娘配合得很好,如今广州的俚僚都非常安顺,没什么大事,还有很多熟俚也愿意入户籍里,耕种交税,看我表现得这么好,就收下我吧。
魏瑾看完后,也没有为难他,收了他的陈情表,继续任命他为广州刺史。
北方征伐的脚步自此,才缓缓停下来。
这途中,几座大山们也终于有时间,来提高治下的耕作水平,这其中最明显的,就是对牛和铁的需求瞬间暴涨了百倍。
南方的耕作水平大部分都还处在火耕水褥的阶段,就是用水力进行灌溉,焚烧山林用草木灰增加肥力,这其实和刀耕火种区别不大,加上江南的地质条件其实远不如黄河流域那种连石器都可以耕种的松软泥土,这里的地势复杂,而最大的问题,还在于防洪上。
比如肖妃发现,她拿下荆州两年多了,上涨的耕地却并不多,原因就在于云梦泽是长江的蓄洪区,长江从鬼斧神工的三峡奔涌而出后,来到了平坦富饶江汉平原,便开始肆意翻滚,这么百多公里的荆州长江河段,能让它扭出四十多个弯,更不必说旁边还有云梦大泽了。
想开发这一带,就必须在长江的北岸修筑一道江堤,把北岸平原上泄洪口全数堵住,这才可能开发出富饶的良田区,不然无论在云梦泽边开出多少田,大水一来,都妥妥是送的,全当白干。
而北方的堵住后,江水就会去南方,云梦泽会渐渐干涸成很多小湖,汛期的江水会去南岸汇聚成洞庭湖。
这事在网上引发剧烈声讨,强烈谴责这种改变环境的行为,有人质问这么大的云梦泽发展渔业不行么?为什么一定要在稻米上死磕?
但立刻有人喷回去,在没有抗生素药的年代去养鱼那是痴人说梦好吧,你是没见过鱼死起来是什么样子,再说了,雨季一漫灌,你当鱼就不会跑的么?
还有人表示,从夏朝到东晋,云梦泽本来就是渐渐缩小的,这更多是环境变迁,和现代那种围湖造田不是一回事。
双方大吵了好些日子,最后肖妃决定先只堵一个荆江的泄洪口子,开发江陵一带的农田,反正这也是一天能搞定的事情,还是让历史自己去选择吧。
孟岚也是同样,鱼米之乡的江南一带也是需要各种凿山峻湖地引水,尤其是靠海一带,必须有海堤,不然海水倒灌,一年白干不说,土地上残留的盐会让后来的耕种化成不可能。
发现这一点后,专业是农业水利工程的玩家们简直像上了天堂,被各种引为上宾尊敬,一个人能带十几个徒弟簇拥着端茶倒水。
他们甚至飘到已经在讨论“京杭大运河”“东南万里海堤”“荆州江堤”这种世纪工程了。
当然,魏瑾是不可能批的,或者说,至少二十年之内,是不能弄这些大工程的,这需要孕育一波人口,地基搞不好就盖楼,下场就是隋炀帝那样。
南北经济要均衡,才能孕育出更多的生产力,所以她不但没有让南渡的移世迁回去,还给了很多开垦土地的优惠政策,甚至于减免了今年荆、扬、江三州的夏税,并承诺明年的农税也减半,否则一定会有大规模的回移潮。
……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到收获季节时,“我爱种田”活动的结算也落下来了。
第一名是苍秀儿,她坐拥兖、豫两州,河南一带都是千年精耕细作的好地,没的多说。
第二名是孟岚,本来她在广州的那点地很险,但奈何她主动拉拢了江南吴兴的周家,这位的全力支持下,她的成就一路直上。
第三名是深耕细作的辽东希银,他虽然在这两年都没有什么大操作,但胜在默默耕耘,不但收拢了高句丽新罗扶余这些地方的移民,还大力开发了扶桑的土地,加上大量白银换来的牛马和玻璃,深耕土地。终于他勤恳的经营有了回报,辽东冬季长,可还是成功得到了的连续两年的丰收,且在第三年的丰收季节横杀而出,以微弱优势成功挤入前三。
惨还是肖妃惨,她因为草原的耽搁,所以荆州那边经营的不是很好,最主要的是人口和局面都不允许先前的她修江堤――否则要是敌人学关二爷来个水淹七军,那找谁说理去?
为此,肖妃气得差点弃游。
因为先前看好她人的太多,网上的赌局自然也是一地鸡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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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收刚过,建邺的气温却还是蒸腾着。
但丰收的气息,还是在这里蔓延。
一个卖饴糖的小贩用着细竹棍滚着糖丝,吸引了大群孩子。
大街上,一个精致可爱的三岁小孩努力挣脱了父亲的怀抱,吵着走在青石铺就的街道上,才一落地,就哒哒哒地像炮弹一样冲出去,引得母亲急忙跟上。
“你这小儿越是康健了。”一名二十七八的年轻文士微笑道。
“太真过誉,”孩子父亲谦虚了一下,“想是女帝治下之土,更养人吧。”
两人于是又吹捧了下自己的上司,便说起了江南如今的变动。
“太真你从上党郡守一越而成扬州刺史,深受陛下看重,这将来已经是定然入尚书台了。”桓彝赞道。
前任上党太守,现任扬州刺史的温峤闻言,微笑道:“以后之事,谁又说得准呢,我等还得尽心竭力才能回报重任,如此,你也不必再锻炼酒量了。”
桓彝闻言大笑:“改易风气,正如此。”
如今说他最佩服女帝的事情,无疑就是她带起的务实之风了。
他家本是儒学传家,但当年南渡之时,为了护家求官,不得跟着那些名士们汹酒裸奔,嗑药谈玄,越是大胆前卫,越是能得风声,但这些事情,他真是从心底里厌恶,却又不得不加入,废了无尽的功夫,才成功挤身“江左八达”的名士圈,天知道他为此付出了什么。
但现在是女帝持政,把原来那些空会谈玄、不懂俗物的官员们纷纷扫地出门,因此南方官场的风气顿时为之一清,他们这些人,终于也不必装得放荡不羁,可以安心做些实事以惠民。
温峤自是同意,两人又说起了如今的许多宗族,很多也看清了局面,不再纠结复兴九品官制,而是开始放下身段,试图进入基层,开始积累经验,这也是智者之道。
毕竟都是经历过动荡,知道太平盛世的可贵,宗族能带领族人熬过乱世,也是有自己的独道之处。
两人一边说,一边走过繁华的街道,周围一处的面摊散发的热气,旁边不远一处炸油果子,地上摆着小摊卖着自家做的一些鞋帽、竹编,还有人表演卖艺,生意都很兴旺,至少围观者甚多。
“这建邺还算繁华。”温峤赞道。
“原来可不是这样,这是新修整的棚区,”桓彝指了指远处,“那边那一块,是还旧户的瓦房,剩下的,便全做了新铺,又靠着秦淮河口,行货便捷,这才有如此盛景。”
“盛景?”温峤嘴角显出不屑之色,“茂伦你是未见我治下潞城,回头你我去看看,便知何为兴盛。”
“哈,女帝治下,都是迟早之事。”
两人说说笑笑,走过这片繁华的新区,前边跑来跑去的小孩子终于累了,伏在父亲怀里,不一会便安然睡去。
温峤凝视着小儿无邪的睡颜,一时无尽感慨,十年前,他还和叔叔北上晋阳,被那些异人挤下牛车,为山河倾颓而奔走图救,那时的他的,为了家族生计,还得从崔家两个小辈之手图些财货,困窘至此。
如今不到十年,大半天下都已安泰,八王之乱,洛阳陷落,衣冠南渡,明明才过数年,却都遥远的有些恍惚起来,城市的喧嚣落在耳中,仿佛所有纷争,都属于另一个世界。
第262章 意料之外
建邺城里,东宛宫中。
天刚刚下了雨,一名少年行色匆忙地进入一处内宛,还未进门,便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猛烈咳嗽。
曾经的东晋太子司马绍来不及脱履,便直直入内,就见父亲撑在榻上,几乎咳地要昏迷过去。
“父、父王,你怎么样了?”司马绍急忙上前给他顺气,好半天,才见司马睿的咳嗽平息下来,“我已请了大夫,他等会就将过来。”
司马睿挥挥手:“一点老病,如今家中沦落,还是莫要再惹人注目了。”
司马绍叹息一声:“父王你的身体要紧。”
司马睿无奈地摇头:“都到这个境地,吾若早些去了,也多省些麻烦。”
司马绍转移话题道:“父亲,吾欲居家迁去北方,回琅琊旧地,你看如何?”
“嗯?”司马睿皱眉道,“可是有人为难你了?”
“并无,”司马绍苦笑道,“然如今城中诸世家,皆视我等为蛇蝎,若久留于此,难免不生事端啊。”
历来,王朝遗民都是最大的靶子,一遇到谁人有反心,便会拖着前朝血脉出来竖旗,不说汉献帝楚义帝这些古人,前两年,不还有司马邺那个倒霉蛋被强行立为皇太子么?
尤其是如今女帝还在建邺,他们一家人便活得心惊胆颤,就怕哪个家族想不开,前来私会他们司马家复辟。
“依你之见呢?”司马睿虽病重,也懂得这些道理。
“听闻再过些日子,女帝便将起驾回蓟城,若如此,不妨与王驾同行,一来表示归顺,二来也离开江南这是非之地。”司马绍小心地看着父亲,目光有些忐忑,低地道。
“不必试探,”司马睿长叹道,“吾已再无称帝之心,你此阳谋,也算可行,便如此吧。”
女帝虽然一直没对他们司马王室做什么手段,只是闲置不顾,但却不可能真将他们留在江南,留下隐患,起驾之时,必会处理他们,与其如此,不如主动示好,像吴王一家那样,在没有什么牵连的北方安稳生活。
儿子担心他还想留在南地,却是多虑,他当这皇帝一年,就已经去了半条命,不是权臣就是强帝,还落个亡国之君的名声,他都四十的人了,还有什么可折腾的。
司马绍顿时轻松起来:“父王英明。”
两人又说了一会私话,司马绍起身,让父亲好好休息,便去了妻子那里。
他的妻子庾氏正在婴儿床前缝些小物,见夫君前来,立刻起身相迎。
司马绍一边小声抱怨她行礼的习惯还没改过来,一边走到婴儿床前,逗弄自己刚刚满月的女儿。
“家兄先前来过,”庾氏小声道,“你没遇到他吧?”
“未见,他必是走的角门,可不是躲着我,”司马绍轻蔑一笑,又安抚妻子道,“你不必忧心,北地物产丰盈,道上的水路也不怎么颠簸,兴男虽才百日,却也健壮,必不会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