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姜小姐一个人来这种地方，有什么事？”陈同靠着沙发，腿翘在茶几上。

　　姜斐说得开门见山：“我想要一个义眼。”

　　陈同坐正了，打量了她一眼，而后笑了起来：“姜小姐，你该知道，义眼这种东西，从来都是有价无市的。而姜小姐，似乎也不在顾先生身边了。”

　　意思不外乎，她没有什么价值了。

　　姜斐眉梢几不可察地扬了扬：“陈先生不如直接开个条件？”

　　“我不认为姜小姐现在能给出让我心动的条件。”陈同将红酒杯放下，起身走到窗帘前。

　　“陈先生还没说呢，怎么知道我给不给的起？”姜斐抬眸，声音淡淡的，眼尾微挑。

　　陈同看着她的表情怔了怔，眼前的女人丝毫不像自己上次看见的那副柔弱寡言的模样，反而……语气笃定，神色有几分高高在上。

　　“怎么样，”姜斐起身走到陈同面前，“陈先生？”

　　陈同猛地回神，恼怒自己被一个黄毛丫头惊住了，哼笑一声，挥了挥手。

　　窗帘自动打开，下面阵阵滔天的呼喊声如浪潮一样涌来。

　　姜斐垂眸。

　　没想到，下面竟然是一个格斗场，四周是疯狂呐喊的观众，中间是斗得你死我活的两个人。

　　只是其中一个人脸上身上早已被血染红，连腰都直不起来了；而另一个却衣冠整齐，神情淡然出手凌厉，没有伤口，甚至连疲惫感都没有。

　　【系统：那是格斗ai。】

　　ai？

　　姜斐了然，难怪它对对面那人每一个招式都能精准预判。

　　陈同笑：“姜小姐，你不是问我怎么才给你义眼吗？”他看向楼下，“打败那个人，我就给你义眼，怎么样？”

　　姜斐转头看向他：“说话算数？”

　　陈同颔首：“自然。”

　　姜斐扫了眼楼下的ai：“好啊。”

　　陈同没想到她这么轻易便应了下来，愣了愣，随后缓缓笑开：“好，带姜小姐下去。”

　　不知死活。

　　姜斐被领到下方的格斗场时，并无人关注。

　　而当她开始戴上护具时，周围的嘘声几乎要将她淹没。

　　毕竟，一个是守擂数千场的格斗王，一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想也知道是怎样的结果。

　　姜斐却始终对周围的嘘声充耳不闻，安静地走上擂台。

　　“系统，一会儿记得封闭我的痛觉。”姜斐一边整理着衣袖，一边随意道着。

　　【系统：宿主，你的真身恢复了一些法力，原则上，你可以使用法力，且对方无法分析你的招式。所以何必封闭痛觉。】

　　所以何必封闭痛觉？

　　“嗯。”姜斐淡淡应了声，“但苦肉计总是百试不爽。”

　　【系统：……】

　　格斗开始的钟声响起。

　　四周的气氛到达巅峰。

　　这里不分男女，只论力量。

　　更嗜好的，是血腥味。

　　一旦流血，所有人会越发疯狂。

　　姜斐缓缓走上擂台，看向对面的格斗ai，一个专为格斗而研发的初代机器。

　　格斗开始。

　　姜斐如所有人预料的一般，在对方密不透风的攻势下，只有狼狈闪躲的份。

　　而当她因躲闪不及，被用力一击后，唇角流血时，周围的尖叫声更是进入到白热化的阶段。

　　楼上。

　　顾曦安静地坐在顶层的会议厅中，长腿交叠，神情冷峻而性感，中长发尽数梳在脑后，双眸是泛着幽暗深邃的澄蓝色，此刻正微垂着，看着自己的左手手腕处一道红色的线，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窗帘外，能隐隐传来外面格斗场传来的欢呼。

　　顾曦扫了眼窗口处，旋即收回目光。

　　格斗场。

　　呵。

　　他还真是无比熟悉，熟悉到每一寸肢体都记得擂台的每一寸土地。

　　会议厅外，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

　　陈同推开门，恭敬地走了进来，他怎么知道，今天这尊佛刚巧到来。

　　“顾先生，您有事？”陈同小心翼翼地问道，全然不见刚才的嚣张。

　　顾曦仍坐在原处，左手放了下来：“拿药。”

　　“嗯？”陈同一愣，继而反应过来，忙对手下挥挥手，手下将一个金属质地的盒子拿了过来，陈同恭敬的交给顾曦，“用了后，林小姐的记忆一定会稳定很多。”

　　“嗯。”顾曦接过盒子，起身便要离开，下秒，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呼喊声，比刚刚要热烈的多，即便隔着厚重的隔音布，依旧能听得清清楚楚。

　　顾曦皱眉，看向窗帘处。

　　陈同心中一惊：“顾先生，我送您……”

　　那姜斐如何说来也是跟过顾先生一段时间的，如果他看见格斗的人是姜小姐……

　　顾曦睨了眼陈同，没有理会他，上前打开窗帘，却在看见擂台上的女人时双眸微眯。

　　很熟悉。

　　熟悉到，前不久还蹭在自己身边，用爱慕的眼神看着自己。

　　而此时，她却正用一种笨拙的方式，在格斗。

　　身上的白色上衣不少已经染了血色，如雪的肌肤上，一点红肿都格外醒目。

　　和他曾经认识的那个怯懦且柔弱的姜斐，截然不同。

　　一旁的陈同不断擦着光头上的冷汗：“顾先生，是……姜小姐来求东西，我这才……”说着，他看向顾曦面无表情的脸庞，“我这就去叫停……”

　　“不用。”顾曦制止了他，幽深的目光添了几分兴致，唇角勾出一抹淡笑，“看看，倒也好玩。”

　　的确好玩。

　　姜斐显然不是对方的对手，一次次地倒地。

　　每一次倒地都伴随着周围的欢呼声。

　　可是，她却一次次地又站起来，好像什么都无法将她打倒一样。

　　终于在最后一次倒地时，她趴在地上许久，像是再也没有了力气。

　　顾曦嗤笑一声，收回目光：“走吧……”

　　话并没有说完，他的脚步再次顿住。

　　格斗场上的女人再次徐徐站了起来，不断晃动的光束刚好定格在她的身后，她就像会发光一样。

　　满场的人也逐渐安静，都在看着那个女人。

　　她仍一步步地朝对手走去，神情英勇，无所畏惧，像豁出一切。

　　很耀眼。

　　也很陌生。

　　顾曦眯了眯眸：“她要的是什么？”

　　什么东西，让她这么无畏？

　　陈同忙道：“一个义眼。”

　　义眼。

　　顾曦几乎立刻反应过来。

　　季微需要一枚义眼来重见光明。

　　所以，是为了季微吗？才会如此拼尽全力地争取，浑身发光地燃烧着自己。

　　置换记忆，置换的只有记忆，而非情感。

　　如今的林染对他，也只有“喜欢顾曦”的记忆，她的感情对自己从不热烈。

　　可为何姜斐对季微便这样热烈？

　　热烈的让人看着刺眼。

　　“顾先生？”陈同不解地唤他。

　　顾曦回过神来，淡淡地扫了一眼擂台：“她赢了。”

　　陈同疑惑，转头看去，继而双眼圆睁，不可思议地看着楼下的格斗场。

　　姜斐最后一下状似轻敲地直接击中了对手的眉心，对手直直倒地，再没起来。

　　周围死一般的安静，继而疯狂的尖叫声与欢呼声响起，无数人近乎癫狂地庆祝着一个新的擂主的诞生。

　　而姜斐，却绕过了所有人想要击掌的庆祝，直接朝楼上走来。

　　顾曦仍站在窗口处，没有动，也没有离开。

　　不知多久，有人带着姜斐找了过来。

　　姜斐的唇角仍有一缕血线，肩头有些红肿，她却只沉静地走到陈同面前，伸出手：“陈先生。”

　　陈同脸色难看起来，他根本没想到姜斐会赢，可顾先生在旁边看着，又不敢食言，最终从保险柜中将义眼拿了出来，递给姜斐。

　　姜斐本没有表情的神情逐渐化开，眉眼晶亮起来：“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