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凛聂勇他们那边也听到了动静,但是林父一早就去打了招呼,他们倒是在饭菜冷之前吃完了,等林家吃完就去把碗筷一起收过来。
次日,林真睡得迷迷糊糊地就听到声音,他揉了揉眼睛,逐渐清醒的大脑意识到现在家里又多了好几个人,昨天晚上他和林家几个人都是打地铺的。
幸好现在天气还不冷,不然躺都躺不下去。
林真把被子卷起来放回柜子里,再把垫在下边的干草抱到柴房里,突然,他刚把干草抱到柴房里放好转身,差点儿撞到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人身上,亏得他反应快,往后退了一步:“你走路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穿着新做的衣服的顾凛望着他:“林叔你在想什么,我叫你你也没有听见。”
“……”合着是自己没注意到。
林真发现顾凛好像又长高了一点,之前只比他高不明显的一点点,现在高出五厘米那么多了,自己看他的眼睛都需要微微往上看。
他摸了摸鼻子,道:“昨晚上你小幺姨爹和钟严他们回来的事你已经知道了吧。”
“黄玉文身边的两个奴仆,陈娘子,还有王钦身边的那个王有利都没有回来,以及那两个跟着我们一起上路的女娘还有哥儿,估计……凶多结少了。”
顾凛沉默着,王钦黄玉文跟他相识的时间不短,几人曾一起在徐夫子那里念书识字,后又一起去府城,虽然在不同的班,但黄玉文和王钦时不时地便来店铺找他,上下学的时候也经常一道。
王钦和黄玉文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他虽然从来没提过,但是却一直记着自己初去徐夫子那里,因为学堂里的某个学子说了侮辱林真的话,跟学堂里的学子打起架来,是王钦和黄玉文带着几个人跟着他与另外几个学子打了架,几人还一起挨了徐夫子的戒尺。
顾凛明白,要不是那日王钦和黄玉文掺和进来,就算徐夫子有心留下他,那几个学子的家人也不会给他好果子吃。
是王钦和黄玉文的家世让那几人的家人不得不吃下这个哑巴亏。
王钦和黄玉文能够回来,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只是陈娘子……
还有那两个以为跟着他们就可以活命的哥儿和女娘……
两人之间一时只剩下沉默。
屋子里传来声音,是陆陆续续醒过来的人的说话声,啜泣声,林真对顾凛道:“你回去躺着吧,身上的伤还没好。”
“可以下地了,待会就要离开。”
“这么快,可是你身上的……”那些伤哪能是短短几天就能好的,真计较起来养个一两个月都是短的。
顾凛道:“按照时间来推算,这几天其他小旗的士兵和流民军已经碰上了几遭,我们需要尽快了解大致的情况。”
除开他们解决的五百多个流民军,与其他小旗对上的流民军大约在一千二左右,顾凛他们早一日回去,其他小旗的压力就会减轻一些。
这里面的事林真做不了什么,让他想想法子成,跟那些流民军面对面拼杀真的不行,只能是拖后腿的存在,而且顾凛有一点跟他一样,是个极其有主见的人,说出口的东西就说明已经在心里推敲了几遍,确定了这事的具体流程。
他望着顾凛,道:“那我回屋去叫你大舅母二舅母他们给你们做点干粮。”
说完话,林真便要回屋了。
突然,他手臂被拉住,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就被拉到了柴房里。
“砰――”
柴门被顾凛关上,林真看见从低矮的窗子里投射进来的那束阳光里有无数细小的灰尘在飞舞。
他被顾凛一手抱着腰背,一手抱着屁股,就像他抱小时候的顾凛一样,抱孩子的姿势。
他双腿垂放在顾凛的腰侧,整个人比顾凛高出一截,居高临下地望着顾凛。
他可以看见顾凛正正好的发际线,眉毛的形状,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唇,原本熟悉的一切因为角度不同而变得有些许陌生。
“顾凛!”
“嗯。”
“你怎么能……”
“嗯。”
柴房就在左边厢房的旁边,第十小旗和第七小旗的人就住在里头,还有林小幺,马敏,以及林大哥林二哥他们两家人。
林真一想到自己现在这副样子被人看到,浑身就像被针扎了一样。
顾凛像抱孩子一样把他面对面地抱着,刮了胡子特别俊气的脸庞抬起来,黑沉沉的眼睛望着他:“那天,我跟林叔说的话林叔还记得吗?”
林真当然记得,他说,我想你。
“我想你,”顾凛望着他,尚在发育期,有些粗哑的嗓子说出这三个字,“只要想着你,我就不会让自己倒下。”
他的目光那么热烈,热烈得与平日里的他半分都不像,就像一团寒冰里的烈焰,灼得人骨肉都要化掉。
好半晌,林真咬着牙:“这是不对的。”
顾凛放开了抱搂着他腰背的手,像那天从后山上下来救他那会一样,拇指轻轻从他额头那里掠过。
林真想要躲闪,却没他的动作快。
忽然,林真睡了一觉有些散乱的头发从头上倾落下来,乌黑浓密的头发微微带着一点卷,像水里的海藻一般,瞬间将他白生生的脸衬托得比巴掌还要小。
有一缕头发贴到了他略微丰润的唇上,因为呼吸而微微飘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