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十二岁生日时,父亲用更具体的方式教给了我性知识。
似乎就从婚约被承认的那一刻起,艾莉娅就表现出了对婚礼的极大热情。比她更激动的是那些在魔宫中滑稽的弄臣们,地精族相信,艾莉娅公主会跟她的母亲一样,成为拯救整个种族的大英雄。至于婚礼的另一位主角,那个上千岁的吸血鬼伯爵,却没人讨论。
“应该有人告诉她的。”
“别去,多洛雷斯。”荷鲁斯一眼就看穿了我的想法,“千万别去,她的小脑袋不足以理解。”
结婚前的公主会住在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它被叫做“逍遥宫”,魔王的专属宫殿。此刻艾莉娅一下子成了它的主人,那些陪伴她到预备的房间侍候她休息的仆人却对她说,这是专为取悦她而新建成的。
“真的吗?都是我的?”艾莉娅看见那些华丽的服装和贵重宝石时会兴奋地大叫起来,简直是欣喜若狂。她总是很怀念自己童年时那段自由自在的生活,但来到魔宫后她的生存很艰难。
“真是大手笔。”西丽跑下那立着镀金铜狮的亮闪闪的斑岩石大台阶,从一个屋子转到另一个屋子,又从一条走廊来到另一条走廊,边走边感慨,“看到了吗?那都是父亲准备给她的嫁妆。”
“不如说是从地精王宫盗取的财富。”我从神游中恢复,斜倚在几位身着披风的金发宫廷侍卫身上,偷偷将他们精美的飘带绑在一起,荷鲁斯趁机失踪了好几个小时,凭着某种敏捷的本能,在宫殿内北边小塔的一间小屋里找到了那些禁书,费了好大劲才将上面最难的咒语记住。
“让我们去看看亲爱的姐姐。”我说,于是我们找到了艾莉娅,她正痴呆呆地凝视着一块刻有美少年像的红色宝石。那块古雕像是混沌纪年时由矮人工匠所制作的,上面还刻着伯爵的第一个封号———狄拉夫·范·德·艾瑞廷。
一位胖乎乎的侍女谈论了很多关于我们姐姐的奇闻怪事,说她十分崇敬地跪在一幅刚从陶森特带来的巨画面前,花了一整夜时间去观察月光照在宝石像上的各种变化,还用自己的热唇去吻古雕像的前额,似乎要建立对新丈夫的崇拜。
“他的领地是美酒和爱情之都,说了你们这些小孩也不会懂,总而言之,我会全心全意的爱他。”
“她居然不知廉耻的将'爱'这个肮脏的词挂在嘴边,真恶心!”西丽在我耳边悄悄埋怨。因为围着新娘的人太多,我回到自己的小房间里。站在阳台上,可以看见举行宴会的大圆顶城堡。无精打采的哨兵们在靠近河边的阴暗谷底来回地走着,在远处的笼子里,一只猫头鹰在唱歌。
我被看到了。
不知怎么回事,我的恐惧感忽然急剧增加,蜜色的大月亮正挂在熹微的天空上,一些面带病容脸色苍白的孩子们倒挂在巨大的横梁上。我尖叫了一声,那个看着我的蝙蝠脸上露出饥饿难忍的表情,一双干枯的手不停地震动着,颤抖着。
“怎么了,多洛雷斯,你怎么抖成这样?”
一缕浅浅的茉莉花香从开着的窗户飘了进来,荷鲁斯回来了。他抱着我安抚,把我耳边的浅金色卷发从前额朝后掠去,随后拿起一只竖琴,让手指随便地在弦上拨弄着。我的眼皮沉重地往下垂去,一股莫名的倦意袭上身来。
“停下来,阿鲁。”
“抱歉,我想试试新学的招。”荷鲁斯放下竖琴,躺到床上,“以前我从来没有这么强烈地感受到神秘的魔力。”
“回去后再说,我不想在这睡着,太危险了。”
“在婚礼前夜?”
“就是这种时候才难以松懈,不要质疑我的感觉。”
“当然,不过,你可以多睡一会。”荷鲁斯眨眨眼睛,“有我在呢……”
荷鲁斯对着桌上放着一个紫晶做的平底盆念叨了几句,然后满脸笑容地用双手举起一面亮光光的镜子。镜子里的贝尔正躺在奢华的沙发上,望着大块的松木在壁炉中慢慢地燃尽。
地精工匠们不分昼夜地把它们赶制出来的金丝长袍华贵非凡,正挂在高高的玻璃柜中,还有嵌满了红宝石的王冠。看着这些,贝尔那孩子气的嘴唇上露出了笑容,那双地精特有的黑眼睛也放射出明亮的光芒。
“我新学的,很有趣吧。”
“他会察觉到吗?”
“也许,不过你觉得他会来吗?”
“我不知道,要看交易的情况。”
钟楼传来午夜钟声的时候,艾莉娅按了一下铃,仆人们进来了,按繁杂的礼节为她脱去袍子,并往她手上洒上玫瑰香水,在她的枕头上撒上鲜花。待他们退出房间后没多久,她就入睡了。
“看起来很平静啊!”
“我总觉得,她的嫁妆过于丰厚了,父亲会如此大方吗?”
荷鲁斯摆弄我头发的手停了一下,他目光深邃,问:“你想得到吗?”
“一切稀罕的和昂贵的东西对我都有极大的吸引力,阿鲁,我的本性就是贪婪呢。”
荷鲁斯沉默许久,过了一会儿他站起身来,靠在壁炉顶部雕花的庇檐上,目光环视着灯光昏暗的屋子。四周的墙上挂着华丽装饰物,大衣橱上面嵌着玛瑙和琉璃,把一个墙角给填满了。
“我记得一座花园,里面每朵花都是最甜的点心,每颗花蕊都是最美的酒……”
“嘘……
镜中忽然有了变化,窗外伸进来一根残株,他来了,就在城堡旁的沼泽地里!粘满了泥土的长枝桠伸出来了,像手臂一样,一转身就不再是残株了。微弱的光线透过格栅窗射了进来,可怜的艾莉娅被惊醒,就非常害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