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崩塌的时候,我对自己发誓,如果我能活着回去,任何情况下也绝不介入其他天使的世界。我要在当天就飞到伊甸园或生命之泉,在五光十色的海底沉睡,直到能量再次在我脊骨上缓缓流动,恢复我的法力。那些人死了就死了,那些错犯了就犯了,我已经厌倦为所有天使处理麻烦而将自己置身于险境。
一切都很清晰了,艾米丽,一个虽平庸但还可爱的天使宝宝。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她接触到了岛上的恶魔,而且未来得及跟我汇报。那些魔鬼们当然不会放弃这么一顿送上门的大餐,她们使出种种下作手段引诱艾米丽堕落。
毫不意外,没见过世面的小天使,在巨大的压力下崩溃了。
而我为了治愈她,也由于过度自信,毫无防备的查验她的精神世界。于是我也见到了她所见的:突然出现的神秘女子(一定是个纯种魔物)用她忽高忽低的能量源和莫名其妙的魅力,强硬地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天使长大人,不过如此。”
那个女孩阴冷的嘲讽还回荡在耳边。她说的对。我不是一个傻呆呆的初级天使,我有上千岁了,但我就是乐呵呵的中了计。
进入圈套后就没有选择了,我跟随一个黑暗精灵的背影来到破旧的城堡。前厅装饰着独角兽的头骨,眼睛呆傻头脑愚笨的家伙为自己的角而亡。我因自己的强大所自傲,轻而易举的踏足陷阱。
墙上装饰着一些让我特别不舒服的画作,不知道有多少房间。基本上每扇门都半掩着,一瞥见里面是摆着些奇怪的陈设:不知道做什么用的架子,兽皮,孔雀的尾羽,圆床……总之都是些散发黑暗气息的物品。
这就是魔窟,没错了。
屋里非常热,我猜底下是火山,魔物进入地表的入口。我擦了擦额角,四处寻视,走廊尽头有楼梯,突然那个刚刚消失的黑暗精灵从上边降落。她靠在栏杆上,手上拿着长杆烟,不时掸些烟灰。姿态优美地问道:“您不想看看,上面是什么吗?”
“色欲,暴食,还是贪婪……”我冷笑一声,“我跟天父商议七宗罪的时候,这世上还没有什么精灵呢!”
“您会后悔的。”可怜的小精灵使出了最后的手段———威胁,然后就飞走了。
欲擒故纵的小把戏啊,那我就不急了,悠悠然坐在大厅的虎皮长沙发上。打开那盏摇摇欲坠的水晶灯,放下唱片机的卡针,洗掉原来的曲子,录上一首圣音。虽说我现在精力没恢复到可以冲破结界,但住下来是毫无问题的。我毕竟是高阶天使,魔王也不可能毫无痕迹的吞掉我。
过不了多久,那些低等黑暗魔物都会受不了。正如天使无法适应黑暗,魔族同样受不了这场痛苦的考验。我身上的光明原力太充沛了,那是古时代就开始积淀的。
首先受不了的是那些悬挂在屋顶的小蝙蝠,然后是那些柔软的水蛇,它们缩成一团,浮在水面上防止窒息。然后是那些埋在土里的蝎虫,他们从滚烫的岩浆中爬出来,然后再干涸而死。
“您似乎没留下什么太好的印象,”一双手在我的肩上停留片刻,冰凉而大胆。我瞬间用羽毛化成无数把匕首刺穿来人,扑洒在我脸上的却并非粘腥的血液。我转头望去,是那个水精灵。
严格来讲,水精灵不属于精灵,他们甚至不属于生物。之所以会这么称呼,仅仅因为他们晶莹剔透的身体和无欲无求的状态,很容易给人纯洁之感。水精灵是一种非常珍稀的品种,他们太柔弱,没有水就会消失。但从另一种角度来看他们又很强大,物理攻击对他们毫无作用,只要有水,瞬间他们就能恢复原状。理论上来说,水精灵是可以达到永生的。
但这个水精灵很特殊。
她似乎有些太聪明了,甚至学会如何引诱人类,我不知道是什么力量支撑着她,能爬到离岩浆如此之近的地方。
“你暂时是回不去了,大人。”她对我说,“我向你保证,你会有一个非常愉快的假期。”
“我并不在乎,我在哪里都会把自己搞得很舒服,但你们未必会撑得住。”我收紧手,周围的小魔物们就哀嚎一片。
“我的主人想见你,您会喜欢她的。”水精灵示意我跟她走,正合我意,我对这里主人的好奇达到了巅峰。于是我们穿过长长的走廊,途中一个年轻的半兽人,他在修理玫瑰的枝条,一面向水精灵要求:“我每周要加五个金币。”
“可以,玫瑰要换成绿色。”
“前不久主人要蓝色玫瑰。”
“现在她想要绿色了。”
我觉得水精灵一直在兜圈子,她故意让我迷失在这个城堡里,然后才带我走到目的地。就魔鬼的洞穴而言这个地方有些太过干净,灰色的细沙覆盖在一切物体表面,长桌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水果,四周有生命力旺盛的绿叶长廊,这个魔鬼的爱好很特殊,几乎有点像人类了。
路上我一直在回想这是那个魔王的直系,也许是在生命之泉孤立的太久,我的记忆中没有能与之对应的人物。王座上没有什么恶心的东西,我悄悄收回放在剑上的手。我怀疑自己被戏弄了,瞬间无由得怒火冲到头顶,自从上次离开生命之泉开始,我就有些不大能控制自己的脾气。于是我拔出火焰剑架在水精灵肩膀上,逼问她到底那个家伙藏在哪里。
“我警告你不要试验我的耐心。”
“可她就在这里啊。”
她指了指墙壁,我开始以为那是个画像什么的,后来我发现是一个孩子,一个少女。那孩子整个赤裸着,躺在细沙上。奶白色的皮肤柔嫩的像牛初乳,抚摸间似乎可以流动。红色的长发随意披散着,硫磺和淡淡的花香交织。不时有些蓝色的海浪涌起,清洗她的脚裸。
刹那间,我感受到一种神秘的颤栗,一种无可抑制的亲近。后来我屡屡坐在空荡荡的房间,看着窗外的红月自问:我为什么会被吸引?
该死,这根本就不像我会犯的错误。
但是,当时我几乎是立刻就张开了翅膀,所有的,包括那个一般情况下会被羽毛所隐藏的。而在并不需要飞翔的地方,这么做就意味着……是的,我不合时宜的兴奋起来了。
“这是我的主人,”水精灵说。
“是的,”我飞到半空中,小心翼翼的扇动翅膀,带来一丝丝微不可查的清风。我俯视那个像雕塑般沉睡的孩子,巨大的黑影包裹住她的身体。
“是的,我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