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总神态中带着几分闲散地坐在那里，伸出了一根手指，在他面前晃悠了一下：

　　“一百五十万，我要你百分之三十的股权。”

　　一上来就是如此狮子大开口，林竹自然是犹豫了一下，他张了张口，想要继续和他讲一讲自己项目的具体规划。

　　孙总却摇头，叹了一口气道：

　　“说实话，你们这样的年轻人，我见多了。但凡每个真正想做事情的人，都觉得自己的项目和策划，是独一无二的。”

　　“刚开始我还有耐心听听，现在只要了解大概怎么运作，怎么操作就可以。我手下有专门的人给我分析可行性，之前你放在网上的策划书，已经有人给我分析过，还行吧。”

　　“反正我就出这个价，你考虑一下。”孙总悠悠然道。

　　林竹不记得那个时候他是如何表现的了，只能依稀回忆起，他的脑袋都已经嗡嗡作响。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答应，但他就是不甘心。自己的努力和设想，在别人眼中竟然是这样一个廉价的数字。

　　这比那些不愿意出价的人，对他造成的伤害更大。

　　孙总似乎看出了林竹的崩溃，脸上一片和善，为他点了一杯咖啡，继续劝说道：

　　“其实小伙子，你以后也是要做生意的人，我也是个做生意的人。”

　　“就当做是前辈老大哥，提点你几句吧。情怀这种东西，说给外人听是可以的，但是我们真正赚钱，靠的绝对不是情怀。”

　　“我呢，是个搞风投的，风险投资，听名字就能听出来，这其中的风险很大，每年像这样年轻人开创的小项目，我不知道要投资多少。这些公司里面，死掉的是大多数，活下来的不过两三成。”

　　“十家公司，一家挣钱了，我就能保本。两家挣钱了，我就能小赚一笔，只有活了三家，才能说收益不错。”

　　“至于活了四成的公司，我从业以来这么久，还真没遇过几次。”孙总字字朴实，他丝毫不掩盖自己这压低价格谋求最大利益的野心：

　　“这个价格是对你不公平，任何一个有眼睛的人，都能感觉出来。但是，我风险大，我必须把价格压到最低，才能保证自己的利益。你现在找不到人投资，你在网上的经历我也看到了，都拖了这么久，我估计……不是走投无路，谁愿意连个网上的陌生人都可以见呢？”

　　孙总的话，字字诛心。

　　林竹麻木地喝着面前味道苦涩的咖啡，却浑然不觉得苦。

　　最后孙总拍了拍他的肩膀，和蔼道：

　　“毕竟这是个大事，你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做出决定，这样吧，你再回去好好考虑考虑，一周之内给我答复。”

　　林竹站起身来，十分客气地送走了孙总，孙总走后，他一个人独自在桌子前，坐了很久很久。

　　他心动了。

　　他真的想不到，除了眼前的这个人，世界上还会有谁，愿意帮他。

　　~

　　夏喻这边还在纠结着，到时候要怎么去江浙那边。

　　那边门铃忽然响了，一个面无表情的女孩，正俏生生地站在她面前，见到夏喻，白晓天微微地抬了一下眼皮。

　　脸上连一点许久未见的喜悦都无，只万分平淡地说了一句：

　　“我来了。”

　　“你怎么来了？”夏喻呆滞了一秒钟，最终还是下意识地打开门，把她往屋子里面迎：

　　“有什么事情要找我？”

　　白晓天没答话，脱了鞋子换上拖鞋，坐到夏喻家的沙发上，然后慢条斯理地开口道：

　　“你应该最近需要我，所以我就回来。”

　　她的这番因为所以，说的十分自然而顺畅，仿佛丝毫没有考虑到，她从天启市区赶回来的辛苦，又或者她现在还有个生病的叔叔。

　　“赵叔叔怎么样了？”夏喻问道。

　　白晓天回答：

　　“两个周前动了手术，现在恢复的还不错，不过还是要住院一个月的时间。他那边你放心，我们已经花钱请了个口碑非常不错的护工照顾他，可能比我照顾他都要好。”

　　“这，这这……会不会不太好？”夏喻脸上一副快哭的表情。

　　白晓天却莫名其妙的，她很认真地和夏喻摆事实：

　　“但是那个阿姨，真的照顾的比我要好。我留在那边其实没什么事情，而且你需要的时候我过来帮忙，这是本来就说好的。”

　　夏喻幽幽地看了她一眼。

　　忽然觉得赵算子是对的，这样一个白晓天，让她一个人在社会上游荡，说不准哪一天就被人给活生生地打死了。

　　“谢谢你了。”

　　知道白晓天心意已决，夏喻也不再矫情，直接道谢。

　　“晓天，我不知道我接下来要做的，怎么和你解释才能解释的清楚。”

　　白晓天摇摇头：“我不在意你做了什么。”

　　干脆利落，不想惹麻烦，这很白晓天的风格。

　　白晓天这么说了之后，夏喻拿出了存下的林竹手机号码，斟酌着要怎么和人家说。

　　之前因为不确定，自己能不能一个人去陌生的城市，去见一个陌生人。夏喻拖了一两天，没有和林竹联系。

　　其实她这么拖着，心里面还是有点小害怕的。

　　害怕林竹像传记里面说的那样，在遇到她之前，就遇到了那个给她投资的风投。

　　害怕大好的机会，就此在眼前消失。

　　~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林竹依旧选择接听了电话。

　　“喂，你好，请问是想要创办未来教育的林竹么？”

　　林竹原本的漫不经心，因为这声音，忽然消散一空。他坐直了身子，表情也变了变。

　　这个开头他听过无数次，倒没什么太让他惊讶的。

　　不过……一般来和他联系的，都是男人。

　　而且这也不是性别的问题，而是电话那边传来的声音，细细软软的，一听就是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啊。

　　“是的。”出于保险起见，林竹只回答了最简短的两个字。

　　毕竟是行业未来的大佬，哪怕现在龙游浅滩，气势上还是要秒杀夏喻一大截的。

　　对方没有多言，夏喻只好硬着头皮往下说道：

　　“我在网上看到了你的未来教育，觉得这个设想挺不错，我想给你投资。”

　　“怎么说？”无论是夏喻的声音，还是说话的风格，都和久经商场的老狐狸们不同。

　　林竹以为又是一个骚扰电话，因此声音里也带上了漫不经心的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