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以真也渐渐对这座繁华的汴京城,生出一股熟悉感。
这一日,宋以真还在熟睡中,秦真已经醒来。
他垂头瞧了眼还在沉沉入睡的宋以真,低头在她额间落下一个亲吻,便起身走到窗边。
推开窗,见院子里一片深红浅黄的秋天景色,便弯了弯唇,秋高气爽,适合外出爬山。
“什么时辰了?”
宋以真睁开眼,见他站在床边,揉了揉眼睛迷糊问道。
“辰时初刻。”
见她坐了起来,秦真直接伸手将她抱到了梳妆台前。平日里都是被别人精细伺候的督主,亲手到了水给她漱口,又搅了帕子给她擦脸。仔仔细细给宋以真穿了衣物之后,再拿起胭脂、眉笔给她妆点。
宋以真坐在镜子前,呆呆地看着秦真。
晨光将两人笼罩在内,岁月安静而美好。秦真对着镜子里的她莞尔一笑,笑容隔着光穿透到了她的心里。
“今日天气好,我带你去爬山。”
“好的呀。”
爬山这项活动,宋以真很喜欢。
两人当即吃了点早饭,往郊外出发。这一次带着宋以真出游,秦真准备的低调奢华有内涵的一辆马车。
外面瞧着的是扑通的青蓬马车,可内里的摆设却是连太子的马车都赶不上的奢华。两人外出游玩的消息很快就传入了太子阴劭元和五公主的耳中。
五公主冷笑一声,这个秦真还真是会韬光养晦。难道还真以为等阴劭元登基之后,这朝中还有他立足的地位?
五公主握拳,捏断了刚染过丹寇的指甲。
元阳城的瘟疫被宋以真治好之后,太子阴劭元便借此机会,大力打压关于他不利的谣言。如今四皇子和太子势力不相上下,她若是再不做些什么,只怕太子阴劭元真的会打个翻身仗。
想到这里,她唤来心腹,让她将孙琅找来,两人详细商议了一番怎么干掉秦真和宋以真的事情。
郊外阳光明媚,被秋风吹红的树叶在阳光下发出宝石一般的光辉。
宋以真牵着秦真的手,两人一路笑谈。
“你看,前面有个湖泊。”宋以真忽然欢喜道,她扭头看着秦真:“你会钓鱼吗?”
秦真随着她的脚步缓缓渡到水边:“想看我钓鱼?”
“怎么,督主终身倾轧在朝堂,不屑于钓鱼这种闲事?”宋以真也不知道为何,看见秦真那矜持高贵的模样,这话就脱口而出。
等她察觉到不对时,秦真却玩笑似的接了话:“与夫人在一起,再闲的事为夫也能品尝出趣味。”说着,他有些为难:“只是出来的时候,没有备钓鱼的工具。”
他凝着眉:“下次陪你来钓鱼,可好?”
宋以真本是随口这么一说,如今见秦真温柔应乘着下次,便也满心欢喜的答了。只是,秦真所说的下次,再也没有了下次。
两人从郊外回府的时候,便听下人来报,说太子派人来传话,说钦天监看了日子,三日后适合成婚。
三日后太子将和华相的孙女华荧成婚,秦真闻言唇角一勾,终是坐不住了。
太子和四皇子都娶了华家的女儿,就算华相站四皇子,那打起来也是窝里斗!
秦真陪着宋以真用过了晚饭,宋以真见他还没进宫,便有些疑惑:“你今日不进宫么?”
秦真捧了漱口的茶给她,笑道:“左右已经晚了,我等你睡着之后再入宫也是一样。”
“你这样怠职,太子不会责罚你?”
“太子给我告了假,算起来明天才是当值的日子。”秦真微微一笑,灯影下的五官染上了一层金色,越发显得他面目柔和。
说着便伸手将宋以真抱了起来:“今日出了一身汗,我伺候你洗漱。”
伺候宋以真洗漱,是真的伺候。
氤氲的热气中,秦真拿着澡巾子,仔仔细细的替宋以真洗漱。动作轻柔,好像呵护世间最珍贵的宝贝一般。
宋以真看着他精致如玉的容颜,心中忽然有些难过,这样白玉一般的人儿,以前在宫中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她忽然张开双臂,搂着秦真的脖子,轻声道:“你以前……过的好不好?”
秦真愣了一下,随即歪着头盯着她的眼睛:“过的不好。”
他拥着她光滑如凝脂的背,轻声道:“年龄小、长得好看的小太监刚入宫又在最底层,总会遇到各种腌臜事。想活命,总归逆来顺受。再如何小心翼翼,也不定哪一日成了枯井中的白骨。”他哂笑:“你这种有亲人疼爱着长大的人,大约不能理解宫里这种骨子里的残忍。”
宋以真听的心都揪在了一块儿,只能紧紧地抱着秦真,期望能让他能感觉到一点温暖。
秦真半眯起眼,轻叹了一声,慢慢的撩起水,修长如玉的指尖顺着她纤细优美的背部线条缓缓游走:“现在好了,我的身边有你,有风花雪夜,有你在我身边,我可以安稳睡觉。”
宋以真仰起头,仔细打量着他的眉眼。见他眉头微拢,明明话中是安稳欢喜之意,可唇边的笑意却带着苦涩。
她忍不住红了眼眶,将额头与他的额头相触:“秦真,谢谢你活下来。”
这话让秦真眼眶一热, 他活下来的手段见不得光,可是只有宫中的人才拥有那种无论如何也要活下去,不可放弃的精神。他当初用尽全力,抓住任何一丝可以活下来的机会,或者只为在这一刻与她心灵相通。
夜色浓重,宋以真此时已经熟睡过去。
秦真轻轻的从床上下来,穿好衣服迈出门口时,抬头望了眼天。
秋日空气中的水汽尽数消失,就算是夜晚,就算天空中只有几颗疏朗的星子,也会看的一清二楚。
秦真入宫的时辰恰好是三更,往常宁宗还上朝的时候,他已经伺候在侧。
如今朝政被太子把持在手中,只要是上朝的日子,他依旧三更天起来。
秦真入了宫,直奔东宫而去。
彼时太子已经起身,秦真进屋朝太子见了礼,却许久没听见太子让他起身的话。
秦真面无表情的半跪在地上,瞧着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悦。太子斜靠在床柱子上,垂眼瞧着秦真恭谨跪在自己跟前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