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0)
赵郢低低的笑了,目光里带着促狭,他躺在季漓的腿上观察着季漓,哪怕是如此刁钻的角度,这人依旧美得让完美无瑕,惹人心醉,让人忍不住想要欺负一番。
可他浑身解数还没有完全施展,季漓竟是坐在沙发上,拄着下巴睡着了。
这些天季漓一直马不停蹄的选新游戏要用到的剧本,近乎是一目十行的看了不下三百本小说,再看下去,他觉得他都可以自己提笔写了。
看着季漓昏昏沉沉的睡去,早就从胃痛中缓过来的赵郢心情好极了。他从季漓的腿上爬起来,轻而易举便将他抱了起来:
好像比以前轻了,难道是工作累的?
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带着季漓回到卧室,轻轻将他放在床上,视线贪婪的描绘着这张脸,嘴角止不住的上翘。
他爬上床,将季漓抱在怀里,盖好被子。
怀里满满当当,他觉得自己好像拥抱了整个世界。
第六十章 嘤嘤追妻路(4)
晚上睡得太早,总会导致在奇怪的时间点醒过来。
季漓再次睁开眼睛时,夜里三点半。
他莫名其妙从客厅转移到了卧室,被一个小鬼头像八爪鱼一般死死的抱着。
最让他不能接受的一点是,他没刷牙没洗澡就上床睡觉了,并且,赵郢也是。
这让他浑身上下长了小虫一般难受,但赵郢睡得正香甜,他要是这时候把人叫起来刷牙洗澡,无论怎么看都像是神经病。
小鬼头死死的把他抱在怀里,他废了好大劲儿才从赵郢的怀抱中逃脱,简单的洗漱了一番,再回到床上时就失眠了。
此时凌晨四点,阿贝卡都睡得那么熟,公鸡也还没到打鸣儿的时候,他竟要承受失眠的痛苦。
他靠着床头,拿出手机打算接着选剧本,左右也是睡不着觉,干脆把这样的时间拿来工作。
赵郢睡觉很不老实,时不时把腿搭在季漓的腿上,或是用手下意识环住他的腰,或者干脆把被子踢到一边去。季漓没看几行,就要摆弄摆弄赵郢,工作效率极其低下。
后来,他干脆从看小说变成了盯着赵郢睡觉。
这个家伙睡觉实在是太不老实了。
之后的几天,赵郢晚饭点总会准时出现,求季漓赏口饭吃,然后用尽各种借口在季漓家中留宿。今天更是十分的夸张,他干脆拿了个碗拿双筷子在季漓门口敲:
季叔叔,我来求包养了。
季漓叹了口气,赵郢哪里还有霸总的样子,纯粹就是个不知道哪里放出来的憨憨。
我说你,买了房子不住,天天跑我家里来睡觉。敢情你买那个房子是用来装东西的?
季叔叔,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新买的房子容易残留甲醛的,怎么能住人呢?应该要放一放,换换空气才行。先不说这些了,
他起身,回屋把放在季漓家里一直没拿走的吉他给抱了出来:
我给你弹曲子听吧。
这几天,晚饭后雷打不动的项目就是赵郢的吉他弹奏环节,季漓对赵郢吉他是泡妞神器的话记忆犹新,断定这只是他的追求手段之一。偏偏的,赵郢这几天乖巧极了,不会动手动脚,也没再喋喋不休的要季漓确定关系了,两个人就这样谁也不捅那层破窗户纸,享受着这令人心痒的暧昧在彼此之间涌动。
这样自然而又使人安心的相互陪伴,时间一长,反倒是更难开口了。
想想就让人尴尬,好像先开口的那个人有多急切想要和对方在一起一般。
虽然季漓是有一点点好奇,他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在一起,但只是好奇而已。
赵郢调了调弦,把变调夹放到一边,拨弄了两下试了试音,然后便开始弹奏,他弹了一曲岸部真明的《wht》,妖娆的钢弦,似乎有着魔力,让夜色更加的撩人,季漓听着那犹如微风般醉人的旋律,一下子回到了小时候。
季漓不总回想从前,除了没能上大学那件事,他没什么执念,亦没有什么强烈的情感。
他经历了很多糟心事,也正是这些糟心事,让他觉得什么都会过去,没什么值得抓着不放的。他有时会羡慕那些抱着执念尽情撒疯,如火一般燃烧生命的人,他们是那么的疯狂,那么的乐在其中,他们的生活,哪怕充斥的痛苦,但却能真切地感受到活着的畅快。
可他没有,就是痛苦,他的痛苦也平静如水,一点一点吞噬着他,他知道自己不会因为痛苦而死,只是难受一些,什么都会终结。
他想起来的事情很有趣,那是父亲还活着并且没有发疯的时候,距离现在已经是十分遥远了。家里虽然贫穷,但也不至于揭不开锅,他和一般工人家庭的孩子一样,享受着父母的疼爱,那时的他是幸福的。
虽然穷,但是很快乐,爸爸妈妈都爱着他。袁媚那时还是一个温柔而又有原则的女人,不喜欢他吃零食,虽然父亲走后他也不被允许吃零食,只不过那时的原因并不是没有钱买不起,而是因为零食里添加剂太多,对身体不好。
他小时候比较馋,家里没有给他零花钱的习惯,没有钱又想吃零食,怎么办呢?他就找到袁媚藏在柜子深处的零钱盒,那是一个粉色带有兔子图案的铁盒子,不知为何,过了那么多年,他依旧能够记起那零钱盒的每一处细节。那零钱盒的锁头坏掉了,估计是别人送给她妈妈的,袁媚那时过得极为吃紧,断然不会花钱去买一个装钱的东西,盒子里面是一大堆她平时攒的钢镚儿。
季漓也不管多少,抓一把揣在兜里,把零钱盒子又藏回柜子里,拿着钱去买零食去了,买的是什么他还记得,是一大板用锡纸包裹着的巧克力,外面是红色的纸质包装,名字他不记得了,只知道早就已经停产。
零钱少了一大把,妈妈自然发现了,拿着扫把追着他胖揍了一顿,打的他涕泪横流,缩在角落不敢动弹。
我们哪怕再穷,也不能干些偷鸡摸狗的事!
妈妈气愤的叉着腰,可声音里却带着哭腔,他不懂为什么,只是从那天开始,他知道了一个道理,偷东西是不对的。
想得到什么东西的欲望没有错,但不能不择手段。
后来,他再也没有拿过妈妈盒子里的钱。
有一天,爸爸揣在兜里的钱不见了,怀疑是他拿的,他妈妈第一个就站出来反驳,她说:
小漓是我的孩子,他的为人我最清楚,我的孩子绝不会做偷鸡摸狗的事。
他回想起来,妈妈曾经也是那么有原则的一个女人啊。妈妈原来,是这么教育自己的。可就是那么有原则的女人,却不得不,不得不选择了那样一个令人唾弃的职业。是生活压垮了她,逼迫她去做选择。就像他当年一样,生活也压垮了他,他必须那样。
穷人向来只有被生活吊打的份儿。
脸颊滑过温热的液体,季漓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他居然哭了。
一曲弹完,赵郢眨着眼问他:
怎么样,宝贝,我弹的好听吧。
季漓沉溺在过去的回忆之中,连赵郢趁机叫他宝贝都没在意。
季叔叔,赵郢尝到一次甜头见好就收,他把吉他放到一边,凑了过去:
你想不想学吉他?我来教你啊?
我?我就算了吧?
像季漓这样家境贫寒的孩子,连补习文化课的钱都没有,更别提拿钱去学特长了,所以,季漓应该是说,除了学习以外,没有任何特长。对于音乐,更是一窍不通,只是平时听听歌而已。
没关系的,来嘛来嘛,很简单的,
赵郢把他从座位上拉了出来,按到了自己刚刚坐的位置上:
你不能一直工作的,下班时间要好好享受生活才行。
好吧。季漓接过赵郢的kenji抱在怀里,赵郢看了他一眼,笑了:
你拿反了,右手拨弦。
啊,季漓赶紧换了过来,面对自己不曾接触的领域,他整个人显得有点傻傻愣愣的:
这样吗?
嗯,赵郢点点头:
季叔叔真聪明。
没玩过乐器的季漓跟大多数人一样,拿起吉他就忍不住拨弄两下琴弦,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只可惜,他唤醒琴弦振动的声音杂乱无章,与好听二字绝无半点关系,他便讪讪的停了下来,果然乐器一类还是要经过系统的训练才行,否则是弹不出动听的曲子的。
我先教你最基本的,拿琴和按弦的姿势。
赵郢说着,就坐到季漓的旁边,胳膊十分自然地绕过季漓盈盈一握的细腰,他的手最终放在了吉他的琴箱上,稍稍往上抬了抬。
不要压的太低,卡在这比较好,他帮着季漓把琴箱卡在了胸口底下的位置。
就是抬手勾弦的时候,要正好一抬胳膊就能碰到琴弦的位置。
一边说,赵郢一边把季漓的小臂抬了起来,正好就能碰到琴弦。
季漓懵懂的点了点头,在心里记下了。
然后是左手,要用指尖按弦,不是用指腹。
赵郢说着,牵起季漓白皙的手来:
按弦的时候,指甲最好能够垂直于琴颈,越垂直越好。他用手指将季漓的第一段手指折了折,评价道:
稍微有点硬呢。赵郢拿着季漓的手,在琴弦上按了一下,力道稍微有些重,他按的是六弦,最粗的那一根。
季漓按着那根琴弦,很明显的感受到了它在抵抗着自己的指尖,没一会儿,他就觉得自己的指尖有些麻木,好像跟自己的双手分离了一般,赵郢这才把他的手抬起来,指尖通红,上面有明显的一个印子。
按琴弦的就是这个地方。
季漓又点了点头,然后下意识去看赵郢的脸,正巧赵郢也将目光锁定在他的脸上,四目相对,画面一瞬间变得静止。
他们两个人坐在那里,好像隔绝了一切喧嚣,安静的,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第六十一章 他的梦(1)
季漓这几天心情都不是很好。
不好到他又想去超市捏方便面了。
穿上外套,他牵着阿贝卡下了楼,领着他出门散步。
天气渐渐转暖,白天也变得长了,扑面而来是和煦的春风,街边的树木也抽出了新芽。已是惊蛰时分,天气预报说,明天将会迎来第一场春雨。
阿贝卡开心的扯着季漓往前走,这让季漓觉得,不是自己在溜阿贝卡,而是阿贝卡在溜自己。
赵郢出差去了,季漓的生活迎来了久违的平静,可这平静没持续多久,他便怀念起赵郢在身边时的嘈杂喧闹来。
进了超市,季漓七拐八拐的来到了干脆面货架旁,蹲下身子,抬起手刚要去捏,就想起之前赵郢板着一张小脸认认真真地说要对方便面负责的事情。
他嘴角向上勾了勾,又把手缩了回去。
最终,他只是又买了一碗关东煮,一边走一边吃。
压力没能妥善得到释放,这让季漓做什么事都兴致缺缺,一颗心总是悬着,久久无法安定下来。饭也不想吃,班也不想上,只想躺在床上睡觉。可睡着了又总会做一些噩梦,这些噩梦加剧了他的不安,使他更加什么都不想做,只想睡觉。
这是个恶性循环。
午夜惊醒,他揉了揉自己的脑袋,看了看墙上的时钟,无奈的叹了口气。
阿贝卡睡得很沉,毛绒绒一大团窝在他的身侧,连他醒了都没动地方。
季漓把脸凑了过去,用手指戳了戳阿贝卡的身子,阿贝卡被惊醒,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不满的看着打扰自己睡觉的主人。
阿贝卡。
季漓揉了揉他的脑袋,将他抱在怀里,阿贝卡睡过的地方还热乎着。
躺在季漓怀里的阿贝卡睡意正浓,没有陪着季漓玩耍的兴致,汪汪叫了两声,又睡了过去。
季漓无奈的摇了摇头,把他放到一边,自己吃了两颗安眠药才又睡了过去。
梦里,潮湿阴冷的小屋中,一群男人用棍子暴打着一个男人,被打的那个男人皮开肉绽,浑身满是鲜血,发出阴恻恻的呻.吟声。
画面一转,施暴的男人全部消失,只剩下那个被打的半死不活的男人痛苦的躺在地上。天空下起暴雨,雨水顺着屋顶破损的砖瓦流进屋子。很快,小屋便被雨水淹没。男人身上的鲜血被雨水冲刷,将屋子染成了红色。
小季漓双脚站在水中,寒意从脚底蔓延至全身,他走到男人面前,用手探了探男人的鼻息。
男人突然睁开了双眼,从眼睛里也流出血水来,他面色苍白,眼睛里只有眼白,没有眼球。
季漓
他开口,腐烂的气息喷洒在小季漓的脸上:
是你是你害死了我。
他抬起手,那手犹如枯萎的枝干一般,没有一丝生机,就好像是骷髅包裹一层皮,那双手附上了季漓的脖子,用力缩紧,季漓顿时喘不上气来。
是你告的密,否则飞哥怎么会找到我!
季中面部狰狞,身上的鲜血浸透着季漓的皮肤,将季漓的全身上下染成了相同的颜色。
季漓挣扎着想要摆脱季中的牵制,然而越是挣扎,那手就缩的越紧,干枯的手指嵌进季漓脖颈的肉里,季漓喘不过气来,一双眼睛绝望的看着面前这个面目狰狞的男人:
是......是我告的密又怎样?!难道要让你一直祸害我和我妈吗?!
季漓从牙缝里艰难的挤出这两句话,用尽了浑身力气。
可他依旧用眼睛瞪着自己的父亲,目眦欲裂,似乎想要用眼神将这个男人揉碎一般。
男人冷笑,声音如同来自地狱一般阴冷,他伸出舌头,那舌头又细又长,就好像蛇吐出的信子,他用舌头舔了舔季漓的脸,在季漓脸上留下了黏黏的唾液。
想要摆脱我?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你身上,流着我的血啊......
季中东躲西藏逃债的第三年,被债主飞哥抓了个正着,活活被人打死,当然,飞哥也受因此到了法律的制裁。
飞哥之所以能找到季中,听说是被人告密。
那个告密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季中的亲生儿子
季漓。
季漓猛得睁开眼,阿贝卡前爪踩在他的胸口,正用舌头舔他的脸。
季漓抬起手,想要摸一摸阿贝卡的脑袋,结果还没触碰到他的头顶,阿贝卡就幻化成了赵郢的样子。
宝贝,你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
赵郢一双桃花眼被雾气氤氲,认真地亲吻着他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