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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47)

  管坤应了声,刚踢开凳子站起身,陆为民眯着眼睛看他:不是,你今天还算听话,怎么没跟他们一起打球?

  管坤脸色微变,随即若无其事:我人不舒服。

  陆为民没多心:行,那你跑慢点儿,照顾好身体。

  知道了。

  管坤往外走。

  谌冰写字的间隙,想到什么,动作突然停下了。

  哗啦谌冰推开凳子的声音很响,色泽浅淡的眸子转向管坤:我跟你一起去。

  管坤盯着他,不甘示弱似的,针锋相对:不需要吧。

  谌冰绕过他直接出了教室,往球场走。

  背后隔了大概四五米,跟着管坤的影子。到球场时谌冰停下了脚步。

  的确有男生在打球,但大部分篮架空着,根本没有萧致他们的影子。

  谌冰回头看管坤。

  他站在阴影里,走出来,若无其事:你干嘛管这些闲事?

  他们约架去了?

  管坤没说话。

  谌冰直视他几秒,走到距离在咫尺之间,动手前压着嗓音重新问:他们,人呢?萧致,人呢?

  他说这话时眉眼间冒着寒气,眸底漆黑,跟平时清清冷冷的模样完全不一样。

  管坤本来还想犟,似乎被他瘆住了。

  抿了下唇,往操场背后的墙壁外指了指。

  翻出去了。

  学校的墙估计一两米,底下堆着几块不知道哪些学生垒起的砖块,谌冰翻墙跳下去,背后是一片种了树的绿化草坪。城市规划较为原始,跟附近的公园接壤,所以往前走不远就是树林。

  深夜没多少人了,谌冰不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只能往前走。

  接着,听到了微弱的动静,手机光线晃动。

  差不多了吧?

  声音不远,谌冰再往前走了几米,翻过矮坡看到了当中打架的一群人。

  当中有一道特别高的身影,脚还踩着旁边的石头,就有人蹲在他旁边不说话,明显已经被打趴下了。

  萧致声音冷静:我问你,下次还敢不敢?下次还敢不敢?

  似乎是下午张方的声音。

  虽然愤怒、不屈,但口头上还是服输了:行,老子以后不去惹她。

  萧致给旁边校服捡起来,说:我也是为你好啊小方,陶老师发起火来,够我十个让你受的。

  张方哼哼唧唧地不服气,萧致没心情理他了:赶紧散,我还要回去上晚自习。

  张方说:老子也要赶在关校门前赶回去。

  两边打完,又很讲江湖规矩地开始清理战场。萧致拿校服抖了两下,借文伟的手机电筒:看看沾泥了没?

  文伟仔细查看:没有。

  萧致嗯了声:你再闻一下我身上有没有血腥味儿。

  文伟又凑到他身旁,从头发到手背感受了一圈,没有,只有男人的野性跟荷尔蒙。

  萧致没理他,开了手机摄像头,对着手机捋头发。

  傅航看他半天,很迷:萧哥,今天打个架怎么这么不潇洒?男人不是战损最帅么?你收拾半天收拾个啥?

  你不懂。

  萧致没多说,修长的手指插入头发捋了几下,总算捋整齐了,校服也干干净净拉到锁骨附近。

  还是文伟知道:萧哥不得赶紧收拾下么?到时候回去被冰神看穿,不得哄个三天三夜?

  傅航赶紧加入帮他打理衣服的阵营:我也来我也来,绝对不让你为难。

  他们一群人打了架,此刻竭力伪装成只是出来打篮球、出了点儿汗的样子。

  整理好半天,总算放心了。

  文伟拍萧致肩膀:萧哥,您现在这造型,万无一失。

  傅航也附和:要是被冰神看出来你打架,我直播吃屎!

  萧致拿起手机照亮底下的路,往回走。

  先听见管坤喊:萧哥。

  嗯?

  萧致抬头,在树林隐隐绰绰的阴影里,看见了两道身影。

  一条是管坤,离得较远。另一条无声无息,反而离得更近,眉眼笼罩着层层薄寒的阴影,不知道在这儿看了他们多久了。

  萧致:

  第36章 他的人生完全属于我。

  树林里晚上有风刮过去。

  几只眼睛对上后文伟咽了口唾沫,飞快用手推着大家的背往旁边溜:走了走了,快走了留下句模糊的话,萧哥我跟老陆说你不舒服,晚点来教室。

  人群散尽后,就只有萧致跟谌冰。

  萧致原地站了几秒,走近,谌冰站着没动。他抬手轻轻勾了下谌冰的手指,指尖很凉,握到掌心时谌冰侧目看了他一眼,眼底染了层薄寒,然后挪开了手。

  你别碰我。

  经典冰冰生气语录。

  萧致反而笑了一下,没说话,就跟着他一块儿往学校走。

  学校围墙估计快两米,跳下来垫着松土,当时谌冰还不觉得高。回头重新爬却怎么都上不去了。

  翻出来从这儿跳,翻回去从另一个地方跳。萧致解围,往左边指,学校约定俗成的翻、墙地点,免得被老师发现后一锅端了。

  谌冰往左手边指的位置走,确实摆了张木桌,桌面全是踩踏的脚印。谌冰先跳下去后没挪开位置给萧致,反而把底下垫着的石头一脚踹散开,说:你别下来了。

  萧致脚踩在墙头,曲膝半蹲着,听见这话顿了一秒:啊?

  自己在墙头好好反省。

  谌冰说完这话没走,给石子儿踢铺了满地。这一截是水泥地,要没缓冲跳下去踩到石棱可能会受伤,还可能砸到谌冰。

  萧致手指搭了墙面的水泥,盯着他笑:我错了还不行吗?

  你继续敷衍。

  谌冰嗓音很冷。

  这下重新安静了几秒,萧致说:社会人打架才带刀子捅。学生打架都有分寸,何况我跟小方还认识,刚才我们就简单过了几招,点到为止,我没受伤。

  谌冰半张脸藏在阴影里,看着他。

  萧致很清楚谌冰的脾气,脸上冷冷的不说话,但其实心里软得很。急匆匆翻、墙过来,说不定不是为了抓他而是帮忙打架来了。

  萧致脾气不算好,但对他真的没办法,偏头,唇角莫名弯出点儿笑意:以后打架都经过你同意,不同意不去了,行吗?

  谌冰无意识握紧了五指。

  他眸间阴沉,不过耳颈一带却很白净,色素很淡的眼底不显得凶反而是一点清清冷冷的倔意。

  在萧致看来,简直像炸了毛的猫咪,特别可爱。

  谌冰应该是想通了,高抬贵腿,尝试着给石块踢到一起。

  萧致说,别,你让开。

  谌冰往左手边让了几步,萧致微微撑身,手扶着墙壁弯腰跳了下来,说:石头没关系,主要是我刚才怕撞到你。

  他说完回头,几步走到谌冰跟前。

  谌冰瞥他一眼,准备回教室,转身时却感受到一股微痒的触感。

  手指被他轻轻勾住了,抓握在掌心,谌冰回头还没说话呢,又被兜头抱进了温热的怀抱里。

  体温上升,萧致的胸口骨架宽阔,隔着柔软校服能闻到皮肤沾着的香气和热意。抱着,腰被他手腕轻轻搂过去,呼吸落在耳侧,带着浅浅的气息。

  现在,给我碰了吗?

  谌冰抓着他校服用力推开:你有病啊?!

  转头往教室走。

  深夜的操场上没有别人,隔了十米有一台路灯,将身影拉得时长时短。

  因为刚才的拥抱,谌冰心里莫名乱得很,心浮气躁走在前面。

  背后萧致隔了四五步,吊儿郎当的,也没着急和他并排走。

  半晌,他似乎发现了什么,透过影子能看见他举手对照灯光,屈指,阴影勾勒,在谌冰头顶比了个小犄角。

  谌冰没说话,也没回头。

  萧致玩得还来劲儿了,一直在他头顶的影子上比小鹿角,半晌,又比了个小爱心。

  特别幼稚。

  谌冰想当做没看到。

  但不知道为什么心跳得这么快。

  连耳背后,都热得要命。

  回教室时他俩一前一后,这幅场景引起了文伟的惊恐:你俩还吵架呢?

  萧致偏头看了眼别的地方:说什么呢?我跟他好着呢。

  陆为民端着茶杯过来了。

  他真以为这群小伙子只是单纯去打篮球,就很生气地训斥了几句,等他说完差不多下课。

  萧致拿起作业,走之前又用手指在谌冰头发上弯了弯,这次是小兔子耳朵。

  谌冰推他:赶紧走。

  萧致到门口又回来:那我走了,明天要不要给你带早餐?

  再说吧。

  谌冰拿着作业沿左手的楼梯往下,距离寝室更近。文伟还在为晚自习的事情操心:冰神你听我跟你说,其实今晚打架萧哥也不是想去,但主要那个张方很过分你知道吧?隔三差五找茬儿跟萧哥作对,这次还找到陶老师头上,必须打一架他心里才舒服。

  谌冰应了一声。

  晚自习后后食堂还开半个小时,文伟跟杨飞鸿几个吆吆喝喝吃东西去了,谌冰沿楼梯往上走,看到了背后两三步的管坤。

  管坤两手插兜里,跟他隔壁寝室,走路走一起不太自在。

  气氛微妙。

  谌冰停下脚步,偏头,眼皮底下带点儿寒意:我有话想问你。

  管坤站了两秒:哦。

  他俩走到走廊尽头的窗口边。

  管坤就歪着头看窗外,也不跟他对视。

  谌冰没把他的姿态放在眼里,问:我对萧致的做法,你是不是有意见?

  等了半晌,他说:有啊。

  但又不说有的是什么,就一副倔驴翘鼻子的样子。

  行,有。谌冰耐心耗尽,不过你现在可以放弃你的意见了,他的人生完全属于我,跟你们没有关系。

  管坤怔了两秒,好像没听懂似的,回头看谌冰。

  这句话里的意思他真没明白。

  说实话谌冰在他眼里一直遥不可及,学习好,长得好,家里每月末往校门口开的迈巴赫仿佛一道鸿沟直直将他们隔开。但对谌冰其实印象还可以。

  谌冰安静,话少,装逼没装到让他看不惯的地方。

  这句话说出来,只让他感觉到谌冰那种近乎偏执的掌控欲。

  半晌,管坤才说:萧哥是我朋友,我就想让他开心。至于你所谓人不人生,跟我没关系。

  这次机会对我很重要。

  谌冰不期望他能理解:你是他兄弟你想让他开心,不那么憋屈,没问题。但我想让他变好,我也没错。

  谌冰早想过,也许高三以后还生病呢?自己的人生很短暂,他就想萧致能好好过下去。

  这是他心底的秘密。

  他不想让萧致知道,只会徒增他的痛苦。

  生病这条路,他想自己走。

  但是,另一条路,他必须拽着萧致一起。

  微暗的灯光,走廊顶部的灯坏了半只,一闪不闪。谌冰脸半被阴影遮挡,嗓音也很冷:他要是出事了,你们能负责吗?你们不能,但我能。所以,别再来打扰我和他的事情。

  不再等管坤回答,谌冰回了寝室。

  坐回椅子,谌冰有些心神不宁。

  重生前的轨迹他都记得。谌重华一直对许蓉颇有微词,但碍于脸面不会跟她离婚。癌症前自己走的前几天,谌重华在他病床旁立协议,说你走了爸爸会照顾她一辈子。

  谌重华当时很痛苦,他跟许蓉结婚快20年,照顾谌冰病逝是他俩夫妻感情最和睦的时候。

  许蓉后来会多痛苦呢?

  如果自己走了,萧致又会怎么过接下来的半辈子?

  谌冰一直强迫自己不要想这些问题。

  不要想。

  不要想。

  谌冰不觉攥紧了五指和掌心,用力跟自己说不要想。

  专心做好眼前的事。

  文伟端着洗脸盆进来时,就看见谌冰坐在椅子里,手里拿着支笔,无意往桌面戳了下,心不在焉居然给手背血刮出来了。

  文伟吓一跳:冰神你干嘛你!

  被他打断,谌冰才意识到自己弄出的伤口。

  之前强迫自己排挤负面情绪时稍加控制就行,现在却越来越难。

  烦死了。

  谌冰骂了好多声,站起来:我出去逛一圈儿。

  卫生间在走廊尽头,谌冰进去对着大镜子,舀冷水用力冲脸,直到眼睛里充着红血丝。

  心里空荡荡地陷了好大一块儿。

  手心的伤口滚烫,几乎无一不预示着一个事实。

  谌冰想了半天,才明白自己想的是什么。

  好想跟萧致见面。

  墙壁附近没有人了。

  十一点关校门,宿管阿姨清点各寝室人员到齐是11点10分。

  清点完谌冰出了宿舍楼,转半圈,最后停在了这里。

  晚上十一点过的小树林有些瘆人,谌冰跳下去走了一圈越绕越晕,不知道路该怎么走了,只能拿手机给萧致打了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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