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婉婉”哑然无声。
陈付山又对着手机应了几声,半响后才挂断电话。
他站在那儿,对着“路婉婉”平静说了她接下去将会面对的事情:“只是躺在一个固定的地方一段时间。偶尔还是会带你出去望风的。”
“望风”这个词可不是什么好词。
“路婉婉”一时间只想着要脱离现在这个困境。她可以演戏,演原先那个路婉婉蒙混过关。既然这人以为自己是精神方面的问题……
她强行让自己平静一些:“陈付山,我精神上确实有点问题,可完全没到要这样困在床上的地步。我们……”
“你精神上没问题。”陈付山将路婉婉当初说的话言简意赅说了出来,“这是一个书中的世界,她是其中一个角色。而你,占用了她的身体。”
“路婉婉”脸色变了。她没想到路婉婉什么都和陈付山说了。
陈付山不知道路婉婉是怎么拿回自己身体的。他的目的只有让面前的人彻底离开这个身体:“你现在不肯离开这个身体,要么是你一时间离不开,要么就是你还妄想着有别的目的。”
“路婉婉”自觉不能暴露自己的目的,立刻闭上了嘴。
陈付山太过聪明了,他观察着面前人的微表情,一点点将他所知道的和他所猜测的事情混杂在一起,和面前的“路婉婉”打心理战。
“你并不能强制性改变别人,权限很低,只有掌控她身体的权限。所以控制了这具身体,等同于控制了你。”陈付山见“路婉婉”眼内慌乱,知道自己说的对,“我现在可以控制你,以后也可以找保镖控制你。就算你短时间内将身体还给路婉婉,她也只会配合我们。”
“路婉婉”强作镇定:“我就是她,她就是我。你个疯子在说什么我听不懂的话?”
这两人的性格太好分辨了,“路婉婉”缺席了真路婉婉那么长一段时间的生活,演根本演不出真正路婉婉的模样。
九年前还能用青春期性格叛逆来解释,现在一天内骤然转换性格,是个人都知道不对。
陈付山给“路婉婉”设想了一下未来:“你要是装模作样逃跑成功了,那也没关系。总归会露出点不对劲的地方。要是跑到保镖找不到的,我们可以求助警方。你的所有卡和证件只要动用,我们就能找到你。你也不会随身带多少现金,对么?”
他顿了顿:“差点忘记了,最近新出的定位装置,婉婉给我按上了,我也能给你按上。”
“路婉婉”听得毛骨悚然,脑袋太阳穴一突一突得疼,总觉得这个定位像是做手术嵌入到她身体里去的。
那个路婉婉到底干了什么事情,把面前这个恐怖的疯子给惹了上来。
身体里真正的路婉婉听着这些操作,觉得虽然疯,但莫名让她觉得心安。只有这样极端,才能让随时有可能被占去身体的她心安。
如果杀不死对方,她会选择杀死自己。
如果能逼走对方,她被限制一定的自由也乐意。
路婉婉听着假的“路婉婉”开口:“我的目的从来都很单纯,只是想要和贺嘉祥在一起而已。”
陈付山表示:“贺嘉祥和白悦在一起。”
“路婉婉”抬高了声音:“他完全可以和我在一起,这个世界明明只是……”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陈付山了然点头:“我会让他们好好在一起的。你所想要达到的目的,我都会让你达不到。”
“路婉婉”简直要被陈付山气死,没忍住就又在那儿狂骂。
显然不是祖安户籍的“路婉婉”骂来骂去就那么点词,根本没办法让陈付山变色,只让陈付山说了一声:“接下去,禁闭快乐。”
身体里的路婉婉回了他:禁闭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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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身体能吃能喝, 路婉婉都是可以感受到的。
她就是不能动,不能说,就被困着。
假“路婉婉”越是难熬, 越是愤怒,路婉婉就越是心情平和,越是对夺回自己的身体充满期待。
晚上的寿喜烧非常美味,日式酱油独特的口感,搭配上薄如蝉翼的牛腹肉,再加上菌菇和豆腐, 光闻一闻就让人口水下来。
“路婉婉”试图绝食, 可也经不过陈付山在她面前慢条斯理吃,还让边上的厨师科拉喂她。肉片裹着搅拌好的新鲜鸡蛋液, 入口顺滑, 塞都塞到她嘴里了, 只能咽下。
不咽下就会吐出很恶心的混合物,毫无尊严,极为狼狈。
“路婉婉”吃下一片肉,肚子更加饿。她瞪着陈付山:“我要上厕所。”
陈付山喝了一口味增汤,问了她一声:“要不要尿不湿?”
“路婉婉”再次发飙, 又是一堆根本难以入耳的辱骂声。
科拉在边上听得心惊胆战,生怕面前这种根本不正常的情况,会影响到她今后的工作和生活。
陈付山微侧头:“科拉, 你和管家签了保密协议么?”
科拉应声:“签了。”
陈付山“嗯”一声,根本不在意“路婉婉”的发飙,很冷静继续吃着:“这段时间麻烦你了。我想你也希望婉婉恢复到以前的状态。”
科拉应了一声后,不敢再发言。她手上动作麻利,继续喂着“路婉婉”。虽然不知道自己这位雇主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导致精神异常, 但她确实更希望面前的人恢复成以前的样子。
明明是个和善充满魅力的女士,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身体里的路婉婉躺在床上,心态很好,甚至属于高高兴兴的。她吃着寿喜烧,完全不觉得丢点尊严算什么问题。丢脸的不是她,难熬的也不是她。如果丢掉这点程度的尊严可以让她拿回身体,她简直能当场鼓掌。
当然,她现在鼓不了掌。
路婉婉心满意足吃完了寿喜烧,也来了一碗味增。
科拉喂她的动作很谨慎,生怕食物一不小心呛到她,所以每一步都小心翼翼,非常对得起她的工资。
一顿饭下来,除了假“路婉婉”,所有人都挺开心的。
当然,假“路婉婉”是真的想要上厕所,而陈付山也真的让人去拿了尿不湿。
岛上确实配备了尿不湿,有大人用的,也有小孩子用的。给幼儿用的这款主要是以防万一,因为幼儿园的孩子们年纪尚小,难免会有小意外。给大人用的更是以防万一,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长时间执勤,或者实验室里的人确定自己短时间内走不开,都有需要。
陈付山不觉得尿不湿有什么羞耻的地方,实验室里不管男女,基本上都尝试过这东西。在芯片组里,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一体衣比较难脱,一条尿不湿穿着很实用。
但“路婉婉”不觉得。她觉得自己的脸面和尊严都被陈付山踩在脚底下。
不管是求饶还是辱骂,陈付山都不为所动。
“路婉婉”不傻,明白陈付山的目的是原本的路婉婉。她总觉得陈付山这个变态疯子,内心也有着一定的目的,或许路婉婉不管恢复不恢复,他都想将路婉婉完全控制在他身边。
吃完饭,科拉问了一下“路婉婉”:“小姐要喝点什么么?”
“路婉婉”不吭声。
她什么都不想喝。喝多了就容易多换一条尿不湿,更让她觉得受尽折辱。
陈付山花费了一定时间在“路婉婉”身上,为了能够更好了解面前的这个外来人,也为了不浪费时间,于是就在房间里工作起来。
他整理了一下这些天的工作内容,考虑着要如何将“天问”升一个等级。“天问”的最终目的,是成为一个超智能。如今市面上大多数的人工智能,都属于弱人工智能以及简单的强人工智能。
弱人工智能,就比如说会下棋的那一款,可以在单个项目上达到人类极限并能超越人类极限。而强人工智能,则是从简单的开始,逐渐被运用到了生活中去。
“天问”在他的设想中,是成为超智能,超越人类的大脑所能达到的极限,并为人类所用,去探寻未知的领域。这这种设定无愧于“天问”这个名字。
他很清楚在研发过程中,研发之后,都会有很多意外的,或许他自己都无法掌控的事情出现。原先不管是宫老还是他,都对超智能有着一定的忧虑在,所以一直将这个想法放在暗处。
如今来看,这个世界远不止他所理解的那么简单。
如果说存在一个更高级的层面,从高到低,是通过像“路婉婉”这样附体,从低到高呢?可以借用“天问”么?
陈付山的野心和想法,是“路婉婉”所不了解的。陈付山在忙自己的事情,“路婉婉”试图和陈付山说话:“喂,你和路婉婉是怎么回事?”
陈付山不理睬她。
“路婉婉”发现自己除了发呆和睡觉,竟什么事情都没有办法做。养头猪,猪都比她自由。
她不耐继续骚扰陈付山:“你说说话啊。你知道点什么事情?她告诉了你多少啊?她这么信任你,肯定是喜欢你。你和她在恋爱?”
陈付山完全人工屏蔽了“路婉婉”的话,继续忙自己的事情。
“路婉婉”发现自己不管怎么和陈付山对话,都半点问不出来东西。她咬咬牙:“你不怕她就永远没了吗?”
陈付山终于抬起头,脸上的神情依旧冷漠。他看向“路婉婉”,多说了一声:“那我可以把这具身体冰起来。”
“路婉婉”:“……”
真的是变态。
晚上夜还没深,路父路母匆忙赶到了岛上,直接到主楼区。他们直冲到路婉婉房间,和保镖管家招呼一声后就往里走。
陈付山在房间内的书桌上写东西,听见门响动的声音,站起身来朝着两位点头:“人在床上,现在的情况我们外面去说一下?”
路父和路母一眼就看到了床上躺着,被手脚束缚着的“路婉婉”。两人脸上是肉眼可见的心疼。
“路婉婉”见到自己爸妈,立刻抓着着机会,眼泪“唰”一下就留了下来,实在是万分委屈:“呜呜呜――爸,妈,你们让他放开我吧。我是婉婉啊。我以前是做错了事情,可也不能把我锁在这种人手里――”
路婉婉长得本来就漂亮,一哭,哭得梨花带雨,眼红双颊也红,看得人心疼。
路母当下就不忍心了,视线转向陈付山:“这……”
陈付山伸出手,微微欠身,示意让两位长辈跟自己出去:“我们出去讲。有些话让她听见不好。婉婉在身体内,你们心疼这个外来人,会让婉婉失望。”
路母一听这话,瞬间意识到自己的同情不该用在这儿。她狠了狠心,拉着路父就往外走:“走吧,我们出去。”
路父面上严肃,跟着走了出去。
陈付山将两个人干脆带到了自己房间,找了椅子让两人坐下后,从手表里将录音导出,加快倍速给两个长辈听。原先路父路母对“路婉婉”的情况有点犹疑的,在听到夹杂着骂声的第三方口吻的话,顿时明白这身体里却是不是他们真正的女儿。
这个人说话,完全不是以路婉婉的口吻说的,她说起前段时间的路婉婉,会用“她”。
路父和路母有一万个问题。
“这人是怎么会用婉婉身体的?”
“她会消失么?怎么才能让她消失呢?”
“这人到底知道点什么?真的不是精神上的问题么?”
“我们可以做点什么事情?”
陈付山一样不知道这些答案。他从心理压迫的角度来考虑:“我判断下来,并不是多重人格的问题。我个人的想法是,熬夜审讯。只要几天不让她睡觉,她就会熬不住,将事情都说出来。这人占据了路婉婉的身体,但性格上只是个普通人。这个方法效率最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