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陈琦去了哪里。有人说,网上一个大v号就是她的,专门报道明星八卦,陈琦消失后,这个号也随之沉寂。
后来林东来找过粟融归,就在报社前的国槐树下等着。
涂恒沙仅仅只见过林东一次,便是他和粟融归扭打那次,脑海里仅存的是林东醉鬼的形象。再见林东,他的形象并不比那晚好多少,头发很久没理了,乱蓬蓬的,一堆干草,满脸的络腮胡子,一眼看过去,就是杂草丛生的脑袋,连五官都看不清。人很瘦,背岣嵝着,一身衣服不知多久没换,袖口起了光光的垢印,走近了,还能闻到他身上不太好闻的味道。
没有了那天的嚣张,只是问粟融归,陈琦去了哪里。
粟融归说,“不知道。”
“她会不会被追刑责?”林东又问。
“我真的不知道,你有心要咨询,可以去找律师问问,你应该比我们了解得都多。”粟融归说的是实话。大家都不知道陈琦到底做了些什么,所了解的零星消息还是粟融星传出来的,粟融星那些话是否属实,是否有夸大,没有人清楚,反而是林东,可能知道得最多。
林东点点头,不说话,也不走,就在粟融归面前低着头。若论身高,他其实和粟融归差不多少,但一个挺拔,一个佝偻,气质上真是有如云泥了。
涂恒沙并不同情他,拉着粟融归要走,林东才突然又说,“其实也没有多大的事,她为什么要消失?拍了明星隐私是真,但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至于那些有钱人家的太太,不过是请她拍拍老公出轨的照片……”
所以,林东到现在还认为,陈琦的消失是因为这个吗?
再说,当初以此来威胁陈琦的不也是林东吗?
林东忽然蹲了下来,十分颓废,过了一会儿,肩膀耸动,发出压抑的呜咽,涂恒沙才知道,原来他在哭。
“我知道是我不好……可是……我说了我会改的……”林东呜咽着说。
涂恒沙看着林东的样子,仍升不起半点同情心,这副姿态,在陈琦面前多少次了呢?
她这一回是真的拉着粟融归走了,身后传来林东的泣声,“没有陈琦我不行……我过不下去……”
涂恒沙最后在车子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他仍然蹲在地上,大概还在继续念着“没有陈琦不行”这类的话吧……
几场风雨后,天气又冷了几分,涂恒沙的生日也到了。
每年生日,她都是和妈妈一起过。
她自己其实常常记不得,但妈妈能记得,不会刻意提醒她,但每次生日回家,不管多晚,都会有一碗妈妈亲手擀的长寿面等着她,热乎乎的,卧着俩鸡蛋。
好吧,鸡蛋是她命里的魔鬼……
可她仍然享受那样的生日面,享受那俩鸡蛋。
今年的生日涂恒沙仍然忘了,早上打开窗,只觉明亮刺眼,夜里居然下了小雪,薄薄的一层,覆盖着屋顶和树梢,可惜的是,路面的雪已经被早起的人踩化了,水淋淋黑乎乎的。
但不管怎样,初雪,总是能带给人好心情的。
“天冷,下班没事早点回来!”舒慧在她出门的时候叮嘱她。
她应了,只道是寻常叮嘱。
如今粟老师是二十四孝好男友,只要不出差,没采访任务,风里雨里接送,一旦没时间,就是粟融宇顶班。她自己都觉得实在保护得太过了……
下午收工还算早,正常时间就下班了,粟老师从外面掐着点儿回来的,刚赶上接她回家。
“我妈说,今天下雪,要我早点回去,我就不去胡同吃饭了。”她上车就说。
“好。”他也答应得很爽快。
涂恒沙是在等红灯的时候,看见街边一家蛋糕店的店员戴了生日帽在门口发活动传单的时候,才猛然想起今天是个什么日子。
但粟老师不知道啊……
她悄悄瞟了眼粟老师,绿灯亮,车起步,粟老师专注地开着车,完全没感受到她的目光。
好吧,不能怪他,她从来没跟他提过生日这回事……
“粟老师,你今天留我家吃饭吗?”她嘟哝着问他。
“嗯,当然。”
现在只要下班先送她回家,他一般就会留在她家里吃饭。
她一笑,顿时又开心了,生日有小许陪着过就足够了,他知不知道有什么关系?
“我留下吃饭你这么高兴?”他开着车问。
“嗯!高兴!”她想了想,忍不住提醒他,“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
“是啊,很特别。”
她心头一喜,“你也觉得特别?”莫非粟老师知道了什么?
“当然!今年第一场雪。”
“……”聊不下去了!正常套路难道不是问一下“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她眼珠一转,“粟老师,想吃蛋糕。”
“行,我到前面的蛋糕店停车,下车给你买,要奶茶吗?”粟老师真是十足的好脾气呢!
“不要。”她继续嘟哝,“就想吃蛋糕,要生日蛋糕那种,上面插着巧克力牌子,写着生日快乐的。”
“好,就在前面了,我车停这儿,我下去。”他停了车,当真准备下去。
“……”涂恒沙傻了,难道不问一下不是生日为什么吃蛋糕吗?她一把拉住他,“算了,还是等过生日再吃!”
“好!”他又是一声“好”,坐了回来,继续开车。
“……”她惊呆了,这时候不应该顺便问一句“你哪天生日”之类的吗?粟老师到底是智商低还是情商低?
怀揣着这样的不满和疑问,两人到家。
舒慧正在厨房里忙碌,桌上已经端上了满满一桌菜。
粟老师一进门就道,“哟,今天什么日子?这么丰盛?”
涂恒沙瞪他一眼,哼的一声进了厨房。
舒慧正在煮面,眼看要煮好了,正用筷子往碗里挑。
涂恒沙一看就惊呆了,“妈,你这煮的什么呢?一锅蛔虫吗?”
舒慧瞪她一眼,“大呼小叫干什么?怎么可能煮蛔虫给你吃?面条!”
“这是面条吗?”涂恒沙捂住眼睛,锅里那一锅实在辣眼睛啊,还让她吃!她每一口都会感觉在咬蛔虫。
“怎么不是?小许忙活一下午亲手给你擀的长寿面!”舒慧在她手背上轻拍了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