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他找出钱包来,抽出一张卡给她。
“……”她无语了,“你这是干什么?”
“给你钱!你自己去取!”
“……”这电子时代,哪个渠道不能转账?还要她自己去取现金?
他塞到她手里,“拿着吧,以后可能很多地方需要你管,钱嫂的工资、家里的菜钱都要付给她,还有各种各样的费用开支,我管不了这个。”
所以,这是让她管家的意思了?
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却莫名十分熨帖。
那……管就管吧!不客气了!
她收了卡,准备回家,刚站起,他又问了,“去哪?”
“我回家啊!”不是跟他说了的吗?
他瞬间沉默,脸色都不太好看了。
“怎么了?”她觉得自己现在真是把他捧在手心了,唯恐他不高兴,一点点情绪变化她都悬着心。
他沉默了一会儿,伸手将她抱到膝上,整个儿将她搂住,“住这儿不行?”
她顿时就要站起来,“你想什么呢?”
他又将她抱了回去,“你想什么呢?”
“……”好吧,那就是她想错了?她有些不好意思,“我……我没想啥,是你想多了……”
“不走。”他一点一点地碰着她的脸颊,倒是没嘲笑她。
“……”她一怔,暗暗叹息,这奶奶一走,他就成个孩子了,居然这么黏人啊!“小许,我好几天没回家了,我妈妈也会担心我!”
“打电话回去?我来打?”
“那我妈得顺着网络过来掐死你!”没结婚就堂而皇之要人家闺女留宿,不是欠扁是干什么?
她既无奈,其实又有点心疼,在南县初遇时那个恶言恶语的粟老师,是真正的他?最后,她投降,“我再陪你一会儿,晚点回去?”
他没发表意见。
她知道还是没合他心意,不过这是她最大的退让了,“现在要不要喝牛奶?我去给你准备?”
“不要。”简短,又透着不悦的任性。
“……”她只好耐心哄他,“小许,我光着脚过来的,没鞋子,也没衣服换,明天还要去上班呢,难道要我穿着你的衣服,趿着拖鞋去吗?我再陪你两个小时,好吗?”
“嗯。”极其不愿地哼出一个字来。
“……”她哀叹,真不容易。
他不是一个话多的人,她却相反,喜欢叽叽喳喳,但奶奶新逝,她没心情也不便太闹,就这样静静地陪着他坐,静静趴在他胸口,竟然也没觉得无聊。
他桌上放着一个快递箱子,她看着眼熟,猛然想起,就是她寄给他的――归还旧物,从此绝交。
她还记得他曾说过的话:她还欠一样没寄给他,等她全部还清了,就绝交。
后来,她把最后一张书法作品也还他了,可惜,却被他撕了。
他俩是怎么闹到那一步的,她都记不清了。
所以说,人不能冲动,有些事情,一旦发生,就再没有转圜的可能,后悔都没机会了。比如那幅书法,撕了就是撕了,哪怕捡起碎片再粘回来也不复完美,哪怕他再写一百幅一样的字,也跟原来那张意义不同了。
她只能庆幸,其它的东西她没有一时冲动扔掉。
坐在他怀里,伸手把那个箱子扒拉过来。
他的手从后面绕过来,按住了,“已经还给我了?还要看?”
她顿时又羞又躁,开始赖皮,“那是我的东西!我要搬回去!”
“既然给了我,就不能再交给你了!免得下回一生气,又要寄给我!干脆就放我这吧!省得你再花邮费!”
明显是在嘲笑她!“我乐意!这回搬回去再不寄给你了!”
“那也不给!”他压着箱子盖,就是不松手。
“那我偏要呢?”
空气忽然安静了一会儿,他缓缓凑近她耳朵,低声说,“嫁过来就是你的了。”
“……”她猝不及防,涨红了脸,下意识驳了回去,“谁要嫁给你?”
“哦?”他反问,“不嫁?”
“……”这让她怎么回答?她羞恼之下一用力,将箱子抢了过来,打开一看,却愣住了。
他撕掉的那张书法此刻正好端端地躺在最上面!
起初她以为是他重写的,可展开一看,确定就是她保存了近二十年的那张没错!
她捧着给他看,“这……这个不是……”
他淡淡的一眼,“你舍得,我舍不得。”
“……”她将字往桌上一放,靠近他怀里,抱着他心尖儿又开始酸了。
“下回还和我绝交吗?”他收拢了怀抱,手指掐着她的脸。
她摇摇头,又觉得不平,嘀咕,“你也说过要跟我绝交。”
“有吗?我怎么不记得。”
“……”居然不承认了!太无赖了!她起身与他对视,“当然有!你自己说,把最后一件东西还给你,你就跟我绝交的!”
“可是你并没有还给我啊!”他眼里的意味让人看不懂。
涂恒沙指着那幅字,“还了!”
他摇摇头,“不是这个。”
还有什么?她认真想了想,确定没有别的了!“真的只有这个了!”
他还是摇头,“这样东西,已经给了你,你没法再还了。”
“什么呀?”她想破头也想不起他说的是什么,“难道是中秋节的月饼吗?那的确是没法还了。”吃掉的东西难道还吐出来吗?
他看着她,半晌不说话。
“干嘛?”眼神这么奇怪!
他捏着她的脸,“还是这么笨!”
“你不说我知道是什么?你说呀!”不是月饼,难道是别的吃的?“棒棒糖?只剩糖纸了呀?”
他脸上写着几个字:怎么这么笨?
她恍然,“难道是我的命吗?你救的,那也是没办法还了……不过,非还的话……可以……可以以身相……”
她说着打了个呵欠,话没说完,就发现他脸上出现一种“见鬼了”的表情。
她捂住嘴,脸埋进他胸口,窘得无地自容,果然三天不睡觉,说话已经不经大脑了。
不管怎么样,这句话娱乐了他,在奶奶去世后的低气压里,她在他脸上终于看到鲜活的表情,尽管那表情的意味有点儿一言难尽。
最终他也没说他给她的而她又还不了的东西是什么,她知道答案不是她的命,但无论她怎么纠缠,他都不肯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