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妇人忽然冷笑一声，转身就上楼，爬过楼梯，拐进走廊，她就看见了低着头乖乖站在那里的少女，黑发如瀑，安静乖巧地站在门口等着她，白皙如玉的脸蛋现在也有点泛白。
周启雪的脚步顿了顿，原本坚不可摧的心脏现在居然有些刺痛起来。
多乖啊，她的小妍。
她都不知道为什么宁维居然会想到这么对小妍？这明明就是他们的女儿不是吗？当初在她怀孕的时候，宁维还一直趴在她肚子上，想要听听这个孩子的胎动声……
怎么一下子，人就变成这样了。
“其实订婚也没关系。”少女忽然开口道，仰头看着她，昏暗灯光下那双眼眸璀璨如钻石一般。
美妇人慢慢停在了她的面前，手轻轻温柔地帮她理了理有些凌乱的鬓发，强忍着所有的情绪，轻声道：“那小妍喜欢那个男孩子吗？”
“喜不喜欢对爸爸来说并不重要，只要我有用就行。反正我对于爸爸来说就是个棋子而已。”说着，她歪着头歪歪地躺在了她的手上，肌肤相触柔软的很，少女乖巧极了，和她一直一直幻想的女儿一模一样，就算脾气有点乖张傲慢，那又有什么关系，她的小妍也从没有害过别人，还是个好孩子。
“我只要妈妈就够了。”
美妇人听得眼泪都快落下来了。
都是她不好，都是她不好，她当年怎么就瞎了眼了，现在害得小妍要和她受罪。她看着这个孩子，口中低低道：“小妍，妈妈会保护好你的，妈妈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声音低低回荡在这个楼层，女人身上似乎也有了点变化，她的手轻轻摩挲着少女的脸颊，眼神也在这几句话中慢慢变得坚定起来。
“妈妈会好好保护小妍。”
金露慢慢阖眸。
恩。
希望吧。
…………………………
“妈妈也真是的，又不是让金露去吃亏，章家那种地方，不知道多少女孩子挤破头都上去，金露去了也是做少奶奶，上面还有个嫂子，不用管家，多轻松啊，怎么从妈妈嘴里说出来，就好像她吃了多大的亏啊！”
宁安煜玩着手机嗤笑一声，忽然道。
他现在有把柄在金露手上，还真不敢当着金露的面说什么，反正现在她又不在。
宁维低声呵斥道，“怎么说话的？她是你妹妹，叫宁妍。”话虽然在呵斥他，但分明没有任何怒意，显然也颇为赞同他的话。
的确啊，章家有钱有势，一听到订婚何必要这么大反应啊！而且这件事情对宁家也好处多多啊。对方甚至承诺了一次重点招标。
“不过……”宁安煜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战斗结算页面，抬起头故作好奇道，“爸，金露她在学校里也一直要求别人叫她金露而不是宁妍，她为什么这么反感姓宁？你跟她做过亲子鉴定了吗？”
少年表面镇定，内心却有些慌乱，这还是损友给他出的主意，说是损友在亲子鉴定所那边有认识的人，万一带过去做亲子鉴定，伪造一份，说不定就可以把这个金露神不知鬼不觉地干掉了。
宁维听得心烦意乱，在客厅踱了几步之后，口中不客气道：“我警告你，宁安煜，你别惹事，我很确定小妍是我的孩子！早就做过亲子鉴定了。”
“那万一是假的呢？”宁安煜哪能被宁维一吓就给吓住了呀，那个杂种现在手上有他作为绑架案幕后主使的证据，而且还知道他输钱输了一千万，如果运气好一次性把她解决了，就不用再忐忑不安了。“说不定是她母亲买通了鉴定中心的人，那不就……”
宁薇薇这个时候刚好进了屋，乖乖地叫了一句，“爸爸，哥哥。”她好奇地看了一眼两人，毕竟真的很少看见两个人算得上和平的相处。
宁安煜不想让她听到这些话，猛地噤声。
宁维摆了摆手，示意她赶紧上楼，心里有点乱，倒还真有些怀疑，金珊那个人也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而且也不知道做亲子鉴定的那份血液样本是不是来自金露？哪怕金露和周启雪长得像，长得像的陌生人不也一大堆吗？
他叫住了准备上楼的宁薇薇，沉吟了几秒，开口问道：“你妹妹在学校里不让别人叫她宁妍吗？”
清秀少女咬着下唇，一时间没敢说话。
“说实话！”
“……是。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妹妹才刚回来，有点不适应所以才……”宁薇薇连忙解释道，“不过是一个称呼而已，也没什么关系。”
明明都这样解释了，但看爸爸的脸色似乎还不是很好看，依旧很烦躁。
宁薇薇也没有多说了。她从那个三号公馆回来之后就满怀心事，赶紧上了楼，小心翼翼地来到了一个房间，这是个卧室，现在卧室里面还一个人都没有，妈妈和小妍这个时候应该都在小妍的卧室。
只要她动作快一点，一定不会有人发现的。
她深呼吸，不断给自己心理暗示。
卧室床头柜被她缓缓打开，宁薇薇心脏都快从喉咙里面跳出来，她，她还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但只要一想到那个男人说话时落寞又悲伤的表情，她咬咬牙，飞快地伸出手，把一个东西拿了出来，放进了自己的口袋中，才关上柜门，转头立马吓得魂飞魄散――
少女结结巴巴地开口道：“小……小妍……”
第33章
艳丽的少女靠着门, 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她不紧不慢地道：“姐姐在干什么？”
“我, 我只是过来找你和妈妈, 结果没看到人，所以……”宁薇薇的表情忽然一变，理直气壮地质问她道, “你不是告诉我说可以在那里看我的亲人吗？为什么那里根本没有？！”
“是吗？那大概是我记错了吧。”金露今天似乎不对劲，说话都敷衍极了。
这也是能记错的事情！
“你……”宁薇薇气急了，口中还只来得及吐出一个你字，没骂出更难听的话――
四目相对。那双漆黑的眼眸让宁薇薇心中怯意与恐惧升起, 加上她的确心虚, 现在都差点坐到床上去了。
金露忽然轻笑了一声, 似乎很满意自己造成的威慑。
她慢慢俯身看向她，眉眼挑起，魅惑动人，口中的话语都显得低沉暧昧，她在她的耳边轻声道：“姐姐最好考虑考虑对我说话该用怎样的态度。”
声音轻的如同情人间的呢喃，更别提语气尾音处那呵气一声的轻笑了。危险与沉溺交织, 让人腿都有点软。
“我对姐姐的容忍可不是你挑衅我的资本哦。而且我今天心情实在不太好，姐姐知道该怎么对我说话了吗？”
“温柔点，客气点，哦, 对了。”少女忽然俏皮地皱眉道, “最好别说话, 我听见都觉得烦。”
她的指尖划过她的脸颊，金露的指甲有些锋利，在脸上划过还有点刺痛，但是宁薇薇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和平时不太一样的少女，居然乖乖地点了点头。
这样的少女让人恐惧。
金露厌恶章昊天厌恶到了极点，比起这个傻白甜女主，那个家伙恨不得让人挫骨扬灰，所以她现在一见到还在装傻的那个人，心情就好不了，她已经很少有心情这么糟糕的时候了，她平常都很克制了。
这群蠢货还来撩拨她，真的这么想死吗？她本来还想玩一会儿的。
宁安煜才上楼，就看到这样一幕，金露指尖划过颤颤巍巍的宁薇薇的脸，白皙可人的脸蛋上都有了一丝红痕。男生哪里有女生的敏感，他根本没看出金露有什么不对劲，直接上前，口中嚷嚷道，“你对薇薇干什么？！金露我警告你――”
他的声音彻底淹没在镜子破碎的声音里。
少年目瞪口呆，声音戛然而止。他距离镜子撞墙摔碎的地方只有几厘米，镜片崩裂开来的碎片划过他的脸颊，勾起一抹血丝，如果他跑的方向要是再偏一点……
面前的少女扔镜子的手缩了回来，她慢慢地直起身来，转眸回头看向他。
那双眼眸漆黑纯粹，仿佛没有一丝光亮在其中，犹如一个恶魔。
他的身体猛然一寒，他从没有见到过这样的金露，哪怕房间的灯光明亮，但是黑暗仿佛就出生在金露身上，从她身体慢慢延伸开来，贪婪而肆意，彻底将这个空间与外面的走廊隔绝起来了。
她正一脸可惜遗憾地看着地上摔碎的镜片。
“偏了吗？真可惜。”少女抬眸看向他，嘴角还在笑着，声音也一如往常般甜甜蜜蜜：“对了，哥哥想警告我什么？”
宁薇薇要不是扶着床头柜，都差点摔了，此时少女的视线一挪开，她大口呼吸着，一副劫后余生的感觉。
刚才那种感觉，太可怕了。
“是打算叫我杂种？还是打算为她出头？”少女轻声道，表情愉悦的很，“我都说过我今天心情不好了，哥哥为什么还要跑过来？”
她歪着头，无辜而困惑的表情。
谁知道她心情不好啊？！而且谁知道她心情不好居然是这个鬼样子。宁安煜口中低低地骂了一句，勉强道，“我……我……”
“我只是怕你们吵架……”
金露偏着头，保持着笑意听他说完之后，视线依旧定在他的身上，恍然大悟般，“哦，原来哥哥这么为我打算吗？而且还很细心地想撮合我和那个傻子？”少女的手在梳妆台上点了点，笑容愉悦的很。“哥哥真的超级贴心啊。”
梳妆台上太多东西了，而且就算不扔东西，按照金露的战斗力，自己也会玩完啊。他想通之后，吓得一身冷汗，声音都在发颤，只能努力安抚着现在的金露：“没有，我和爸爸都很尊重你的意见，你选老公当然是要选你喜欢的。”
而且金露现在危险极了，身上的那种压迫感宛如实质。
他的脚步已经开始往外挪了，金露没有去拦他，也没必要拦。
“唔。”金露忽然仰头嫣然一笑，“我怎么听说哥哥好像在爸爸面前说，怀疑我不是爸爸的孩子？”
她怎么连这个都知道？她不会是在偷听吧？
他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冷汗直冒。
葱白修长的手指在梳妆台上划过，还没等他开口解释，少女却弯了眼眸，自顾自地道：“本来想替哥哥保守一个秘密的，但是今天心情不好，而且哥哥的所作所为太让我‘感动’了，所以我决定小小地‘反击’一下。”
她手上比出了一个小小的手势。
她本来还想留着这个炮灰玩玩的，但是现在真的已经厌烦了。反正章昊天已经比预期出来的早了，那么一个一个收拾起来吧，先清理炮灰，打扫个战场出来。
她似乎心情好起来了，眉眼弯弯，“顺便还能让爸爸‘开心’一下。”
既然她心情不好，那么谁的心情都别想好！宁维既然这么喜欢这个儿子，就让他多‘喜欢’一点吧？
…………………………………………………………
宁维躺在沙发上，表情有些不太好。他对宁妍是不是自己亲身孩子其实并没有多在乎，宁家也不缺这口饭，而且关键是现在周启雪很喜欢金露，宁安煜挑拨是非的本事也实在是差，他也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只是生意上有些烦心事。
他蹙眉，忽然窗户外吹来了一阵风，吹得书房里的书簌簌作响，这个夜格外的寂静，透过窗户看到外面去，一片漆黑，不管是声音还是画面都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尽是一些坏消息。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他被吓得一个激灵，口中低低地骂了一句，接了起来，对面是一个很有礼貌的男声，“宁先生您好。”
“是这样的，您要求我们做的鉴定已经有结果了。”
宁维听得一脸懵，口中不耐烦道：“你电话打错了。”
“哦？那请问您的名字是？”
“宁维。”
“奇怪了，那就应该没错啊。”对面的男声疑惑道，“您不是宁维宁先生吗？”
名字和手机同时错误的概率太小了。
宁维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感觉，原本想要挂断电话的动作现在也没有动了，顺着对面的男声，沉声道，“我就是，对对，我想起来了，请问结果怎么样？”
………………………………
金露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之后，宁安煜才将宁薇薇扶了起来，脸上多了点惧意，宁薇薇缓过神来，连忙掏出手帕给他，口中心疼道：“哥哥你擦擦吧，你脸上都有一条口子，小妍她……”
金露这个疯子！
“爸爸反正也不把她当回事，她真以为吓得住我们就真的什么事情都没了吗？她今天敢这么对我，我放不过她！”宁安煜阴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