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挽清这次回来,明显感觉到天斗皇城的戒备较之他离开时,要森严了不少。
此时恰逢黄昏,天边仿佛燃起大火,云霞也染上了缤纷的色彩,整座城市都被橙黄色的光芒所笼罩,显得分外静谧美好。
萧挽清拐过最后一个十字路口,一抬眼就看到了不远处七宝琉璃宗的宅子。
他在原地伫立了一会儿,压下自己激动的情绪后,才面带笑意地走了进去,选了条最近的小道,直接朝宁风致的院落走去。
“咦?”
碰巧路过这里的尘心看着萧挽清,颇有些诧异地问着:“萧小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刚回来。”萧挽清想了想,补了句:“剑爷爷,你先不要告诉他我回来了。”
这个“他”指的是谁,尘心自然清楚。
正因清楚,尘心才困惑。
“为什么?”
萧挽清笑得很有深意,说出来的话也十分“不友好”。
只听他微挑着眉,玩味地说道:“嗯……情趣嘛,剑爷爷见谅。”
说完,他推开房门就走了进去,只留给尘心一个干脆利落的背影。
尘心:“……”
近来这些日子,天斗帝国雪崩大帝忙着集结军队,准备开战时的物资,忙得不可开交。
素来与天斗皇室关系密切的七宝琉璃宗因为之前的“站错队”,导致宗门与现任皇帝之间始终隔着一层明晃晃的薄膜,亲厚不起来。
但雪崩此人,性格隐忍,胸有城府,十分有算计。
他当年随先帝之遗愿,认唐三为师后,就一直优待史莱克学院的所有成员,对大师更是尊敬无比。
他知道大师是蓝电霸王龙家族的,他也知道唐三是昊天宗的,身为一国之君,他更清楚上三宗同气连枝的关系,所以,纵使他对七宝琉璃宗心有怨气,他也从来不会在人前表现出来。
武魂帝国至少占据了斗罗大陆百分之六十的魂师数量,在这种紧要关头,雪崩更是不可能表现出一丝对七宝琉璃宗的不喜,毕竟他还指望着靠七宝琉璃塔魂师卓绝的辅助能力来弥补上魂师之间的差距。
宁风致这段时间,接连收到了不少来自天斗皇室的邀约,内容大同小异,基本都是些军事会议。但宁风致一个也没去,他统一回绝了各种邀请,以“现在已不是七宝琉璃宗宗主”为由,彻底绝了那些人的借口。
今天,蓝电霸王龙家族族长,也就是大师玉小刚的父亲来了这,想问清楚宁风致为什么在这般年纪就弃了宗主位。
“风致,本来这些都是你的家务事,我这个外人不应该多嘴。但你要知道,现在斗罗大陆形势严峻,我们与武魂帝国的战斗应该很快就要开始了,七宝琉璃宗单凭荣荣那么大个小姑娘,该如何料理好全宗上下?”
“震叔。”宁风致等玉元震说完,他才开口:“我之前既然把宗主之位传给了荣荣,那自然是把一切都考虑到了的。”
“我知道武魂殿势力庞大,魂师数量比天斗、星罗这两大帝国加起来还要多,但他们立国时间尚短,根基不稳,人心涣散,众多组装在一起的王国公国兵力不对等,一单开战,隐患太多,比比东过于偏执,很难平衡好这几个地方的关系。”
“还有,我知道斗罗殿那六位供奉和比比东面和心不和,关系微妙,如果我们能找到什么突破点,让他们自己起内讧,那这场战斗就会容易很多了。”
“说是这么说,但哪有那么简单?”玉元震听着宁风致的话,忍不住大吐苦水,“我这几天参加了好几个军事会议,雪崩大帝也没提出什么好点子。”
“诚如你所说,武魂帝国有诸多隐患。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魂师的数量较之我们,完全就是碾压之势啊。”
玉元震紧锁眉头,忧心不已。
“风致,你到底在想什么?这种危急时刻,你也不在七宝琉璃宗统率大局么?”
“震叔。虽然我不是宗主了,但这并不代表我就什么也不管了啊。开战之时,如无要事,我必然会在的。”
“要事?!”玉元震脸上的皱纹都恨不得拧到一起,“还有什么事能比即将开始的战争还要重要?”
“额……”宁风致忽觉不对,他默了两秒,轻咳道:“我就打个比方。”
玉元震长叹一口气,看向尘心和古榕,只觉堵心。
“尘心,古榕,你们也不劝劝风致吗?就由着他这么胡来?由着他这么不管事?”
胡来?这才哪跟哪。
古榕在心里默默地嘀咕着,没应声。
尘心接过话茬,道:“玉宗主,我们说也不管用啊,你看着风致长大,还能不了解他么?”
说一不二,认定了什么,就不会回头了。
他一想到现在的萧挽清还在宁风致的屋子里,就觉得无力的紧。
什么听话沉稳,老实认真,踏实进取……这些以前描述萧挽清的词,尘心现在只要一想到,就觉得眉心突突的疼。
对此,他只想说一句——
全,他,妈,被麻痹了。
玉元震苦口婆心地劝了宁风致好久,才离开七宝琉璃宗。
抬头看着宁风致不慌不忙的背影,尘心嘴边的话卡了好久,都没有说出去。
“嘶。”古榕倒吸一口冷气,“糟了。”
“怎么?”
“我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
“今天风致修炼的时候,昊天宗来人了,我刚忘了说了。”古榕拍了下脑袋,似在埋怨自己的坏记性,“我现在去和风致说一声。”
“哎!等下!”尘心一把抓住古榕的胳膊。“你别去。”
“为啥?”
“萧小子回来了。”
“啥时候?”古榕一脸茫然,“我咋没见到他?”
“就刚才……现在还在风致屋里呢。”
“我!!!”古榕一脸怒气,“这个披着羊皮的狡猾狐狸,简直一肚子坏水!”
披着羊皮的狡猾狐狸。
这个形容……
尘心觉得,很贴切。
他头一次觉得古榕说了句聪明话。
那边。
宁风致刚慢悠悠地走到自己的院子。
毕竟是自己的地盘,所以他也没怎么注意,推开房门后,直接走了进去,然后插上了门栓。
“回来啦。”
一个熟悉的声音如同鬼魅般,忽然在他耳边响起。
宁风致一激灵,站在原地缓了两秒,才回过神来。
“……阿挽?”
“我等你好久了。”萧挽清故意可怜巴巴地拖着声音,一副“深闺怨妇”样。
宁风致走过来,忍俊不禁,“哪里有好久?我离开这里才不过两个时辰。”
说完,他顺势坐在床边。
萧挽清直起身子,揽过他的腰身,从后面抱着他,把脑袋埋在了他的肩窝处,轻轻嗅了嗅。
咦???
“不香了。”
萧挽清蹭了蹭脑袋,抬眼,疑惑地仰视着宁风致。
宁风致色厉内茬地强调道:“本来就……不香!”
“以前明明……”
“你搞错了。”宁风致一脸正色,神情认真。
“没有错。”萧挽清小声地反驳。
解开宁风致的腰带后,萧挽清用手指暧昧地擦过他的细腰,眼神逐渐晦暗。
现在天已经黑了,再加上宁风致一年没见自己的爱人,此情此景,他也难免有些意动。
“阿挽。”
“嗯?”
“我还没洗澡。”
萧挽清一把抱过他,把他放在了床上,欺身压了上去,沙哑地开口道:“没事,我洗了。”
令人脸红心跳的各种声音直到后半夜,才停了下来。
宁风致眼神迷离,无力地歪在萧挽清怀里,耳边是他那沉稳有力的心跳。
“阿挽,我想让你陪我出去一趟。”
“嗯,好,去哪里?”
“去极北的冰封森林,拿一样东西。”
“什么时候启程?”
“明天。”宁风致顿了顿,随之改口,“好像现在应该说是今天了。”
萧挽清不在乎这些,哑声道:“你安排就好。嗯……乖,你告诉我,为什么突然没有香味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看他还惦记着这个事,宁风致忍不住红了脸。
他以前很奇怪萧挽清为什么非说他身上有种香味,他私下里问过尘心、也问过古榕,但两人都说没有味道。
直到这次,他完成了月神第七考才得知,原来当初吸收的那朵嵤璃花,就是萧挽清闻到的香味来源。
嵤璃花只有互相信任彼此的人在进行精神交/合时才能摘下它。
在摘下它之后,只要任何一方融合了嵤璃花,那他的身上就会散发出一种特殊的香味,这种香味除了和他精神交/合的人外,没有人能够闻到。
换句话说,就是嵤璃花的香味,只针对吸收它的人精神交/合的对象。
想到这,宁风致的眼眸暗了暗。
他没有旁的动作,依旧依偎着萧挽清,轻声问:“阿挽,你……为什么喜欢我?”
“为什么?那原因可多了去了。”
萧挽清声如玉石敲击,音色悦耳,光听他说话就能感觉到他心情很好。
“你哪哪都好,我很喜欢你。”
宁风致咬了下嘴唇,“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嗯……”萧挽清沉吟好久,也没给个准确回答。
“其实我也说不好。”萧挽清眼里满是追忆,“反正我知道,嵤璃秘境是我们俩爱情开始的地方。”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宁风致的脸色逐渐变了。
九嵤摄魂草孕育出嵤璃花,嵤璃花能影响人的心神,使其意志力变得薄弱。这其中,尤其是吸收了嵤璃花的人,对他的伴侣影响尤为显著。
在进入嵤枯沙漠前,宁风致从未感觉到萧挽清对他有任何非分之想,两个人的关系,也是在嵤璃秘境里开始变质的。从那以后,萧挽清就变得愈发黏糊了。
看宁风致好久没说话,萧挽清没来由得,觉得有点不对。
他忍不住轻抬起宁风致的下巴,眼神关切温柔,“怎么了?”
宁风致没说话,只出神地盯着萧挽清,眼睛眨都没眨一下。
萧挽清反复回忆自己刚才说的话,也没找到哪里不对劲。
他亲了亲宁风致的额头,安抚道:“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地方?”
宁风致垂眸,沉沉地问了句:“阿挽,你真的喜欢我吗?不是因为……”嵤璃秘境那档子事吗?
但他话还没说完,萧挽清就皱着眉头,想也不想地就直接打断了宁风致,语气十分果断,没有一丝犹豫。
“我很清楚我对你的感情。我觉得到现在为止,我最庆幸的一件事就是和你去了嵤璃秘境。”
“你不会觉得……”
“觉得是因为受到嵤璃秘境里精神交/合的影响吗?”萧挽清略一思索,就发现了症结所在。
宁风致嗯了一声。
萧挽清好气又好笑,“你也不想想,我勉强也能算得上是半个精神系魂师吧,难不成我还能被一次短短的精神交/合影响到心神,做出模糊的判断吗?”
精神系魂师?
宁风致眼睛逐渐亮了起来。
对啊,他怎么没想到呢,阿挽是精神系魂师啊,怎么可能会被嵤璃花所左右呢?
即便最初可能受到嵤璃花的影响,但宁风致记得,萧挽清在嵤枯沙漠里,可是吸收了四翼幽晶幅这种精神系魂兽魂环的,这……
是不是就能证明,他的阿挽不是因为受到嵤璃花影响才喜欢他的???
这个想法让宁风致的心情骤然变好,像是下雨后出现的彩虹,精彩非凡。
“阿挽!”
“啊?”爱人的脸色变得太快,萧挽清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宁风致突然向前,吻了下萧挽清的嘴角,面如桃花,满足地说:“时候不早了,我们睡觉吧。”
说完,他在萧挽清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后,直接闭上了眼睛。
与此同时,他没再刻意控制自己身上散发出的味道,而是选择了顺其自然。
萧挽清愣了好一会儿,都没搞明白宁风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感受到怀里的人呼吸逐渐稳定,萧挽清伸出手,轻轻地抱住了阔别已久的爱人,缓缓陷入了梦乡。
梦里,他似乎……
又闻到了那种熟悉的味道。
不浓烈,清幽幽的,勾人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