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轻轻地叹息之后,严振国才又继续:“直到车里下来一个男人,揽着你妈妈的肩膀,撑着伞护着她进了楼洞,我才回神。”
“或许不是你想的那样。”严肃下意识的反驳,“我妈妈难道就不能有个异性朋友了吗?你不在家,有朋友来找她,照顾她一下也很正常。”
“是。”严振国自嘲的笑了笑,“我也多么希望事情是你说的那样。可是,不是。”
严振国看着严肃酷似自己的那双眼睛,笑得无奈:“那是你妈妈的恋人,他们少年时相识,曾经一起读书,在文革的风暴到来之前他的家人及时把你妈妈姐出了国外,让她免受流离之苦。后来你外公被平反,他才送你妈妈回国。然后才有了你妈妈跟我的那段婚姻。”
严肃只觉得狗血。太他妈的狗血了!这都什么啊,什么烂编剧写的烂情节?若是他们家宁宝,才不会整出这种幺蛾子呢。
严振国后面的话却出乎严肃的意料。
他说他那天没有回家,只是在外边站了一会儿就回连队了。
但是回去之后却借着自己父亲的身份找了连队的领导,没到半年便调回了北京军区。尽管不能跟盛瑾玉长相厮守,但每个周末都会回家,看老婆看孩子。他就像是完全不知道有那么个人存在一样跟盛瑾玉过着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的日子。直到后来尚雅慧出现。
说完之后,严振国还把自己收到的公安部转过来的那份资料给严肃看。
严肃不明白这跟自己母亲的死有什么关系。
严振国告诉他,那一阵子盛瑾玉很是忧郁,因为她的初恋情人忽然消失了,没有了任何消息。
她忧郁了半年多,然后忽然跳楼自杀。
严振国抬手抹了一把脸,叹了口气问严肃,你记不记得你妈妈死的时候,她倒在血泊里,手里攥着一枚白玉佩,嘴角带着笑……
严肃缓缓地点头,他记得。
那年他已经七岁了,七岁的孩子已经拥有完整的记事能力,况且那是震撼他生命的一件事,多少年午夜梦回,他都能闻见那股血腥的味道。
“所以,你怀疑我妈妈是因为用了这种致幻剂,才会跳楼自杀的?”严肃看着严振国的脸,目光幽深冰冷,声音也阴寒到了极致。
他的脑海里甚至很诡异的闪过一束雪白的花,在他母亲忌日那天,摆在墓碑前面的那束雪白的晚香玉。
“我不得不怀疑。”严振国揉了揉眉心,“因为你妈妈足有三个多月没有笑过了,她死的时候却笑了。而且,她手里握着那枚玉佩,而那只玉佩原本是一对儿,另一只我找遍了家里,都找到。”
“我以为是尚雅慧拿走了。”严肃冷笑。
“没有。”严振国摇摇头,“我查过了,她没拿。”
严肃沉默了。
严振国的意思很明确,另一块玉佩是被他母亲给了另一个人,那个她心中的初恋情人。
可是,如果那样,就证明了母亲的背叛,她对婚姻和家庭的不忠诚让她的死也成了一个污点。严肃是军人,从小接受部队的教育,忠诚是刻到骨子里的,而背叛,无论是什么原因,都是可耻的。
这样的事情,他无法接受。
“停车。”严肃伸手拉开了面前的挡板。
前面听着音乐在绕城高架上开车的司机被吓了一跳,忙抬手把音乐的声音降下去:“大少,这里不准停车。再说――”停了你怎么下去?高架桥啊,知道你是特种兵,可也没必要在这种时候耍酷吧?
“前面下去,在路口停车。”严肃压了压心里的怒气,说道。
“好。”司机没敢多说,忙变换车道准备在前面的岔口下去。
严肃从严振国的车里出来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狠狠地呼出去。像是要把刚刚听到的一切都从脑海里洗刷干净一样。
只可惜,那些话不是垃圾,而他的脑袋也不是垃圾桶。一些东西装进去了,就无法再清除。
如果人的大脑像电脑硬盘一样就好了,点下删除键,一切都无迹可寻。实在不行还可以去格式化一下,把所有的痕迹全部清除。
那个晚上,严肃矫健的身影在繁华的大街上奔跑,一直跑出去六环以外大概几十公里的路之后,方找了个清净的地方停下来大口的喘息。
喘息平复之后,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来给宁可打电话,完全没注意当时已经是凌晨两点。
宁可与深沉的睡梦中被特定的铃声惊醒,迷迷糊糊的接起电话:“喂?”
“宝贝儿。”严肃完全忽略了宁姑娘睡意浓浓的声音,自顾自的表达内心澎湃的感情:“你爱我吗?”
“爱。”宁可迷迷糊糊的靠在床头,眼睛都没睁开,权当是严肃梦靥了,或者喝醉了发神经。
“你这辈子只爱我一个人吗?”严肃心慌的问。
“嗯。”宁可依然迷糊,但却乖乖的配合。
“宝贝,我要你亲口说出来。”严肃很是固执。
“我这辈子只爱你一个人。”宁可终于清醒了几分,听出了严肃的声音有些不对劲,又追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宁可。”严肃很难得的叫了宁可的大名,“我严肃这辈子只爱你一个人,我终其一生守护你,爱你。你也要只爱我一个,只有我一个,不再爱其他任何一个人,不管是谁,好不好?”
“好。”宁可忽然有些心酸,一时间睡意全无,抱着棉被坐直了身子,焦急的问:“你到底怎么了?这么晚了,你在哪里?怎么还有汽车的声音?”
“我很好,我没事。真的。”严肃似乎还不安心,但却不再固执,“很晚了吗?你是不是已经睡了。”
“严肃。”宁可此时可以发誓严肃这混蛋肯定不对劲儿,“告诉我,你怎么了?”
“我没事。只是听说了一些事,心里很乱。”严肃的心在宁可焦虑的声音里稳定下来,渐渐地平静。她在关心我,她是爱我的,她只爱我一个,只爱我。他这样想着,烦躁混乱渐渐地消散,冷飕飕的夜风吹来,人迅速地恢复了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