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卒们每天都想着各种法子羞辱他,稍微遇到一点不顺心的事就找他出气,动不动就打骂,揍得遍体鳞伤。
给饭则看心情,心情好就赏些臭饭,用盆装着,里面全都是畜生吃的饲料,发酸发烂,猪都嫌弃。
心情不好就故意饿着,让他自己在牢里抓虫子充饥,有时候连虫子都抓不到,就只能去抛墙壁上的泥粉充饥。
面对这些凌辱,帕拉丁一声不吭承受了下来,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死。
拜萨可以舍生取义,那是因为他孑然一身,毫无顾忌,豁出去顶多一条命,可自己不行……
自己还有妻子和女儿,如果死了,两位亲人就失去了家里的顶梁柱,难以生存。
所以,帕拉丁挨打不反抗,给什么也都吃,只要能活下去就行。
他很清楚,这些狱卒可以打他,骂他,辱他,但绝不可能有胆子擅自杀他。
真正能够决定他生死的,只有一个人――奇诺。
要说这世界上谁最懂奇诺,没有人敢说自己排在帕拉丁前面。
也正是如此,帕拉丁在狱中这些日子都无比惶恐不安。
帕拉丁很早意识到了当下的处境,知道奇诺不会让拜萨的叛逃真相暴露,而他是唯一存活的知情者。
那么现在……奇诺对他的态度是什么?
念在这几年劳苦功高,给他一条生路?
还是为了封死一切风险,选择灭口?
他不知道……
帕拉丁跟着奇诺的这些年,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以自己的聪明才智度过了无数难关,可最终还是一脚踏空,在深渊边缘垂危。
他就像一个等待审判的罪徒,所能做的只有尽力活下去,然后祈祷……
祈祷自己这么多年的陪伴,能够打动恶魔……
“嗒,嗒,嗒……”突然,轻缓的脚步声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诱人的食物飘香。
长久的饥饿早已让帕拉丁心力憔悴,抓到一只虫子都能高兴半天,可此时闻到食物香味,他不仅没有欣喜迫切,反倒脸色变得更加惨白。
“咯吱――”
上官雪打开牢门走了进来,将一整盘热腾腾的饭食放到了帕拉丁面前。
奶油蘑菇烩饭,上面盖着八分熟的烤牛腩,还有一层芝士,都是他以前在薄暮城最喜欢吃的食物。
美味佳肴香味扑鼻,令人食指大动,可在暗无天日的囚牢,这更似死神的宣告。
剧烈的恐惧让帕拉丁胃部翻江倒海,趴在地上颤抖作呕,胆汁都要吐出来了,他不甘地闭上了眼睛,抓地的食指紧紧收拢,在地砖上留下十道绝望的血痕。
上官雪此时心里也不是滋味,怎奈奇诺已经做出决定,她只能默默地说:“吃吧,吃完上路。”
帕拉丁一动不动,垂着头坐在那里,宛如一条被打断脊柱的老犬。
上官雪没多说什么,好歹同僚一场,如果不能慷慨赴死,那就动手快些,尽量减少他的痛苦吧。
“唰――”上官雪抽出腰间长剑,寒芒照亮了帕拉丁的脸。
就在这时,帕拉丁突然睁开紧闭的双眼,直勾勾看着上官雪。
上官雪神情一滞,兀地发现帕拉丁的眼神变了,他瞳中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唯有一种难言的决然与疯狂。
……
当天深夜,奇诺正在书房里闭目养神,一名翼兽骑兵走了进来,递上一封飞书说:“摄政王大人,接密探飞书,帕拉丁的家人已经控制住了,请下达进一步指令。”
奇诺睁开眼睛,无言看着那封飞书,他沉默许久,这才拿起桌上的羽毛笔。
笔尖落在飞书上时,奇诺的手又停住了,墨迹长时间与纸张接触,不断晕染,却始终进一步动作。
也不知过了多久,奇诺默默叹了声气,在飞书上画下一个充满杀气的叉。
枕边之人,往往是离秘密最近之人,既然要除,那就只能都除掉。
翼兽骑兵会意,正欲离去,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上官雪敲门走了进来。
奇诺淡淡地问:“处理完了?”
上官雪摇头,小声说:“没有,我没杀他……”
奇诺微微皱眉,疑惑地看着上官雪:“我的意思你没听懂?”
“我懂,只是……”上官雪的神色显得有些古怪,小心翼翼说,“帕拉丁好像不太对劲,我去地牢找他的时候,他整个人突然疯掉了。”
这个消息让奇诺有些意外,在他的印象中,帕拉丁是个聪明人,而且心里绝不脆弱。
上官雪送去最后一顿断头饭,帕拉丁看到以后应该就明白,自己的人生到头了,任何挣扎都是徒劳。
在奇诺的设想中,帕拉丁应该会坦然赴死,再不济也就是哭,哭求放过自己的家人。
疯?奇诺从没想过这个字会和帕拉丁扯上关系。
不过奇诺也没多想,径直说道:“疯没疯,跟你动不动手有什么关系?你难道还杀不掉一个疯子?”
上官雪赶紧低下头解释:“如果只是发疯撒赖,我当然可以下手,只是帕拉丁很异常,我觉得应该先来通报情况……”
奇诺:“说下去,什么异常?”
“帕拉丁在地上嘶声哭喊打滚不提,他嘴里一直在说……”上官雪抿了抿嘴唇,声音变得有些虚:“他一直在说……自己是拜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