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1栋教学楼,顶层天台。
女生站在上面,宛如一片飘零的叶子,摇摇欲坠,眼中……看不到任何想活下去的希望。
楼下,一个男生正苦苦哀求,劝解。
“胡露,胡露你不要做傻事啊!有什么事咱们下来再说好吗,求你了?”
听到这话,我微微一愣,看向男孩。
20岁左右,长得挺斯文的,穿着朴素的衬衫加短裤,眼中满是焦急之色。
这个胡露……难道是他的女友?
不多时,警车驶入了校园。
一个大腹便便,估计在警局有一定地位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
他开始和警察一起疏散人群。
不过看热闹的学生没人愿意走,被疏散了好久,最多也就是退到了稍微一点的地方。
中年警察拿出一个扩音器,对着楼上喊:小同学,请你千万要冷静,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失去了就没有回头的机会了……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我一直在为我没有鞋穿而哀叹不已,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一个没有脚的人。”其实有很多人都比你不幸,但是他们都开朗乐观的活下去了,和他们相比,你那点痛又算的了什么,不要把一时的挫折放大成一生的痛苦,慢慢来,你发现人生还有它不同的意义!”
天台上的女生无动于衷,双脚悬在边缘,仿佛根本听不到,也看不到下面的熙熙攘攘。
中年警察悄悄对旁边的下属说了什么,估计是安排让上天台,然后他再次拿起扩音器,对着楼上那个叫胡露的女生说道:“不要因为一时的不顺心,而否定了整个生活,自杀是懦夫的表现,不想一辈子被人看不起,就去做点让人看的起的事,如果自杀,那就真的被人一辈子都看不起了……”
见胡露还是无动于衷,中年警察并不慌乱。
我看到,几个警察已经悄悄潜入了教学楼。
“小同学,别做傻事了……想想你母亲,她还在家等你吃饭呢!”
中年男子这话说完,胡露忽然瞳孔放大,脸颊的肌肉不断的抽搐,身体开始发抖。
“太好了,她总算有反应了。”中年警察松了口气。
“不对,她这个反应不是正常的。”我皱眉说道。
“你谁啊你?”中年警察看向我,不悦地说道。
“啊――!”
这时候,胡露忽然抱着脑袋,大声尖叫起来。
声音是如此的崩溃,绝望,刺耳……
她红着眼眶,面如死灰,双腿又往前迈了一步。
“别,别这样!算我说错了好吧!我跟你道歉。”中年男子吓了一跳,连忙大声劝道。
胡露一声不吭地看着下面,双眼空洞,灰色的瞳孔里,仿佛带着无尽的凄苦。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晚自习的铃声已经响起。
然而,没有一个学生离开。
他们还站在这,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容,甚至有一些人,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然后……我听到了世上最可怕的声音。
“尼玛,你到底跳不跳?我还要上晚自习呢,没时间等你,跳吧,少女一跳解千愁!”
“为了等你跳下来,我晚饭都没吃,就这么等了一小时,你到底跳不跳啊?”
“倒是跳啊,站在那做戏呢?”
“要跳就跳,果断一点好吗?最烦你这种墨迹墨迹的了!”
“怎么说话的呢?你这不是教唆别人自杀吗?”
“呵呵,不可能的,她就是做做样子,真自杀哪有这个胆量?”
“……”
围观的学生们,他们嬉皮笑脸,吊儿郎当,仿佛正在看一部喜剧片,时不时地对“片中”的人进行点评,起哄。
只有极少数的学生斥责这种行为。
这一刻,我的心情如火中烧。
难过、失望、愤怒、迷茫……
这便是,我心目中渴望的大学吗?
这便是,我要教导的学生吗?
人性黑暗,原来在任何地方,任何地点,任何群体,都会体现出来。
“你个贱货倒是跳啊!”
身边一个寸头男生刺耳的声音响起时,我终于忍无可忍,一把将他拎起,震怒地看着他,吼道:“教唆别人自杀很有意思吗?”
“你……你想干嘛?放开我!”寸头男生吓了一跳。
“喂,你别冲动,你是这里的老师吗?”中年警察看了我一眼,有些惊讶,连忙过来拉扯我。
“九年义务教育,三年高中,四年大学……寒窗苦读,读出了个什么东西?”我脸色狰狞地看着他,将他高高举起,“就因为有你们这些渣滓存在,世界才会充满邪恶!你很希望她死吗?好啊,那我先让你死!”
说完这话,我的手腕慢慢开始发力,扣紧了寸头男的喉咙。
“唔……唔……”寸头男的脸一下子像憋气的气球一样,充满了痛苦,身体不断地挣扎着。
“快放开他!你疯了吗?”中年警察怒斥道,“你看那个女生,她已经要跳楼了!”
我心中一惊,朝楼上看去,只见那个女生,半边脚掌已悬在了天台边缘,并且还在往前走。
一步,两步,三步。
她闭上了眼睛,双手撑开,露出了解脱的表情。
一阵风吹过。
她纵身一跃,跳了下来……
“不!”我大声吼道,将寸头男扔了出去,然后冲破了警戒圈,朝着中心点赶去。
少女的身体快速坠落着,速度极快……
时间仿佛静止了。
我的心,也跟着静止了。
世间一切事物,都开始变得缓慢。
天上的飞机,小鸟;水中的鱼儿,蝌蚪;地上的昆虫,野猫;包括中间警官,和那些学生们……他们的动作,就像慢镜头一样,无限的放慢……放慢……再放慢……
就连风,也变得缓慢了。
我额头上,出现了一颗汗珠,顺着眼帘往下滴落。
在它溶解的瞬间,我抬起了双手,迈开左腿。
环保大自然。
此时,大自然就是我,我就是大自然。
我双掌张开,微微内扣,每一个关节灵巧,都跟着动作在转动,犹如孱孱流水,不疾不徐,施施而行……
这一刻,太极之心,悄然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