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仙蓁仔细思索,谨慎回答:
“我没办法答应你什么。”
“――放心,不是因为你的要求过于邪恶,我是攻城手,没那么多琐碎多余的怜悯。”
“你也知道,游仙子现在下落不明,我缺乏直接影响酆都市长团作决策的能力。”
“但我保证,我会将你的要求原封不动的传达给鲁所长。”
拉瓦青青笑容扩大,白森森的牙齿露了出来:
“游仙子?”
“他就在扬州城啊。”
“感谢你传话的恩情,我不妨多讲一条――该隐在帝都的渗透者传回消息,曾经在扬州34、35区交界见过疑似酆都残部的队伍出现。”
游仙蓁不由自主握紧手掌,追问:“然后呢?”
拉瓦青青笑出了声,看到方才强势的游仙蓁此刻焦灼的样子,似乎是一件美妙的事情,他笑着笑着,就咳出了血,殷红的液体顺着牙齿间流出来,滴在桌子上,他不在意地擦擦嘴:
“你的鲜血,果真杀伤力巨大。”
“你当我没感觉到?”
“怎么会。”
“我从没喝过这么想烧穿我脏腑的红酒。”
游仙蓁望着他眼神复杂。
怎么办。
这厮好像有点疯逼。
忽然理解了每次自己反复横跳时队友的感觉。
拉瓦青青:“然后?没有然后了。”
游仙蓁心头一紧:“怎么会?”
“该隐渗透者的追踪术宇宙海闻名。”
“绝对跟不丢游仙子。”
有趣。
真实的血脉相连,会带来如此不顾安危的沸腾情感吗?
拉瓦青青抬起手指,靠近游仙蓁,游仙蓁忍住再给他一巴掌的冲动,没动弹,果不其然,手掌很点到为止,轻轻地撷了一下她尖尖的下巴尖。
很轻,像花瓣落下。
游仙蓁又闻到了那股淡淡的香水味。
“确实没有跟丢。”拉瓦青青又吐了口血,脸色忽红忽白,重重喘了几口气,“但是,追踪的人忘记了自己的任务。”
“他忘了游仙子,自然没了后续。”
游仙蓁:“……”
她眉头一皱,掏出宝书,“信社会主义吧,保证血液燃烧感立刻缓解。”
拉瓦青青:“……”
拉瓦青青大笑起来,转开话题:“你没再追问,看来很了解内情。”
废话,我当然了解。
他是我哥。
游仙蓁腹诽。
该隐市生产宗教天赋、黑暗天赋,两大种类产出的追踪者数不胜数,就算游仙子他是宇宙海第一美无敌美超级帅爆炸帅,也很难甩掉如大地阴影般的该隐人。
除非,他让追踪者【忘记了】。
【穿过你的颅骨我的手】,在那之后,你的大脑向我赤/裸敞开。
游仙子的天赋天生带着无可匹敌的渗透力,他的精神海无与伦比的庞大,迄今为止,还没有活人能抵抗住他的【记忆渗透】,他甚至能够一对多,实现大批量的篡改记忆,毫无破绽。
该隐渗透者必然是被游仙子发现了踪迹,被他下了黑手,删除了相关记忆片段。
“自然知道内情。”游仙蓁的回答点到为止。
拉瓦青青好奇地问:“但是游仙子的表现,很不符合他守夜人的威名。”
“既然已经删除了记忆,为何不直接删除完呢?”
“留个尾巴给我们看是几个意思呢?”
“你觉得呢?”
“是故意让该隐市放出消息,说他游仙子还活着呢?”
“还是别有深意?”
游仙蓁沉默了:“……”
她莫名觉得,是因为今年11岁的游少年,做事没31岁那么稳妥的缘故。
他,可能真就是,忘了呗。
不过,这消息也能证明,老哥的天赋没有随着年龄倒退而消失,这让游仙蓁松了口气,至少,不用太担心他的安危了。
拉瓦青青慢慢敲打桌子,语气轻松,话语却凛冽如刀:
“复制、粘贴、剪切。”
“这是游仙子天赋的基本形式,对吗?”
“他能让人忘记自己是谁,也能把人变成另一个人,甚至,他能通过批量修改人们的记忆,来达到让城市彻底【遗忘】某件事情的目的,对吗?”
“毕竟,有些大事无形无痕,全靠活的人类铭记,才能落进史书中。”
“但游仙子可以让他们忘记。”
――!
游仙蓁眼神一凝,口吻却故意往轻松的方向引导:
“再牛逼也不是该隐人。”
“我哥生是酆都人,死是酆都鬼。”
“你别打岔。”拉瓦青青轻轻道,“我现在想通了,为何酆都之心曾经发狂过,还能获得你们的尊重与爱戴。”
“它叫【地府】,它不是一般的城市之心,地府失控会如何?被酆都管束的亿万鬼魂会如何?会残害活人到什么程度?你猜不到吗?”
“如此,你们还能如此毫无芥蒂的将后背交给酆都,里面有没有游仙子的手笔,很难说。”
拉瓦青青轻声说。
你们,曾经遗忘过什么。
他如此直白地暗示。
游仙蓁的心跳声震耳欲聋,她很想阻止他接着说,却又很想听下去。
直觉告诉她。
这人没有撒谎。
但是――
还是不要再听了。
添油加醋的实话,还不如自己去探索来的实在。
拉瓦青青:“难道不对吗?”
“游仙子的天赋,听起来多简单啊,还没一个火元素来的能吓唬人。”
“但如果开发使用的好,他能在某种程度上【改变现实】。”
“只要遗忘或者改变部分记忆。”
改变现实,扭转历史。
多么可怕的能力。
抹去人们的记忆,这是近乎神明的能力。
游仙蓁冷冷看他:“瓦解我对兄长和母城的信任,有什么意思?”
拉瓦青青耸肩:“没什么意思,我这人就喜欢看别人不开心。”
“别人不开心,我就开心。”
“而且,你是嗜血天赋的天敌,我自然想把这种天赋掌握在手里。”拉拢你呗。
游仙蓁沉默了一秒,光速站起来,抄起宝书超拉瓦青青脑壳上猛抡几抽子,书业泛着微微的红光,刺入颅骨,拉瓦青青疼到惨叫都发不出来,书页上的文字近在咫尺,细看,竟然是“科学的唯物主义是不可战胜的。”
“清醒了吗?”
“清醒了我就准备走了,回报鲁所长你的倡议。”
游老僧坐如钟,站如松。
一阵安静。
拉瓦青青有些泄气地望着她:“我都说了这么多,不动摇吗?”
游仙蓁:“动摇什么?”
“你当我脑子是二极管非黑即白吗?”
“每座城市的崛起都是满布血腥的长路,很荣幸我的兄长曾经为忠诚付出过最大的努力。”
“我不是追求纯白正义的人,那是傻逼。”
拉瓦青青哦一声。“我还以为你言辞凿凿,是个绝不可能有阴影的伟光正呢。”
我见识过的阴影远比你想象的多。
游仙蓁垂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