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遇冬忙点头,“认识的认识的,我和阿朝是初中——呃,一个地方的,其实也不算很老,考上大学后熟起来的。”
“嗯。”谢星朝说,“我们都报了京州的学校,暑假经常一起打球,就认识了。”
“是他失恋了?”虞鸢看着那个抱垃圾桶的男生,他已经开始吐了起来,看着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少年面无表情,“又喝又哭。”
“早知道,我就不和他一起来了。”
“让他们不要喝太多了,很伤胃。”虞鸢犹豫了下。
她其实想说,让谢星朝回学校或者是回家,但是,仔细一想,现在他也成年了,她也没有太多约束他的立场。
“鸢鸢,你也是来这里喝酒的?”谢星朝忽然问。
虞鸢没想到,谢星朝居然会追问她的行程,她回答,“不是,我在二楼ktv,一个挺熟的师兄要离校实习了,我们给他饯别。”
“今晚还回去么?”
“估计不走了,现在学校也关门了。”
“不行。”他想都不想。
声音转而放低,又是是软软的撒娇,“你不能在外面待这么晚。”
虞鸢对他这样的恳求最没办法,每当这时候,她就忍不住想揉揉他头发,几乎同意他提出的任何要求。
许遇冬老早脚底抹油回酒吧去了,但是回去也回去得不心甘情愿的,还是心里痒痒,躲在门后,结果差点撞上一个人,一看是路和,弓着背,不知道在那偷听了多久。
“阿朝这个台本,和我们之前说的不要一样啊。”路和给许遇冬匀出了位置。
许遇冬心领神会,于是两人一左一右,一齐张大耳朵偷听。
“卧槽二毛这演技,也太拼了吧,怎么吐出来的???我记得他喝的还没阿朝一半多。”
“表演得还行吧,台词零分,也太智障了点。”许遇冬说,“那个冬冬是什么鬼,凭什么要叫冬冬。”
“不过,阿朝对这个姐姐不一般啊。”路和探着身子往外看。
认识谢星朝这么久了,他现在这幅模样,对人这样,真的是路和第一次看见,他忽然想到了前几天谢星朝打电话,叫他伪装小区物业和他通话的事情。
路和心里一咯噔。
“嘘。”许遇冬叫他闭嘴。
他低声说,“阿朝就是喜欢她。”
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
路和愣了,“那这个姐姐……”
“她现在不喜欢阿朝啊,顶多就当弟弟看。”许遇冬说,“不然,他还用得着装成这个模样么,阿朝是什么样子的人,你不是不知道。”
路和,“……”
那个姐姐除去漂亮,气质特别好,像是在很幸福的家庭里,备受呵护着长大的,不谙世事,温柔端方的书卷美人,她能接受谢星朝以前干的那些事情?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那,这,我们是不是要去劝一下阿朝啊,没希望不如就……算了?以他那长相家世,现在还考上了京大了,也不算不上进吧,追谁追不上啊。”
许遇冬摇了摇头。
他自己也是有姐姐的人,平时他和许夺夏是怎么相处的,对比虞鸢和谢星朝,区别简直不要太明显了。
“也不一定……就没希望。”许遇冬忽然说。
他又说,“反正你这猪脑子,就别去给他添乱了,阿朝有什么要帮忙的,帮忙就是了。”
两人并肩站着。
虞鸢嗅觉很灵,在他身上闻到了源源不断的酒的味道。
她问,“星朝,你也喝了?喝了多少?”
少年转过脸来,“鸢鸢不喜欢我喝酒么?”
他身上有酒气,眼角眉梢淡淡的红,能看得出来,是沾过酒的。
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不如说,只是很意外。
“假如是我自己想来这儿的,你会生气么?”他轻声问。
虞鸢一时愣了。
见她没回答,他垂着眼,“还好,只是陪朋友过来。”
“星朝,你已经十八岁了。”虞鸢斟酌着,认真的把自己想法说了出来,“喝一些酒,或者来这些地方,只要不太经常,也是没关系的。”
“但是,你不喜欢吧?”
不喜欢看到喝到烂醉,沉溺于酒乐的人。
不喜欢乖张放荡,阴沉凶狠的人。
他轻轻的笑了,“我不会做那些你不喜欢的事情的。”
在这一刻,气氛似乎格外古怪了起来。
虞鸢觉得面前的人似乎格外遥远而陌生。
淡淡的月色下,他漂亮秾艳的面孔不甚清晰,漆黑的眼,苍白的脸,唇异样的红润。
像是有什么深深的漩涡,要把人吸进去一般。
她本能的感觉到,今晚发生的事情,谢星朝对她说的所有话。
似乎都不对劲,他在对她瞒着什么。
她其实一直很信任谢星朝。
从小到大,因为信任,她不会怀疑他说的任何一句话,直到目前为止,谢星朝也确实没有骗过她一次。
不知不觉,二楼门打开了,下来了一个青年。
宋秋实找到了她,远远叫了声,“虞鸢?”
“师兄。”虞鸢回过神。
“你在这里啊,我说怎么忽然不见了。”宋秋实说,“知楠喝醉了,刚才忽然大叫你名字说要找你,包厢里怎么也找不到,结果在那闹呢,醉到连自己手机都打不开了,打你微信电话也没接,只能我出来帮忙找了。”
“对不起,我刚才应该是静音了,她没事吧,”虞鸢紧张起来,“我马上回去看看。”
“没事,已经睡着了,躺沙发上了。”宋秋实笑,“黑啤喝干了七八瓶。”
虞鸢,“……”
“外头站久了凉,你也回去吧。”宋秋实说。
站在台阶上,他比虞鸢高出很多,习惯性就伸手拍了拍她肩。
宋秋实上学晚,比她们大了差不多三岁,之前对她们非常照顾,这动作也不算暧昧。
谢星朝站在暗处,宋秋实撞到他的眼神,怔了一瞬。
虞鸢也注意到了。
“师兄,这是我弟弟。”她给宋秋实介绍,“星朝,是今年刚来京大的大一新生。”
虞鸢兜里手机忽然又振动了起立,她一看名字,是申知楠。
“星朝,你等我一下,我进去看看。”她急急忙忙说,“不要乱跑,不要再喝酒。”
“嗯。”少年意外的乖顺。
宋秋实睨了他一眼。
外头一时间只剩下了他们俩人,夜晚的京州并不热闹,宽敞的马路上,已经没了行人和车辆的形影,只剩下稀稀拉拉的霓虹灯和最晚班的公交开过。
“你好。”他对这少年说,“我叫宋秋实。”
“我不是她弟。”少年垂着眼,面无表情,“不如说,是她的青梅竹马。”
宋秋实眉毛挑了一下,“师弟,那进来一起么?”
他有颗七窍玲珑心,这种心思复杂的人,却偏生会被简单单纯的人吸引,当年,他之所以会对虞鸢和申知楠那么照顾,纯粹是因为喜欢简简单单,心思赤忱的人。
“你装得很好。”他笑,“不过,为什么不在我面前继续装了?”
“没必要。”在别人面前,他懒得掩饰自己什么模样。
“不怕我告诉虞鸢?”
他说,“她会信我,不会信你。”
“这么骗她一辈子,不累么?”
“无所谓。”
他完全没情绪波动,一番话下来,宋秋实能看出,他属于那种非常自我,完全不情绪化,做事偏执不择手段——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对虞鸢这么情根深种。
很有趣。
“师弟,那不如来一起吧。”问完了这些问题,宋秋实笑,“虞鸢很受欢迎的,数院女神嘛,就我知道的,就三四个在暗恋她。”
谢星朝什么也没说。
他平时话很少,不暴露自己想法,也完全没有和人分享沟通的欲望。
进了包厢,沙发上已经睡倒了好几个。
虞鸢在照顾申知楠。
她之前抱着她的腰,大哭了一场,虞鸢去找服务员要了冰水,喂她慢慢喝下去,她躺在狭窄的沙发上,哭哭啼啼道,“我难受,嗝,我要睡床。”
人太多了,ktv明显睡不下。
宋秋实见申知楠那模样,手指摁了摁太阳穴,很是头疼。
“我给她去开个房。”他说,“我带了身份证。”
虞鸢,“……”
她模样生得清纯,这么看着人时,像陡然受惊了的小松鼠,脸颊软软的,杏眼里的诧异不加掩饰。
“别这么看着我。”宋秋实苦笑,举起自己双手,“我保证不会对她做什么,不然,你带身份证了吗?”
出来吃饭而已,怎么可能把身份证带在身上,虞鸢自然没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