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时候,就和虞竹极其不对付。
那种强烈得令人觉得可怕的独占欲,当时只是觉得孩子气,回想起昨天晚上的那个梦,虞鸢唇微微颤了一下。
谢星朝正准备吃自己的煎蛋,煎蛋是沈琴的得意之作,煎得双面微黄,很是漂亮,给她和谢星朝一人一份,虞鸢很喜欢吃。
他面色没有任何异常,只是注意到虞鸢视线,他放下叉子,看了看自己的煎蛋,又看了看她,乖巧的说,“鸢鸢,你要吃这个么?我的还没动过呢。”
他模样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俊俏,说起话时乖巧温顺,非常无害,和昨晚梦里那个人……
“不,不用了。”虞鸢移开视线,嗓子发涩,“……谢谢。”
沈琴也察觉出异常了,“到底怎么了?”
她笑,“你这孩子,对星朝那么客气干嘛,从没见过你们这么客气。”
虞鸢不敢去看他神情,心乱如麻,一顿早餐食之无味。
一整天,除去这段对话,她再也没和谢星朝讲话。
有意回避,甚至大半时间,都在自己房间闭门不出。
“……鸢鸢,你要出门?”吃过饭,她换了衣服。
少年随她到了门口,却犹豫着,没再靠近。
他显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忽然被她这么排斥,见她这模样,却也不敢多问。
不敢再跟上来,怕她讨厌。
“嗯。”虞鸢在换鞋。
他注意到了她的冷淡,没再问自己可以不可以一起。
“星朝,你爸爸什么时候会回来?”虞鸢心一横,索性问了。
少年显然滞住了。
这话,在此情此景下说出,几乎等同于一个不留情面的逐客令。
俩人都沉默了,虞鸢不敢去看他的模样,知道自己只要一看,肯定又会心软。
“他在国外,和那个阿姨一起。”少年声音终于响起,嘶哑,带着浅浅的鼻音,“不会回这边了,我不想去和他们待一起。”
“她也讨厌我。”
“没事。”他声音沙哑,“鸢鸢,我不会打扰待你们很久的,我可以回去,在自家过年。”
一个人过。
虞鸢忽然想到,他被允许,可以和她一起回来过年时,兴高采烈的模样,一下亮起来的眼睛,是真的高兴,遮掩不住的欢喜。
而现在,她不敢再去看他的眼神。
他是真的很乖,体贴入微,凡事都为她着想,为她考虑,只要她说的,都会认真去做,从不违拗。
只不过是希望可以在她这里索求到一些爱与温柔罢了。
虞鸢心乱如麻。
有时候,他会行事偏激是很正常的,见证过他小时候那段日子的虞鸢,非常可以理解。
妈妈死了,爸爸有新对象,未出生的弟弟是所有人的焦点,而自己,一下被整个世界都抛弃了,被绑架折磨后,还骤然变成了哑巴……
虽然谢星朝一直没有说过,但她只要代入自己,再想想那时,她第一次见到谢星朝,小团子苍白又孱弱,对所有人都那么警惕。
和他第一次,轻轻的,试探着把小手放在她手里时,他的模样和表情。
“今天我想去找夺夏。”虞鸢轻声说,“不方便带你一起去。”
“过年的事情,再说吧。”她说。
他对情绪很敏感,察觉出她语气里微妙的变化后,眼睛一下亮了。
“鸢鸢。”这声里透着想终于被抚慰后的委屈和欢喜劲儿,少年明显忍不住又想蹭上来亲亲抱抱,见她这模样,却也只能委屈的忍住。
“天晚了,这么晚出去干什么?”虞楚生显然听到了玄关动静,冬天天黑得早,他看了眼外头天气。
“爸爸,我和夺夏约好了的。” 虞鸢说,每年基本都是这样,寒暑假回来后,虞鸢都会和许夺夏聚会。
“不行,这时间了,你一个女孩子,不能一个人出去。”虞楚生说,“我有事要去学校,没时间接送你,你们改个时间再聚吧。”
虞鸢,“……”她咬了咬唇,什么也没说。
少年立马说,“叔叔,我可以去送鸢鸢,到时候再去接她回来。”
虞鸢几乎下意识就要拒绝。
沈琴正好也听到了,笑眯眯道,“不错啊,星朝也大了,可以照顾姐姐了。”
虞楚生看起来也没什么意见的样子,谢星朝忙换了鞋。
虞鸢沉默不语。
一路,上了出租车,谢星朝没有任何过界行为,虞鸢看着窗外,也沉默着一句话没说。
许夺夏家很快到了。
他们约好的,在许家小区外的一个咖啡馆见面。
她手一直很冷,外头天气也冷,谢星朝坚持要去给她买杯热饮,虞鸢站在咖啡馆外头,看着夜幕出神。
她提前到了,离约好的时间还差十分钟,虞鸢拿出手机,准备问问许夺夏到了哪。
“卧槽。”手机忽然振动,是许夺夏的消息。
“!!!!!”
“我和你说,你记得去年暑假我和你说的那个神仙小帅哥嘛!”
“我居然又看到了!就在我家楼下那咖啡馆,你现在到了哪啊?赶紧一起来看,等下小帅哥走了看不到了。”
虞鸢心里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呜呜呜,我偷拍到了一张,真的长得好好看啊,神仙美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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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鸢,“……”
她忽然就头很疼。
“鸢鸢。”少年从咖啡馆里出来,把买好的饮料递给她,“手还冷么?”
少年睫毛上还挂着雪花,模样乖巧温纯,漆黑漂亮的眼睛里满是她。
喜欢,亲近与仰慕完全不加掩饰。
许夺夏偷偷摸摸的从咖啡馆出来,看到的正好是这一幕。
……
“你在家藏了个这种宝贝,居然一直不告诉我?”许夺夏说。
“是不是很享受啊?”她咬牙切齿,“小帅哥给你鞍前马后服务,看他对你那样子。”
“不是,他是我……”
“弟弟”两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要想到昨天晚上那个奇特的梦。
虞鸢真的很心累。
谢星朝长得太惹眼,几乎走到哪里,都是人群视线的集中点,虽然他在她面前从来没有任何架子,也丝毫不以帅哥自居,撒娇卖萌都是手到擒来,几乎是不要什么形象的。
但是自从他们重逢后,谢星朝长大了,他已经长得比她高了一头,不说的话,许多外人根本看不出他们这三岁的年龄差,还觉得他们非常登对。
他们被误会关系的概率,越变越大,几乎都快要到百分之百了。
她认真和许夺夏解释了一遍,“我们小时候认识,他在我家住过一段时间,所以熟悉一点,别的什么关系都没了。”
“行,知道了。”许夺夏懒洋洋说,“不过真的很熟吗?我看你对他很冷淡啊,就是他单方面讨好你。”
对他很冷淡?
讨好?
虞鸢愣住了。
似乎一直以来,周围人都能看到谢星朝对她的好,而她被说对他冷淡,也不是第一次了。
她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因为小时候的一些事情。”她轻声说,“他确实,黏人,又缺乏安全感。”
有时候表现出来的,对她过分的独占欲和依恋,应该也都是因为童年关怀的缺失。
“害,要有这么个小帅哥,奶里奶气的缠着我,我真的求之不得。”许夺夏说,“晚上就给拐上床,他应该成年了吧?”
虞鸢,“……”
许夺夏也注意到了她的心事重重。
虞鸢想了很多。
那个不知所谓的梦被她抛在了脑后看,她想起这事情的起始,是因为她不小心撞到了谢星朝和那几个陌生男人的对话。
可是,空白了这些年,虞鸢对他的人际关系丝毫不了解。
虞鸢咬着唇,问,“夺夏,你弟弟现在在家么?”
许遇冬。
她在京州时遇到,许遇冬和谢星朝是认识的,甚至关系还不错。
“不在,不知道死哪玩去了。”许夺夏说,“问他干嘛,就是个社会渣渣。”
许夺夏也回忆起来了,“我弟,和小帅哥,好像是认识的。”
她想起之前,第一次见到谢星朝,就是因为他来找许遇冬打球。
“嗯。”虞鸢轻声说,“我想找遇冬问点事情,等他回家了,可以告诉我吗?”
“行,你想问啥?”
虞鸢想起那三个不认识的男人,和他们说,要请谢星朝去“玩玩”,她没听下去,不知道到底是玩什么,也不知道谢星朝到底答应了没有。
她想,不知道许遇冬会不会认识那几个人,知道谢星朝到底和他们有过什么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