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心里其实有点儿后悔。
不该一时气急把真实想法说出来。
明念脾气一直都不怎么好,他曾经亲眼见到明念对冒犯招惹他的人是怎么做的,脸上还在笑着,却一脚踹断了那人三根肋骨。
“咔嚓”的闷响随着痛苦的惨叫一起响起,那扭曲的表情和翻滚的身躯至今还历历在目。
虽然明念不至于真的会不顾形象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他动手,但真要得罪了他,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眼睫轻颤,垂眸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明念淡淡的笑了:“……那是什么意思?”
江州无言以对,明念却忽然站了起来,他低眸看着这个总是爱惹他生气的男人:“出来。”
有些话他们需要单独谈。
江州喉头滚动了一下:“好。”
他站了起来,跟在明念身后。
两个人走出包厢门的动作并不明显,然而还是被一些人注意到了。
樊庆林点了根烟,笑的不怀好意:“明哥这是憋不住了?”
不过……
“以前对着其他人不是直接就在包厢里开干了,怎么这个还要避着点儿啊?”
“你傻瓜,不懂吗?人‘男朋友’呢,当然跟那些出来卖的不一样。”尚鑫白了他一眼。
“不一样?”樊庆林从鼻腔里轻哼一声,“我倒没看出有哪里不一样的,不都是图钱吗?不然怎么能待在明哥身边两年还不走?就明哥那不好惹的脾气,真没点油水,怎么肯坚持这么久还不放手?”
钱……尚鑫皱了皱眉,其实这两年,他还真没见过明念特别明显的给过江州什么房子车子之类的东西。
江州住的地方他也知道,市郊九十平米的一个两居室,除此之外就是一辆十万出头的代步车,是平时他们这群富二代们看都不看一眼的货色,也就那家画室是明念拉去了些资源慢慢有名起来,算是借了明念的光。除了这些他还真没看出来江州到底要了明念什么东西。
要说明念有多抠,那倒不至于,平时随手丢给床伴的一块表都是六位数起步,偏偏对这个正牌“男朋友”,他好像要格外吝啬一些?
当然,也不排除江州故作清高不愿意要,这年头,但凡搞点艺术的,大概都是有点“气节”在身上。
可能江州对明念是真爱?
但就平常那冷冷淡淡的表现来看,也不像。
否则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明念身边换了那么多床伴也无动于衷,好像都跟他这个男朋友没关系似的。
这就让人很匪夷所思了。
不要钱,又不要感情,这人跟明念在一起,图什么呢?
尚鑫想了一会儿,还是琢磨不透江州这个人,干脆也就不想了,抬起酒杯要跟周骜珩碰:“来,阿珩,喝酒。”
周骜珩半张脸浸在阴影里,似乎正在出神,英挺的鼻梁下薄唇紧抿,微微蹙眉时有种桀骜锋利的攻击性和距离感。
他似是没听到尚鑫的话,手指无意识的转动着手下的一杯西梅汁,待到尚鑫“啧”了一声,问:“你发什么呆呢?都跑一晚上的神了。”他才蓦然回过神来,轻巧的用杯子一磕。
叮咚。
鲜红果汁里的冰块轻磕碰撞,在斑斓的灯光里现出一番波光粼粼的流光溢彩。
“艹,果汁。”尚鑫瞪着那杯西梅汁,“甜不唧唧的娘炮死了,你看不起谁呢?”
“爱喝不喝。”周骜珩垂眼,眼尾浅薄,弧度有些孤冷。
尚鑫张了张口,把那杯酒灌下去了:“……行吧,你任性,你牛叉。”
周骜珩没说话,向后一靠,点了根苏烟。走势利朗的眉骨鼻梁在烟雾缭绕中若隐若现,眉目寂冷,看上去比平日里言笑晏晏模样锋锐寒烈许多。
这人似乎心情不好。
尚鑫只以为还是因为家里那个老头子又给周骜珩添了堵,轻轻摇头,不打算去触周骜珩的霉头,只轻轻扇了扇鼻子前的烟雾:“包厢里本来味儿就大,你再来根烟,不嫌呛吗?”
被他这么一说,周骜珩才似乎意识到这个问题,手指定定的夹着烟,片刻后站了起来:“我出去抽。”
“哎――”尚鑫看着他背影,一丝疑惑冒出头来,周骜珩什么时候烟瘾这么大了?
“今天谁让你来的?”走廊尽头的拐角处是个洗手间,明念漱过了口,用江州递过来的手帕细细的擦拭着之前沾上了女人唇膏的嘴唇。
光洁镜面里映出他沾着水珠的英俊脸庞,以及身后靠在墙边的颀长身影。
手帕皱皱巴巴被扔了回来,江州看了一眼,指尖一抖,任由它飘到垃圾桶里:“莫临。”
“他倒是站在你这边。”明念并不意外,却仍然嗤笑,“不愧是同居了五年的铁哥们儿。”
江州听出他的话外音,闭了闭眼睛:“我们只是朋友。”
“我当然知道,他也应该庆幸他仅仅是你的朋友。”明念说着,转过身来,长眉微扬,“今天晚上,去我那里。”
语气不容置疑,十足十的命令。
去明念那里?
明念是个重欲的人,让自己去他那儿相当于某种暗号,都是成年人,又处了两年,江州不可能不明白他的意思。
手指一顿,江州缓缓道:“恐怕不行。”
“嗯?”明念侧了侧脸,是一个疑问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