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从前,姜狸顶多觉得有点尴尬,然后抱着那种师长的心态嘀咕一句臭小鬼,然后回避一下就算了。
但在姜狸意识到徒弟是个异性,而且极可能对她图谋不轨之后……
她的脑子里跑过了很多乱七八糟的画面。伴随着里面依稀传来的粗重呼吸声,渐渐的,她的手抖成了帕金森,整个人也开始气得发抖,一阵气血翻涌。
心想逆徒、逆徒,她今天就要打死这个欺师灭祖的逆徒。
他怎么敢的!怎么敢想着她$@*!
她气势汹汹地推开了门。
心想什么橙子西瓜的,她今天就要把这个欺师灭祖的逆徒打成个瓜皮――
徒弟正在和几个活木桩对打。
天衍宗弟子们经常使用的那种木桩,专门练习身法的,因为在天衍宗找不到合适的对手,虎崽一直以来都在用这种简单的木傀儡进行练习。
只是姜狸闭关半年给整忘了。
看见她气势汹汹地推门,徒弟下意识地回头。
他没有穿上衣,因为正在对战,浑身的肌肉紧绷,眼神还有很强的攻击性,看着她的时候,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野兽。
他愣了一下,“师尊,你怎么来了?”
扑面而来的野兽般的气息,还有徒弟没有穿上衣的画面,都让姜狸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徒弟没有追问她为什么推门。
甚至还很好脾气地邀请她要不要一起?
姜狸连忙说不不不不,打扰了,师尊还有事。
……
他盯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表情有点困惑:
她以为他在干什么?为什么刚刚看起来那么生气?
突然间,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他僵硬了一会儿。
然后缓缓地抬头看向了她的背影。
姜狸已经跑进了对面的门口,鬼使神差地转头,就发现虎崽正在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朝着她露出虎牙笑了笑。明明应该是很可爱、很少年气的笑容,但是姜狸愣是读出来了一种虎视眈眈的意味。
姜狸立马砰地把门关上了。
靠在门上缓缓下滑。
她坐在地上捂住了头。
姜狸心想:你真的是,想到哪里去了,真的是魔怔了!
……
玉浮生的确是肖想过自己的师尊,也曾有着肮脏的卑劣的想法,但是他还真的没有那样做过,还没有来得及往那个方向发展――至少现在还没有。就在不久之前,他还觉得亵渎师尊是件很卑劣的事情。
他那些肮脏的想法都被他藏得很好――至少目前,他会让姜狸觉得他是个清清白白的好徒儿。
但是问题来了。
他都这么用心地当个乖巧的好徒儿了,最近看师尊的眼神都收敛了很多,也没有步步紧逼,做出什么吓坏她的事情。
那师尊怎么还会这么想呢?
他站在门口,盯着她紧闭的房门看了很久。
――原来那天,她是醒着的啊。
第34章 三声嗷呜
姜狸并不知道徒弟已经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她在门后面进行了一下战术复盘。
姜狸觉得自己实在是没有必要去试探徒弟, 反而容易搞得自己心慌意乱。
她是师尊,不管徒弟是不是想要以下犯上,只要她摆出长辈的架势,就能够立于不败之地。只要姜狸自己做到心如止水, 把徒弟看做小屁孩, 臭小鬼还能翻出什么风浪来?
想到这里,狂跳的心脏渐渐地恢复了寻常。
第二天早上, 姜狸很早就起来了。
今天是外门弟子们的大比, 姜狸和徒弟都是评委,两个人坐在了角落里看比赛。
在大庭广众之下, 姜狸的底气跟着水涨船高。
她一改之前面对徒弟时的惊慌,慢悠悠地捧起了一杯茶,朝着徒弟露出了那种八十岁老太太的慈祥笑容:“浮生啊。”
徒弟端详了师尊一会, 没作声。
“你还记得八岁的时候夜里做噩梦,喊师尊的名字么?那个时候你才到师尊腰那么高,说话还奶声奶气的,一晃眼你都这么大了。”
姜狸对徒弟发动了攻击:忆往昔。
她慈爱地看着徒弟:
“浮生啊,这么多年来,师尊一直都把你视如己出。”
姜狸对徒弟发动了攻击:视如己出。
果然, 徒弟那轻轻敲着茶杯的玉白手指停顿了片刻。
姜狸觉得自己应该敲打到位了, 转头开始喝茶、看比赛,神态安详平和得像是即将入土为安的老奶奶。
观赛过程中,姜狸还要时不时指指点点一番, 开口“哎呀老了老了”, 闭口“你们年轻人”。
是的, 姜狸觉得老母亲的辈分还不够高,她直接一举抬到了老奶奶的辈分。
――小虎崽就乖乖当个孙子吧。
突然, 徒弟微微一笑,重复道:
“视如己出?”
姜狸感觉到后背嗖地窜上一股寒气。
在徒弟那种危险至极的目光当中,狸奶奶开始坐立不安:
“哎呀,师尊年纪大了,坐一会儿就开始腰疼了。”
“不行了,要退场了。”
玉浮生盯着她。
姜狸是个并不喜欢改变的人,她在试图维持现状、把一切拖回应有的、她能够感觉到安全感的舒适区,最好什么都不要发生、什么都不要改变。
――已经发生过的也最好永远不要被揭露。
而玉浮生用行动告诉了她:想都不要想。
在狸奶奶站起来的下一秒,一只玉白修长的大手就搭住了她的肩。
轻轻地将她按回了座位上。
徒弟露出了那种二十四孝好徒儿的表情,微微俯身,体贴地问道:“师尊腰痛?”
她想要继续“师慈徒孝”,他倒不介意顺她的意。
姜狸浑身一个激灵。
因为徒弟的大手来到了姜狸的身后。
――穿过厚厚的大氅、扶住了她的腰。
二十四孝好徒儿的身高一米九几,压迫感是很强的。那只大手能够很轻易地掌住她的腰,他微微扶住了她,于是那种触感就清晰地隔着一层薄薄的里衣传递了过来。她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徒弟区别于常人的体温,甚至他练剑时留下的薄茧隔着布料摩挲的触感。
姜狸不安地动了动,耳朵开始发热。
刚刚想要说点什么,徒弟已经先开口了,徒弟说他看过一本名叫《疏筋通脉》的医书。
如今师尊年纪大了,腰疼,有事弟子服其劳,都是他应该做的。
狸奶奶连忙说不不不不了,她怎么好意思麻烦小徒儿呢?
徒弟说:那怎么行呢?师尊腰痛,他于心不忍。
他的动作很规矩,是真的按照医术来。
但他只是轻轻摩挲了一下,那种奇怪的触感就从腰直蹿天灵盖。
徒弟微笑道:“师尊,放松点,下面还有人看着呢。”
姜狸:“……”
姜狸更加坐立难安了,既要“享受”徒儿的“服侍”,又要时不时不安地扫一眼下方的人。其实他们的位置很偏,他俯下身和师尊说话,其他人都以为他们在交谈,冬天的大氅又很宽大,没人会注意到座位后的动静。
他的手骨节分明,用指关节揉捏的时候,不紧不慢,还会十分孝顺地询问师尊揉捏得舒不舒服,这个力度够不够?
姜狸的脸和耳朵都红得快要滴血,但她在装慈爱,还必须回答徒弟。
被小辈揉揉腰捶捶腿,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但是在她的心里,徒弟已经不是小辈了,她再也没办法回到过去,把他当做小孩去漠视了。
可是姜狸还在嘴硬,还在不愿意承认。
突然,徒弟问:
“师尊,你不是说将我视如己出么?”
“徒儿有个疑问。”
姜狸装出不介意的样子,慈爱道:“徒儿啊,什么事呀?”
二十四孝好徒弟碧绿色的眸子眯起,扫过她快要端不稳的茶杯,毕恭毕敬道:
“那,昨天晚上,您那么生气,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姜狸心里有鬼。她先误会徒弟想着她做不轨之事,这件事本来就有点难以启齿,本以为昨天那个乌龙过去了就过去了,谁知道徒弟竟然知道了!
他竟然还揭穿了!还要和她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