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怀景有些尴尬的别过头,合欢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今天有事找你,听你家人说你去了太子府,我想着午后就回来,结果左等右等都没有,想到你可能会出事,就······”
门口扑通一声,两个身影倒了下去,陆怀景道,“没事,只是晕过去了。”
而那丫鬟开门看了看,“就让他们好好睡一下,咱们也得抓紧时间了。”
“这位是?”
“奴婢是小兰,真的是来伺候宁姑娘沐浴的,也真得是太子妃的吩咐。”
陆怀景笑笑,“小兰是我朋友,多亏了她我才潜进来。”
小兰白了他一眼,拉起合欢道,“宁姑娘,可以边洗边听他说,不然误了正事,奴婢要吃板子的。”
“什么,真得要洗,不行,这像什么话······”
陆怀景道,“洗吧洗吧,我不会偷看的。”
小兰道,“就是宁大夫,他要是误了正事,奴婢也不答应放他进来。”
屏风内合欢在沐浴,屏风外陆怀景端坐,酝酿了一会才道,“合欢,这件事我必须要告诉你。卫泽娴的离开,和太子有关。”
“什么?”
“也是我的错。我有意于她的事,我父亲也听说了,但他从未对我提起,估计是知道我的脾气,担心我们父子就此闹翻。谁知道此事被太子知道后,竟用作筹码,换我父亲对他的忠心。他向我父亲保证,会悄无声息的解决这件事,不会破坏我们父子之间的关系,也不会传出不好的绯闻。更会让我从此断了这个心,不再对卫泽娴抱有任何幻想。我的那位皇叔,可真是聪明绝顶啊。”
此刻桶内的水,似乎都变得冰冷起来,合欢的身体微微发抖,小兰轻声道,“宁姑娘,怎么了?”
陆怀景握紧了拳头,“他知道我父亲最在乎的两件东西,一是名声,二便是我。这一招笼络人心,连我都自叹不如。合欢,你如今还觉得你那位殿下脆弱和孤单吗?”
“别说了。”合欢用手捧着脸,“我不想听,不要再说了。”
小兰也急忙道,“行了睿世子,宁姑娘已经够伤心了。”
“我是想让她看清楚,不想她为此被蒙骗。”
“我想姑娘已经很清楚了,不然也不会被殿下关在这里。你说那么多又有何用,终究也不能救姑娘离开这里。”
“我······”
小兰继续道,“奴婢旁的不懂,只知道如今除了陛下的命令,谁还管得了太子殿下呢?睿世子啊,我看你这次,也只是白白增加宁姑娘的伤心罢了。”
合欢轻轻摇头,“不,卫泽娴是我朋友,我会想知道真相的,怀景,多谢你。”
陆怀景低着头,“我的确没帮上什么忙,是我思虑不周。”
夜渐渐深了,黑色像浓稠的墨汁一样化不开,这时候人们都该好眠的。
但醒着的人会一直等黑夜褪色。
守在门口的侍卫刚刚打了一个哈欠,立刻站直身体,肃穆又恭敬,“殿下。”
宇文瑄冷着脸,空气中的所有凉气似乎都凝结在他的表情里,两名侍卫以为他会一脚踹开门,谁知他还在门口迟疑了一下,“你们下去吧。”
“是。”
其中一个好奇不怕死的人回头看看,居然发现殿下在轻轻叩门,而后动作轻缓的推开了。他急忙转过头。平生第一次居然羡慕起一扇门来。
屋内的烛光亮着,合欢穿着一席月白的纱裙,在床上抱着双膝,下巴抵在膝盖上,长长的头发倾泻而下。
她的表情懒懒的,像是初次下凡的仙子,懵懂而无知,又美不胜收。
“合欢。”宇文瑄一进来看到她,心里就咯噔一下,此刻他声音轻柔,担心下一秒,她会消失不见。
宁合欢置若罔闻,宇文瑄坐在床前,要去抓她的手,合欢才突然醒过来,慌忙想要下床来,“殿下回来了,臣女该回去了。”
“不能陪陪我吗?”他的声音听起来那么孤独,像极了他母后去世时,铺天盖地的痛楚都压在他身上。
但合欢没有再被他感染,她清醒道,“殿下需要人陪吗?难道殿下,还为淑贵妃的死难过?”
“本太子怎会那个蛇蝎妇人难过,她害死我母后,父王居然还有意立她为后,我若就此放过她,母后九泉之下,也不会安息的。”他声音恢复了清冷,却抓得合欢更紧。
“如今人已经死了,臣女该祝殿下得偿所愿。”
“她死了又如何,我母后还是不能回来。况且现在,你又对我凉了心,合欢,别这样对我,不然我永远不可能得偿所愿的。”
“臣女要回去了。”
他突然站起身,结结实实的挡在她面前,“从前我叫你等,现在不必了。今后你就住在太子府。名分,我也一定会给你。”
“臣女不愿。”
“宁合欢,这是命令。”他附在她耳边轻轻道,“我知道你现在生我的气,没关系,你总会有气消的一天,总会理解我的。”
“不会,臣女与殿下,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在殿下的世界生活越久,臣女就越想逃离。”
“你要离开我?”他猛然扣住她的细腰,深深的看向她的眼睛里,愤怒几乎湮灭了他的理智,“宁合欢,你答应我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如今要食言吗?”
“臣女不希望······”
剩下的话都被他堵在口中,宇文瑄凶狠不留情面,她的倔强,无情,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几乎都要逼疯他,他怎么会忘了宁合欢是怎样一个女子,不正是她的独特吸引到他?但如今他不允许,不允许她再这样无法无天!
宁合欢觉得自己像一只迷失方向的小船,无论自己怎样努力辨认,都还是在原地打转,而且离自己想去的地方越来越远,身心俱疲,连挣扎都显得无力。
两人倒在床上的时候,合欢伸手去寻宇文瑄的脸,冰凉的手指刚刚触碰到他的脸颊时,宇文瑄带着欣喜的表情出现在她的眼中,合欢抬头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唇,满心苦涩。
而宇文瑄却误以为这是两人和解的开始,他的吻随即如激烈的鼓点在合欢身上印下,滚烫而炽烈,最后在她的唇上长久的停留,恋恋不舍的分开后,他的手抚着她的脸颊,喃喃道,“合欢,不吵架了,好吗?”
李沉玉最近开始信佛,经常转着手中的佛珠。她信佛并非是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或者要忏悔什么,这种话说出来便让人觉得可笑,只是口中念着这些不知所以的佛经时,心竟然会奇迹般的安静了下来。
只有拥有安静,才能更好的适应繁杂。
铭儿上了茶水,“主子,殿下回来了。果然和主子说得一样,一回来便去了宁姑娘的住处。今晚,估计是不会出来了。”
“府内别院收拾好了吗?”
“今早全部收拾出来了,还缺几样摆饰,奴婢明日便去办。”
“分几个得力的下人,告诉他们,打起精神来伺候着。”
“是,不过主子,宁姑娘真的,要长居在太子府了吗?”
“这个,”她闭起眼睛,“就要看咱们殿下的本事了。”
合欢不知道昨夜是何时结束的,最后自己好像是昏了过去,身上疼得厉害,好像死过了一回。
宇文瑄还在睡着,手还紧紧箍着她的腰。
早上一醒来,便可以看到这张俊颜,也是件好事,只不过在合欢的眼中,这一切都蒙上了一层灰色。
“你醒的好早。”宇文瑄依旧闭着眼睛,却已经把唇递过来,亲亲她的脸颊,然后把她揽进自个怀里,“昨夜你受累了。”
“殿下······”
“好了别说话,再睡一会,马上就要起来了。”
他一直回避着争吵,接下来的日子里也是如此。
宁合欢在太子府的日子并不好过,不是有人为难,相反下人们都小心翼翼的伺候,连笑容都带着讨巧的,而太子妃更是事无巨细,关心合欢的饮食,住宿,唯恐她在这里住得不适。
当然,她最关心得还是那一件事。
一日吃饭的时候,她有意无意的看着合欢的肚子,合欢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太子妃放心,臣女不会有孕的。”
李沉玉惊了一下,铭儿忙屏退下人们,关上门后对合欢道,“宁姑娘,这话可不能随便说啊。”
合欢道,“我是大夫,避孕的法子我有得是。”
“这更是大逆不道的话!而且你让我放心什么,难道你以为,我不愿意你和太子有孩子?”
“正常来说,太子妃自然不愿。”
她长长的叹气,“我的身体你也知道,常年服毒,活下来已是万幸,孩子我早就不奢望。要是你能怀上殿下的子嗣······”
“太子妃还是不要寄希望于臣女。”
“为何?想一想,殿下要是知道你有了身孕,他该有多高兴?而且,你们之间的矛盾,看在孩子的份上,不就可以轻易化解了吗?”
“若是有了孩子,我和殿下的矛盾就永不可化解。而且只能是多拖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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