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过半,诸右捧着多余的花灯归来,两人在幽静的小路慢慢往回走。
“师兄有心事?”虽是疑问,却是肯定的语气。
“并无。”
“那我猜,是因为内奸的事・・・・・・”
“那件事休要再提!”钟韩且突然加重了语气。
“哦。”
如此听话,钟寒且又朝他看了几眼,“此事,比我想得复杂,你多问,对你没有益处。”
“知道,那我不问就是了。不过师兄,山妖可捉获了吗?”
“嗯。”
他今日突然出去,肯定是为了此事。诸右夸他,“师兄果然厉害啊,不过下一次再有妖怪,可不可以带我一起去啊。”
“那是自然,你需要多历练。不过在此之前,你还是把我教你的剑法练熟吧。”
“哦。”诸右答应一声,又问道,“师兄,今日连茂周氏的人来做客,你可注意到了?”
“和我有什么关系?”
“那怎么没关系了,周氏的大小姐周袭静,不是那一位――”他故意拖长声调,等钟寒且反应过来,但没想到此人一点反应都没有,“哪一位?”
“就是和你有过的婚约的那位啊!”
“哦,”钟寒且还是没怎么在意,“婚约不是已经解了吗?”
“可你只听过人家的名号,都没见过人家,师兄,你要不要,再试一下,或许你们还有可能。”
“阿右,”他长叹一声,“我现在没心情想这个。”
看来还是内奸的事让他困扰,可诸右又不能问,今日好不容易在人家周大小姐面前提到师兄,可他的反应如此冷淡,看来是白费功夫了。或许真的如钟游子所说,婚姻一事,对师兄来说是天方夜谭。
又照样过了几日,诸右的剑术还是没什么长进,但钟寒且也没怎么责骂他,因为他的心思好像都在别处。
这一日诸右端着做好的饭菜往临渊阁走,突然一个浑厚的声音叫住他,“诸右!”
他回头一瞧,兴奋的跳起来,“二哥!”
诸远的相貌和诸右有些相似,但比他英气许多,常年帮着父亲料理城内事务,在同龄人中也颇有几分威严,这无形中大大弥补了他个子不算太高的特征。
诸远看到诸右本是高兴的,可一瞧他手里还端着托盘,脸色立刻沉下来,“你是来学艺的,怎么还干起这些活来了!”
诸右只顾着高兴,“这有什么的,二哥,你总算来看我了,是你一个人吗?长姐来了吗?”
“她本想来,却被城里的事绊住了脚。阿右,你赶快把这些放下,端着这个像什么样子!”
“哎呀二哥你别大惊小怪了,快进来,尝尝我的手艺。”
诸远的脸色完全不可置信,“你说什么。这不会是你做的吧。”
“对啊。”
“阿右,我临走的时候是怎么嘱咐你的。啊,谁让你干这些事的,不行,我去找钟先生去!”
诸远也是个炮仗脾气,一点就着,诸右刚急着拦在他面前,临渊阁的门忽然开了,钟寒且和颜悦色的走出来,“阿右,来客人了为何不请进来?”
诸右道,“师兄,这是我二哥。”
钟寒且自然知道,他看到这英气男子和在一块,模样有点相似,又瞧着诸右一脸笑盈盈的样子,心里就猜到了七八分。
而诸远是认识钟寒且的,他挡在诸右面前直接道,“钟大公子,舍弟来你们钟氏求学,虽不求什么特别待遇,但至少让他专心学业,不做这些下人做的杂事吧。”
两个都是暴脾气的,但钟寒且武艺高强,二哥肯定不是他对手,这又是钟氏的地界,诸右赶紧挡在诸远面前,“二哥,这些不是他们强迫我做的,是我自愿的,我喜欢做这些,你就别管了行不行?”
钟寒且却微然道,“抱歉,是我考虑不周。诸公子,不如进屋坐下再说。”
诸远甩了甩衣袖,大步朝里面走进去。
而诸右刚刚端着托盘要跟着进去,却被钟寒且拦着,接过他手里的东西道,“你就不要进去了,今日放你一天假。”
诸右赶紧道,“师兄,我二哥就是脾气差点,他不是要针对钟氏的。而且,他也不是习武之人。”
“知道,你去吧。”
在诸右有些着急的在外等候时,端云念与何落定坐在他身旁两侧,看着这娃娃苦恼。
何落定道,“从昨晚到现在,你有看出什么吗?”
端云念道,“除了所有人都喜欢他以外,没看出什么。”
“他师兄之前还在和诸右讨论内奸的事,为何昨晚又不愿再提?”
“一直没抓到,所以烦心?”
“我看是抓到了,却不知如何处置。”
良久,门终于开了,诸右赶忙站起身,却看到从屋内出来的二人,全都转换了脸色。
“二哥。”
“哦,阿右啊,”诸远十分满意的拍怕他的肩,“以后可要跟着寒且兄好好学啊,不准偷懒知道没有?”
“寒且兄?”
诸远又道,“寒且兄,我家阿右毕竟受你亲自教导,无论是礼仪还是其他,都该尊称你为师傅的。”
钟寒且道,“真的不必,我已说过不会收徒,诸右是个例外,但也不必担上徒弟之名。”
“今后我家阿右交给你,我很放心。”
诸右看着这两位来回客气,“你们,到底在里面说了什么?”
时光飞逝,一晃诸右在钟氏已经待满了一年,这一年也无非是跟着钟寒且苦练,偶尔会出去捉妖见识场面,不过只是旁观,随行的同门太过厉害,几乎都用不着诸右出手,再者就是和钟游子四处去逛,下河摸鱼,上山打野鸡。钟游子对吃喝玩乐甚是了解,但有一点却不准确,齐源的姑娘并非那么无趣,只不过和万灵城比起来,稍稍矜持些,但还是很可爱。钟游子只哀叹同人不同命。
钟寒且最近要闭关数月,这段时间钟游子更无法无天了,带着诸右将齐源熟悉个遍,但诸右还是很听话的将每次练习完成,才陪着他到处去跑。
这一日,两人吃饭的时候,钟游子神神秘秘道,“诸兄,我最近发现我们钟氏一个特别隐秘之地,应该极少人知道。”
“你是钟氏的二公子,你都不知道?”
“别提了,你还不知道嘛,我虽然和大哥都是一母所生,但待遇天差地别,钟氏有什么秘密我基本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他们有什么计划都瞒着我,我连那些受重视的弟子都不如。”
诸右暗道,不足为奇。
“不过我跟你说啊,这地方是我偶然间发现的,我保证除了我爹和大哥以外,其他人都不知道。而且据我猜测,那个地方,里面肯定关着什么怪物。”
诸右听着心里一抖,却装作不在意道,“这有什么稀奇,你们钟氏世代捉妖,总会镇着什么大怪物之类的。”
“妖怪我也见过,但被这样严密关着的,肯定是什么大魔头。诸兄,你敢不敢去瞧瞧?”
诸右心里一万个拒绝,摇头,“我不去,我得抓紧时间练习。师兄闭关快结束了,到时候出来看我一点长进都没有,定又要责骂了。”
“你什么时候怕过我大哥啊,你怕他就不会跟着他学了。我跟你说啊,我一个人可不敢去,你必须陪我不可!”
“钟游子,你不能强人所难,我就是不去!”
“喂,游子你走慢点,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是你们钟氏吗?”
钟游子手执火把,诸右紧贴着他,两人在一个黑漆漆的地洞里越走越远,前方的黑洞似乎没有尽头,随时可以将两人吸在这无尽的黑暗里。
诸右有些后悔了,“游子,要不我们回去吧。”
“回什么回,都走到一半了。”钟游子嘴硬,其实心里也是颤颤巍巍的,但他一向死爱面子,若是这时打退堂鼓,诸右日后还不得笑话死他!于是他舔了舔嘴唇道,“跟你说啊,永远不要后悔,大不了,我再加十回。”
诸右是个吃货,虽然对自己的厨艺颇有自信,但做得多了,外面的美食也更吸引他。他最爱吃醉仙楼的醉鸭,吃了一次便念念不忘,做那道菜的厨子是个傲娇奇葩的,做菜全凭自个心情,诸右去了数次也没吃到,偏偏这个钟游子和那个厨子关系好。所以这一次被说服的理由,就是钟游子带他去十次醉仙楼,哦不,现在是二十次了。
有了美食的诱惑,诸右壮了胆子,背也挺直了些,刚要迈大步,钟游子却猛然停了,轻嘘了一声,他立马又往后缩了缩。
“好像到了。”
“那要不,你进去看,我在外面等你就行了。”
“诸兄有点出息行不行,来到钟氏,就是要见到各式各样的妖怪,才没算白来。这里面的妖怪肯定不一般,见过之后,够你回万灵城吹牛皮了。”
“那,那这要怎么进去啊。”
面前被下了封印,功力不深厚者,绝对解不开。这个整日吊儿郎当的钟游子,他不太信得过。
“这还不简单。”钟游子挽起袖子像是要大干一场,却回过头对诸右道,“我不得不说啊,诸兄,有时候,血缘十分之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