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在酒楼的二楼坐下,若夜向来不怕生人,直勾勾的盯着对面的两人看。
宇文瑄皱眉道,“这孩子是······”
“哦,我朋友的孩子。”合欢道,“不过殿下怎么会出来,看花灯吗?”
太子妃道,“是我让殿下陪我的,他一向不喜欢这种节日。合欢,刚刚你和那小贩在争执什么?”
“哦,他卖的药材掺假,我就说了几句。”
宇文瑄:“就知道你定会管闲事,这孩子也是。你朋友呢,怎么让你一个人带?”
若夜见宇文瑄说话生硬,不由得往合欢怀里缩了缩,合欢道,“这有什么,我喜欢小孩就带她出来玩喽。”
沉玉道,“这孩子的确可爱······咳咳咳咳······”
话未完便偏头咳嗽起来,合欢忙起身关了旁边的窗户,“怪我怪我,忘了太子妃的身子不能吹风,还选了这个位置。”
宇文瑄轻轻抚着她的肩,皱眉道,“今夜本就不该出来,走吧,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殿下,你陪合欢妹妹吧,我自个回去就行了。”
宇文瑄朝合欢看一眼,她摇摇头,“不了不了,殿下还是陪沉玉姐姐一起吧。”
“可是······”
合欢抱了抱一旁的若夜,“你瞧,殿下在这里,若夜吓得连话都不敢说了,还是走吧。”
宇文瑄顿了顿道,“明日,你来给沉玉把脉诊治。”
“好。”
两人走后,他们的菜也刚好上来了,若夜一看见吃的东西,什么害怕也抛在脑后,吃得满嘴是油的时候抬头,见合欢还有些发愣,含糊不清的问道,“合欢姐姐怎么了?”
合欢摸摸她的小脑袋,露出一丝苦笑,“没什么,姐姐不太饿。”
回去的路上,陆怀景也恢复了,自此一谈,倒感觉与卫泽娴之间更亲近了些,虽然没有了那么朦胧的情愫。
卫泽娴也是同样,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之后,倒觉得陆怀景有几分可爱之处。
陆怀景道,“这么一看,你与合欢,的确有很像的地方,怪不得她这么喜欢你。”
“奴婢与小姐,怎会有相似之处?”
“有的。就像这一次,你无需把话说得这么清楚,你该知道,若是我娶你,你的人生将会大不相同。要是你糊涂些,不在意我心底到底还有谁,不是可以获得更多吗?”
“也或许,是奴婢根本没这个勇气,与世子在一起,的确会令人艳羡,但未来会有多少艰难险阻,光想想就知道。所以奴婢,根本就是害怕冒这个险吧。”
“你很聪明,知道自己要得是什么,也不愿意让自己受委屈。但是,”他突然顿住,“往往聪明的女子,都会活得很辛苦。”
半月后,合欢照常给太子妃把脉,按理说身体应该逐渐恢复,脉象更加稳定才是,可这几日就急转直下,连气色都大不如前。
大概是为着她父亲的事,李相被人参奏贪污受贿,又加上有毒害太子妃身体嫌疑,被革职抄家,在狱中等候发落。
前面贪污的事合欢不清楚,但毒害太子妃一事,听说是那位游医自个揭露出来的,这是不要命了,还是一直以来良心发现了?
没等合欢想太多,太子妃声音轻轻道,“合欢,真是辛苦你了,日日都来,可惜我这身体还是不争气。”
“沉玉姐姐现在最重要的,是放宽心才是,心情郁结,对您正在恢复的身体,有害无益啊。”
一旁的铭儿道,“宁大夫,我家主子最近饮食也不佳,经常没有胃口吃饭。奴婢也劝了她好多次,为那些蛇蝎小人难过,根本不值!”
“铭儿。”太子妃皱眉道,“不要再乱说了。”
合欢宽慰道,“沉玉姐姐,铭儿说得没错,那些人是自作自受。他们如此对你,你难道对他们就没有怨恨吗?”
“我恨过,特别是父亲,因他在母亲去世前曾对她发誓,要好好照顾我。可后来呢,他被那妇人蒙蔽了双眼,这样狠心对他的亲生骨肉,我恨,他应当随我母亲一起离开。可是,可是他落了今天这样的境遇,我心底却丝毫高兴不起来,我们李家被抄家,沉瑶她们也不知去向,那毕竟是我长大的地方,毕竟是我的母家,可是我却一点忙也帮不上······”
“主子,那些都是他们自找的!他们对你这么狠心,就连老天爷也看不下去了,要惩罚他们!这些都是和您没有关系的,以后,您就再也不用受他们控制了!”
合欢道,“沉玉姐姐,请恕合欢多言几句,姐姐心善本无错,可也应该看对象是谁。若是毒蛇,只会危害到自身。如今李相的结局,皆是他被自己的欲望所害,姐姐实在无需可怜他们。”
“合欢,你也这么认为?终究,还是我性子太软弱了些。”
“合欢只知道,姐姐既然请我来做姐姐的大夫,我要对您的身体负责,那您也有义务,配合我的治疗才可以。若是姐姐一直这样萎靡不振下去,那合欢实在没有办法,只能请姐姐另请高明了。”
铭儿叫道,“宁大夫,您也要抛弃我家主子吗?”
合欢道,“病人要是无心康复,医者做再多,也是无用的。”
好一会儿,沉玉才平复了情绪,她用帕子擦擦眼泪,努力扬起微笑,“好,我听大夫的。”
合欢经过亭子时,遇到了随影,他道,“殿下请宁大夫过去一趟。”
“好。不过随影,你手怎么了?”
看他左手背上一条长长的口子,他轻松道,“这点伤都是家常便饭,我都习惯了。”
“小伤也不能轻视。”合欢把药箱放在亭中的桌上,示意他坐下,“之前我遇到一个病人,因为一点脚伤不在意,后来感染化脓,一条腿都废了。”
“这么吓人,不过属下这真的没什么,宁大夫,咱们还是快点过去吧,殿下等着您呢。”
“哎呀我很快就会弄好的,让他多等一会,没事。”
合欢一边给他上药一边道,“你啊,不要不在乎自己的身体。你不把它们当回事,他们自然也不会给你效劳,哪一天要是集体罢工,看你怎么办?”
随影“噗嗤”笑出声来,倒是很少见他这块木头笑。
合欢给他包扎,“嘿,你还不信我,跟你说,其他的我不懂。但要想身体健康,你还是得听我的。行了,好了。”
“多谢宁大夫。”
“客气什么,咱们过去吧。”
“殿下。”
宇文瑄看了一眼随影的左手,拉着合欢坐下,“太子妃的情况怎样?”
合欢叹气,“情绪低沉,身体也难以康复。殿下,您有时间的话,多去宽慰一下太子妃吧。”
宇文瑄奇怪的看她一眼,突然转移话题道,“好,不说她了。合欢,上次花灯节,我见你带来的那个女孩,是你府上侍女的孩子吗?”
“是,怎么了?”合欢奇怪。
“那个侍女,与睿儿的传闻,是真的吗?”
“殿下怎会问起这个?”
“你先回答我。”
合欢想了想,“殿下,这是他们自己的事,我不能随便说的。”
“那你告诉我,睿儿对那女子是否认真?”
合欢迟疑的点点头,忽而抓住宇文瑄的袖子,“殿下,你不会要拆散他们吧。”
宇文瑄的脸上浮起微笑,“怎么会?这该是他父母要操心的事。”
“那殿下为何对此事这么关心?”
“合欢,我说实话,你先别怪我。”宇文瑄认真道,“我知晓你与睿儿一同长大,情谊非凡,我甚至还担心过你们,所以一旦他身边出现什么女人,我自然多留意些。一方面是我的私心,一方面,你待人毫无提防之心,我担心有人利用你的善意,所以出现在你身边人的底细,我都要查清楚。”
合欢心里自然是不愉快的,就算知道宇文瑄是好意,可被人监视,她无法接受这种行为,“殿下······”
“你生我气?”
“当然,殿下如此做,明着说是担心我的安全,为我着想,可归根结底,还是殿下不信任我,是你的疑心作祟罢了。殿下,我很安全,从小到大我一直是这么过来的。”
“可那是你没遇见我之前,与我接近的人,等同于和我一起站在了悬崖上。我不能时时刻刻护在你身边,至少让我安心一些。”
这也是了,宁合欢突然想到,以前她不过是平凡的一介女医,治病救人,谁会想要加害于她?但现在不一样了,宇文瑄的身份万众瞩目,也是危险万分。她靠近他,也等于把自己也置于他那危险的世界,宇文瑄如此做法,倒也是情有可原。
见她脸色和缓了些,宇文瑄立马道,“那我保证,日后除了你的安全,绝不怀疑你的任何事,你身边的任何人。你做什么,我也不会过问,除非你自己告诉我。好吗?”
合欢点点头。
“这就好了。”他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
一会儿,随影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拧着眉,对合欢道,“我还有一事要你帮忙。”
“怎会伤得如此之重?”
合欢看到床上躺着的女子一身素衣,血迹斑斑,而她一番查看之后,发现重伤在后背,无数条鞭痕,抽的皮肉模糊,惨不忍睹。
“在牢里受了一番严刑拷打,好不容易救出来,刚刚才醒。合欢,替我保住她的命。”
合欢翻着自己的药箱,“外伤药只够今日用,明日我多带些过来。我写个药方给你们,她喝了药,只要今晚能挺过来,就可以保住命。”
宇文瑄的眉头紧锁,低声嘱咐道,“合欢,此事要保密。”
“我知道。”
他最后朝那床边看一眼,抬脚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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