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枫在东次间里坐了好一会儿,就想亲眼看到玲珑让人往宫里递牌子,但玲珑又是逗狗又是品她那几盆难看得要死的仙人掌,可就是没有吩咐人去递牌子。
你不是口口声声要替我安排进宫的事吗?怎么连表面功夫也不做了?
这时,小厨房的蔡嬷嬷进来,身后带着两个小丫头,手里捧着剔红海棠花开托盘,托盘上是兰草白砂锅。
“王妃,这冰糖雪梨炖川贝从早上煲到现在,给您盛一碗吧。”
昨晚在木樨堂睡的是暖炕,他们回来的晚,暖炕一早就烧得热烘烘的,颜栩虽然让小顺子把炕火熄了,可余温尚在,早上起来玲珑的嗓子就不太舒服。
看到蔡嬷嬷端了糖水进来,她便笑道:“我嗓子还真是有点疼,你这糖水煮得真是时候。”
蔡嬷嬷先前在大户人家做事十几年,做好卖乖的事情自是懂得,当下便赔笑道:“王妃这次可猜错了。”
玲珑愕然:“怎么了?”
“我这老婆子整日守着炉灶,脑袋都快要煮成面糊糊了,哪能想到给您大早上煮糖水啊”,她这样一说,从玲珑到屋里的丫鬟们全都忍不住笑出来,蔡嬷嬷见效果达到,便接着道,“是王爷在天还没亮时就打发了顺公公亲自过来,让老婆子给您煮点清咽润肺的,还特别叮嘱了别弄得像药汤子似的让您喝不下,老婆子一寻思,一准儿是外面冷屋里热,王妃您的嗓子不舒服了,就是这冰糖雪梨最合适了,再加上川贝,既不苦又好喝。”
听说是王爷吩咐的,玲珑的脸上飞起红霞,天没亮时颜栩好像是起身了,她以为他去净房,翻个身继续睡,回来时他亲她,她还有点烦,烦他不让她好好睡觉。却不知道他是去吩咐小顺子去小厨房了。想到这里,玲珑的脸上飞起红霞,忽然就很盼着他早点从宫里回来。
她昨夜宿在木樨堂,虽说他们是夫妻,可妇道人家住到上院,难免会让人想入非非。她便岔开话题,对喜儿道:“给三夫人也盛一碗,润润嗓子。”
得知这竟是王爷吩咐煮给金玲珑的,又想起金玲珑是从中路回来的,陈嫔心里就像是打翻了五味瓶。
她去过中路的木樨堂,那里虽是王爷的书房,可也有大炕,她曾经站在炕边上给王爷侍疾。
金玲珑要有多不检点,放着后宅不住,昨夜跑到木樨堂,红袖添香之后又拉着王爷在书房里春宵一度。
玲珑瞥她一眼,见她眼里像是要喷出火来,便假装没有看到。
喜儿给陈枫端了糖水,陈枫没接,起身给玲珑施礼:“妾身出来久了,这胃又疼了,喝不得糖水,就不劳烦喜儿姑娘了,只是往宫里递牌子的事,还望王妃姐姐替我惦记着,若是您这里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绿荫轩了。”
玲珑微笑着端了茶,陈枫施礼退出去。
待她走了,玲珑就对蔡嬷嬷道:“你多煲一锅,下午时让人给栖云馆送过去,骆夫子年岁大了,十七爷和楠哥儿还没换牙,全都少放点冰糖,不要太甜了。”
栖云馆在中路的东北角,虽然偏僻,却清静雅致,西席骆寿眉原是住在东路的一处跨院,给颜栩授课是到木樨堂,但如今教导蒙童,眼下在那里上课的是小十七和楠哥儿,以后府里的皇孙们也要到那里上课,再加上各自的伴读,地方既要清静也要宽敞。颜栩便把中路的栖云馆给他坐馆之用。
蔡嬷嬷领了吩咐,兴冲冲从东次间出来,正碰上海棠手下的小丫头丽水,丽水见了她便道:“海棠姐姐前儿还夸您做的牛皮糖好吃呢,您有空时再做些。”
蔡嬷嬷眉开眼笑,把个装着话梅瓜子的荷包塞给丽水:“姑娘放心,嬷嬷就算再忙,姑娘们爱吃的物件都记着呢,海棠姑娘和杏雨姑娘都是在江苏长大,最爱吃牛皮糖松子糖,喜儿姑娘和白露姑娘爱吃窝丝糖和话梅干,浣翠姑娘不挑嘴,丽水姑娘您就爱嗑瓜籽。”
丽水听了就笑嘻嘻地说:“嬷嬷好记性,对了,海棠姐姐说了,如今咱们园子里多了位美景姑娘,让您一碗水端平。”
蔡嬷嬷的笑脸微敛,郑重点头:“劳烦姑娘转告海棠姑娘,嬷嬷心里记着呢。”
海棠是王妃身边的一等大丫鬟,素来沉稳。要牛皮糖只是借口,让丽水给她带话才是真的,且,这十有八|九就是王妃的意思。
蔡嬷嬷比王妃进府要早,又怎会不知美景是侍寝的,自从美景来了,园子里的丫鬟婆子们都在窃窃私语,显然,王妃是不想让人说三道四。王妃身边的都是她的陪嫁丫鬟,在府里的下人中就是高高在上的,又都是年轻小姑娘,像这种事,还是要出动有点年纪的嬷嬷。
蔡嬷嬷出手,没过多久,这些闲言碎语果然就少了,再有其他院子的人过来打听,也都是一问三不知。
待到陈枫走了,玲珑这才对杏雨道:“你到前面找你哥,让他跑一趟,给我递牌子去,就说陈夫人要进宫探望娘家姑母。”
杏雨答应着,却撇撇嘴,刚才陈枫坐在这里不走,就是想亲眼看着王妃让人去递牌子,倒像是使唤人一样。好在王妃硬是装糊涂,看她走了,这才去递牌子。
焰大奶奶那样的人,怎么有个这样的妹子。也不知王妃是怎么想的,若是她啊,像陈枫这样不懂事的,随便就能找个差错,让她从绿荫轩里搬出来,随便找个小院子去禁足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禁足她三百天,看她以后还敢不敢没有尊卑。
玲珑和杏雨从小一起长大,杏雨眼中浮现的不屑她当然能看出来,心想杏雨哪里都好,就是急燥了些,真要是像她想得,简单粗暴地处罚了陈枫,王爷即使装聋作哑,心里也会觉得她强势吧。现在刚成亲,他可能还不会太在意,等到这新鲜劲没了,就会有一大堆说辞来指责她。
绿荫轩里的这两个,越是当花一样摆在那里只看不用,男人心里越是会觉得亏欠,有了亏欠也就有了怜惜。
她想作死,就继续作,作到后来,男人没了耐性,接下来会怎样,那就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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