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栀:“你怎么没接爷爷电话。”
他说:“没听到。”
“爷爷,他没听到。”路栀回电话那边,“他现在在安城,是有什么事吗?那我让他赶紧回去吧,也不知道他来做什么的。”
傅诚:“你也在安城吗?”
“是的,我来出差。”
“出完了吗?”
“……差不多了。”
“那你也回来吧,总在外面住着也不舒服,你们一起回来,他过去应该有私人飞机的,你回来也方便。”傅诚说,“或者你如果还忙的话,就过几天再让他过去接你。”
“不用了,太麻烦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
傅诚的语气毋庸置疑。
路栀想了想:“那我跟他……一起回去吧。”
“行行行,你要是忙也没事儿啊,到时候让他去接你也一样的。”傅诚说,“他要是不愿意去你告诉我,我去揍他。”
路栀笑笑,说不会。
电话挂断后,她起床洗漱,洗完脸后他还是原姿态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除了目光偶尔上下翻阅,和昨晚别无二致。
路栀深深呼吸。
回去的车上,二人依旧一言不发,这是风景极好的一处田间小路,两侧都植满了正在花期的向日葵,远远望去灿色一片,阳光也养人地正好,落在车内,耀目一片。
这么好的天气,他们却在冷战。
……不过也可能是她单方面的冷战吧。
她把脑袋搁上玻璃窗。
回到苏城,天气也没有明显的变化,夏季的尾声少了些燥,车先在荔湖别苑的祖宅停下。
“我去说两句,”他道,“让宗叔先送你回家。”
*
书房门刚推开,书案边的傅诚重重一拍桌子,气得眉毛横飞。
“臭小子!我的电话都敢不接!”
他淡淡:“真没听到。”
“那你在干嘛?”
“发呆。”
“……”
少见他这么魂不守舍的样子,傅诚哼一声,也看出他状态不好,只以为是最近的收购案累的。
“我都跟你说了不要改工作安排,现在知道忙了吧?”
他不置可否,从手边随手敲了支烟,点起来,却没抽。
只夹着,垂眼看它安静地燃烧。
他对尼古丁并不成瘾,正如他这人,一向极有规划,克制、自控力强,鲜少放纵。
傅诚觉得稀奇:“好久没见你点烟,你在家也抽?”
“不抽。”
他说:“她娇生惯养的,哪闻得了二手烟。”
傅诚越品越不对:“我就能?!”
“我在家也闻您的。”
“……”
烟在指尖变换角度,横夹在大拇指和食指指腹间,傅言商就那么看着,没有要吸的意思,半晌道。
“前年冬天,我在剧院门口碰着个小姑娘,那场音乐会只剩两张票,我买走了,她没得看,后来车开进停车场,我改了主意,回到门口的时候,她已经没在了。”
没想到他忽然开口说这个,傅诚反应了会儿,这才想起:“我有听井池那小子说过,说你跟剧院提了一嘴,后面每个月这个乐队演出,你都往对面咖啡厅送门票。我以为他胡说的。”
“还真有?”
傅言商平静阐述:“我后来见她第二面,您猜在哪儿。”
“酒店她和别人的婚礼?”
他摇了摇头。
“第二次见她,是在我爷爷手机上,他正跳过自己单身的长孙,给一事无成的老五挑老婆。”
“……”
“路栀,我第二次见她,是在您口中得知她要跟别人结婚。”
大概过去一分钟。
傅诚猛然坐直:“等等,你去年冬天遇到的那个是小栀?!”
“您这反射弧挺牛。”
有什么正在初步地冒出苗头。
“你等会儿,我理一下,”傅诚抬手,“去年冬天,正好是井池买了亭台路那个剧院,对吧?”
傅诚:“你偶然路过,打算去支持一下,但是只剩两张票,这时候小栀出现了,你把仅剩的两张票买光了,她就没得看。结果车子开出去之后,你想了想,又回去找她,但她没在了?”
“嗯,我走之前最后一眼,后视镜里,她进了对面的宠物咖啡厅。”
“你去叫她一起看啊!不是买了两张票吗?!再不济你让井池给你开后门啊!!”傅诚痛彻心扉,他这宝贝孙子,二十七年了,凡心就动过这一次,“你去找啊!!你为什么没找?!”
“我去买了杯咖啡,”他道,“但她已经不在了。”
像大海捞针,不知道她和那间咖啡厅究竟是什么关系,背后的老板或是……单纯的顾客?但已经别无他法,只好和井池讲,只要那个乐队来演,就给咖啡厅送张门票,尽管他自己也知道这举动无异于刻舟求剑。
如果座位有人上座,第一时间通知他。
可惜第一排正中央那两个位置,总是长久缺席。
偶尔他去,右侧也始终空缺。
他在那瞬间意识到,有时候人的机会只有一次,就那唯一的一次,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这样说的话,那——”
傅诚脑子一转:“当时,我以死相逼让你娶她的时候,你就已经喜欢上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