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去年毕业后被分派到这里,就几乎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技工按照评级完成任务后允许外调。但耿小杰也没什么地方可去的,于是便悠闲地和一群大兵们生活在一处,除他之外,其余技术人员都十分厌烦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巴不得赶紧回去与家人团聚。
耿小杰反而不太想走,因为他第一眼看见那名特种兵的时候,就觉得有种莫名的心悸。
而后经过他的打听,得知那人名叫陆飞虎,是格斗队的教官。
陆飞虎平时不苟言笑,无论是新兵还是老兵都十分害怕他。他和耿小杰一样也是调来的,进军区比耿小杰早,军衔是少校,手下带着五百多名兵员。
传说他是格斗队的魔鬼教官,从华南地区一个非常有名的特种部队调过来的。
陆飞虎肤色略呈古铜色,皮肤很好,今年二十八岁,两道剑眉锋芒毕露,双瞳深邃带着一股武人的威严。从不笑,也从不与手下的兵开玩笑,独自住宿,独自吃饭,训练时新兵一不留神就会被打得满地找牙。
耿小杰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名魔鬼教官令他十分在意,他的一举一动都像星辰般闪亮,可惜这里没有女生,在他打篮球耍帅的时候没有人为他尖叫喝彩。大兵们的心里只有崇拜和敬畏,一切都理所当然。
篮球打完,兵们撤了。
耿小杰目送陆飞虎到小卖部处买了瓶水,他只穿一条军裤,满是汗水的迷彩短衫脱下搭在肩上,赤着健美的上身,军靴踩过路上时留下湿润的脚印。
夕阳渐渐下山,留下一抹黯淡的紫红色光芒,耿小杰几番想起身把手边的那瓶饮料给他,却又无论如何站不起来。
最后陆飞虎沿着林荫道离开,耿小杰只得垂头丧气回自己的宿舍去。
耿小杰自己也长得很英俊,双眼尤其漂亮,然而皮肤白皙,体格虽不算弱,却和长期艰苦训练的兵们没得比,穿着土黄色的技工服,戴着顶帽子,无论如何都与军人的“英气”搭不上边。
他回到宿舍里,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回忆念书时的恋爱,曾经喜欢过好几个男生,都鼓不起勇气表白,同性恋的倾向根本不敢说出来。大学时喜欢的室友是体育系踢足球的,那男生简直是万众瞩目,参加校队时每一次射门都能引起无数女孩的尖叫与鼓掌。
那人把耿小杰当成好哥们,泡妞,吃饭都带着他当灯泡,耿小杰只得把所有的感情压在心里,度过了漫长的四年学业后,室友都走了,大家各分东西。
耿小杰叹了口气。
片刻后他忽然爬起来,朝着宿舍对面看,十余米外的对面楼是格斗部队的集训楼,四楼最左边的单独宿舍——陆飞虎的房间还亮着灯。
耿小杰在书桌前远远看了一会,点了根烟,摊开图纸完成工房长交付的任务,时不时望向对面楼。那灯一直亮着。
夜十点,所有楼准时熄灯,耿小杰还趴在桌子上看,对面亮起一点飘忽的火光,是陆飞虎倚在窗前抽烟。
银河浩瀚,繁星漫天,对面陆飞虎关上窗去睡觉,秋季的凉意渗了进来,耿小杰才心思复杂地收起图纸,上床去睡觉。
2、第二章 ...
翌日中午。
耿小杰在工房把图纸倒模出来,心不在焉地调试了枪械,摘下测量眼镜,工房长过来道:“耿小杰,你的任务还需要多久?”
耿小杰道:“可能……按照进度还需要几天吧。”
工房长是名老博士姓胡,吩咐道:“尽量快点,最好赶工出来。”
耿小杰:“我怕赶工出错。”
胡博士:“过几天上头有人来听报告,你必须尽快了,最近没在状态,年轻人是不是又伤春悲秋了啊。”
耿小杰马上自嘲地笑道:“没有没有。”
胡博士道:“想谈恋爱呢,就努力工作,争取早点外调回去。”
耿小杰哭笑不得道:“好吧。”
胡博士走了,耿小杰嘴角带着无奈的笑容,把图纸再次铺开,用游标卡尺重新测量零件。
不知不觉过了近一小时,胡博士吃了午饭又回来了,说:“先去吃饭嘛,也不急在这一时,你还是很努力的——”
耿小杰:“……”
“谢谢老师。”耿小杰把东西收好,意识到已经一点了,说:“我这就去吃。”
耿小杰买了瓶水前往食堂,技工和士兵的食堂是混在一起的,中午大部分新兵都在睡午觉,篮球场上曝晒着十分灼热。
耿小杰进了食堂打饭,没多少吃的了,食堂里还有吊扇,很凉快。
他打了点吃的,食堂里还有寥寥几名军官在聊天或看报纸,耿小杰在一张空桌子后坐下,赫然发现,斜对面就是陆飞虎。
耿小杰心里咯噔一响,他也会来食堂吃饭?少校级别的不是都有食堂开小灶,勤务兵端过去的么?
陆飞虎聚精会神地看报纸,手边摆着一份饭。
耿小杰端起勺子,目光仍驻留在陆飞虎英俊的脸上。
“看什么?”陆飞虎抬头道。
耿小杰险些拿不住勺子,心里紧张至极。
“教官好。”耿小杰忙笑道。
“你好。”陆飞虎的表情一向十分冷漠:“工房的?不用喊我教官。”
耿小杰点了点头,笑了笑。
陆飞虎开始继续看报纸,耿小杰不敢再偷看他了,心里扑通扑通地跳,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脑子里全是方才那惊鸿一瞥的陆飞虎面容。
他很想再抬头看看陆飞虎的侧脸,眼神中带着眷恋,却无论如何不敢抬头。
饭快吃完了,耿小杰开始胡思乱想,收拾饭盒的时候,要不要过去给他打个招呼?说句什么?是“教官我吃完了,先走了”还是“教官,再见”?
算了吧,他根本不认识我。
耿小杰不着边际地脑补,思想像只脱缰的马,正打算收拾饭盒时,陆飞虎收了报纸起身,随口道:“我走了,再见。”
“再……再见!教官。”耿小杰马上抬头。
他甚至没看清陆飞虎,陆飞虎就走了。
耿小杰又坐了一会儿,以免出去再与他碰面,最后心里七上八下,收拾了东西起身,离开食堂。
一整个下午的工作中他都没在状态,晚上回宿舍后,耿小杰用铅笔在白纸上涂涂画画,画了张陆飞虎的侧脸速写,又把它揉了,展开。
对面楼的灯还亮着,耿小杰深呼吸一口气,开始赶工画图。
一连好几天,耿小杰都正午1点后才去食堂吃饭,陆飞虎居然次次都在那里。每次都吃完了坐着看报纸。
耿小杰去了只打个招呼,陆飞虎从最开始的冷漠转变为头也不抬的“嗯”意思是知道了。
那一夜10点熄灯,耿小杰的图还没画完,胡博士下了最后通牒,明天必须交图。
这个时候他已经完全沉浸在工作里了,突如其来的手感令他暂时忘记了单恋,满脑子全是力学公式与推力,后座力。
灯一灭,对面楼睡觉哨吹响,耿小杰登时悲痛地抓狂大叫。
“啊——”
还好,有办法,耿小杰把笔记本电脑打开,屏幕亮度调到最高,当台灯用,勉强照亮了工作台一小块地方,继续写写算算。
烟灰缸里积了一大堆烟头,耿小杰毛躁地揉了揉头发,电脑的屏幕缓慢黯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