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
过
白发老道发现对方不是看人,也不是看脸,更不是专注天赋修为,浏览得飞快,次数多了,明显神子的视线聚焦的地方有个共同点,好像是在看
你在看什么?金天机头也没抬地道,收起你无礼的视线,这就是我不愿与你为伍的原因之一。
白发老道思绪被打断。
紧接着,金天机一顿:等会。
白发老道发现对方的视线聚焦到人的面容上了。
画面中那人是他随便挑的,正好处在岩浆之地与森林边界处。
看穿着打扮并非古教弟子,一身缁衣,就站在树梢上,极目远眺,衣袂翩飞,许久并没有行动的迹象,也不知在等待些什么。
金天机弯腰去看,柔顺长发滑落肩头,敞开的衣襟处,锁骨精致,皮肤白皙胜雪。
这个人他喃喃道。
怎么?这老道总会被神子的动作吸引注意力,他早已超脱红尘之外,只剩下对虚无仙境的追求,按理说对人已经没有了世俗的欲望,但神子的吸引力远胜于人,竟让他把持不住自己的思绪,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
挺耐看的。
金天机说完,抬头一看,见那老道指缝有血迹。
确实挺耐看的。白发老道捂着鼻子,仰头看天,丢脸丢大了,这简直不成体统,这不合常理,他德行有缺,不,这因祸得福知道了他心性还不够脱俗,他还有上升空间。
之后,白发老道不敢直视他,老老实实地专注选人。
一幅画面多人,全部看完,九成九都在森林间,只有少部分陷在岩浆地带。
金天机兴趣缺缺:这叫天骄?
这还不叫天骄,您若想找跟您一个层次的存在,那普天之下恐怕只有一个人有可能。
金天机陷入长久的沉默之中。
闭嘴吧。他不想这么快听到那个人的名字。
白发老道原本还想说如果您有兴趣,他可以帮忙去请,可其实他比较想推荐自己,说:这些小辈年少无知,或许目不识珠,事实上,真正懂得欣赏您的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不用老朽说,想必您也
再看看那小子。金天机道。
谁?白发老道心里咯噔。
耐看的那个。
此刻,那缁衣青年赤着玉足,脚尖点地,笔直立在岩浆地边沿。
白发老道轻咦一声,想看他身上的防御法器藏在哪里了,不然以他的修为应该立不住才对。
金天机盯着画面里的青年看,良久不发一语。
白发老道莫名觉得如果不打扰他,他能这样一直看上半天,道:您觉得这小子有特异之处?
还是那句:挺耐看的。
金天机想了许久,摸着下巴,说:跟其他人不一样,眼睛里好像有东西,藏了不少心事,他身上有种非一般隐士世家弟子的气质。不像是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那个周一水,还是叫一澜的小辈,眼睛里也藏了心事,也没见您另眼相看。
金天机眉头未张,接着又道:但我不喜欢世家,繁文缛节过多,规矩过密,人不像人。
白发老道松了口气,又很快苦了脸,这不就等于拒绝了几乎所有来人。
始终跟他保持距离,好像碰他一下都嫌弃的金天机,可算抬手往他肩上一拍,顺手便拿走了那个画面。
白发老道整个眼睛都热了,这又是怎么做到的!?
世间有此法门可以拿走别人神识范围内实化在眼前的虚构画面吗,就靠刚才拍他那下?可他已是巅峰极境,竟然半点警觉也没有。
那青年的身形静止在画面之中,金天机就靠着门,微微低头,看向画面里的人,俊美至极的面上愁云惨淡,好像在挣扎些什么。
白发老道看他如见神灵,顿觉机不可失,道:神子大人,老朽有个不情之请。
那就不请。
额
白发老道换了个说法,毕恭毕敬地道:神子大人,可愿收老夫为徒?
第4章 初遇 草率了
不愿,因为并不想对你负责。金天机嫌弃。
但收我为徒,对您有莫大好处!白发老道坦白道:不瞒您说,老朽乃是一方古教之祖,您若收我为徒,整个古教都在您麾下,您不就一步成为古教之祖的师尊,省去诸多麻烦了么?
金天机冷笑道:这不就是变相让我为你教效忠?我若收了你这么个拖油瓶徒弟,还要照顾你全教千千万万小拖油瓶,你说是我得了好处,还是是你全教千千万万小拖油瓶,得了我这个阁下修炼几辈子都望尘莫及的存在这天大的好处?
是,是我唐突了。白发老道脸疼,兀自垂首,很是无奈。
那他明白了,也平衡了,但凡古教,神子大概都是不愿意去的,这并不是针对他。
世家也是一样。
他真该早点问问,早知道就不自作聪明各种介绍哪些弟子是古教之人,反倒让那些优秀的小辈失去了自身原有的魅力。
白发老道不死心地道:神子难道一直待在山上吗?我可以随您去天下您想去的地方,这普天之下少有我没去过之地。
哦,所有地方你都去过了,你与我同行,你都见过我没有,你觉得我还有心情看风景吗?
白发老道无言以对,照这么说,所有他这个层次的存在,对方都没兴趣,他们引以为傲的阅历,在对方眼里,不值一提。
那您希望是什么样的人相伴左右,涉世未深的寒门贵子?他们到不了这里,其实不太能理解,您为什么非需要人不可。
为什么需要人,这话问得有意思。金天机像人一样,用上了觉得对方很可笑的口吻,以避免再被问如此敏感的问题。
人为什么要成亲,为什么要生孩子,一个人挺好,为什么要交朋友,开宗立教收弟子,甚至拜师,我也不太理解你为什么能把你不理解这几个字说得如此频繁,是无知给你的底气吗?
白发老道连忙摆手道:我错了,我不该问,我自己想。
万一想到是因为他不是人了金天机道:很多问题往往没有答案,你所能找的就只是你一厢情愿的相信罢了。因为我想,只要想,就去做,想和做本就是一回事。
但事实上想和做之间隔着天堑鸿沟,神子却是心随念动,念到功成,这是怎样的境界,他这辈子有可能达到吗?
白发老道开宗做祖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这么安分老实过,也很久没有这般激动了:实在是,听君一席话,胜修百年功。老朽受教了,哪怕您不收我为徒,还请神子大人愿意让老朽侍奉左右!
你也不怕麻烦我,我是听君一席话,浪费一刻钟。
白发老道很不要脸地心想这也没办法,为了他自己,他只能麻烦别人,只要有机会更进一步,那他就算被讨嫌又如何,被困十年,真让他就这么错过神子这么一位天生神圣,那他岂不白倒了这么久的霉。
金天机觉得有他不多,没他也行,因为他不是人,没有魂力和神识,查看不了视线之外的画面,吩咐道:赶紧找修为低的,再在修为低的人中找相对普通。
白发老道照做,暗想他最担心的还是发生了。
是存在一种解不了的逻辑闭环,恰能满足神子大人的所有苛刻条件。
修为低却能和修为高的一道闯过这么多险地,没有助力却能和世家倾力相助之人一道来到这个终点,不能说他们没本事,起初真没想过还能是这样的人物,早知道叫人尽挑修为低的往这儿来。
现在后悔也晚了。
白发老道神识外放笼罩全部来人,很快便筛选出了修为最低的那一些。
总共才五人,能闯过重重险地抵达这里的低修为之人屈指可数,陆形云赫然在列。
阴魂不散啊这是,白发老道也没辙了。
金天机的目光挪到这人面上,再度陷入长久的沉默。
白发老道:
这人就算再耐看,可也没有耐看到这种程度吧,您有这兴致,对着镜子看自己不是更实在吗。
您若实在看好,那就他吧。
白发老道想开了,无论古教、世家、大教都不行,那谁也别想讨到好,而他比其他古教老祖强在他抢占了先机,提前知道了有哪一方势力要崛起。
此子争气,那他帮一把,如果此子不争气,那他厚颜无耻跟着神子,将来有大把的时间从长计议,也有机会抽时间把他看好的小辈请出山门自立门户。
也许能在不远的将来,此子后继无力,神子失去兴致,自己的人顺利捡漏也说不定。
未来还很长。
是时,金天机拂袖,挥散那光影画面,郁郁寡欢道:然而世家弟子修为这般,却也不算出众,罢了,平凡点好,我想给剩下的三人指条路,就看谁与我更有缘吧。
他不想去古教,不想跟世家打交道,只想去烟火气重的地方,跟没那么聪明的人打交道,这样对方就更难发现他不是人。
白发老道突然有点慌,竟这么不喜世家,那他将来挑选自立门户的后辈,看来还是从孤儿中选。
**
老实爬山上行的大教弟子也陆陆续续到了这最后一处险地,他们身上都有防御法器,毫不犹豫地往上飞驰。
会被岩浆险地的滚烫挡住去路,在半山腰打转的人,其实寥寥无几。
陆形云作为这寥寥无几的人之一,知道急不来,也就没急过。
到了这里,他很清楚就两条道,其一,积攒修炼资源修炼突破,但比他修为高的人都在上面打转,可想而知就算快速突破了,顶多成为打转之人之一,而且着急突破导致的根基不稳,会影响以后。
其二便是积攒修炼资源,静观其变。
他上不去,也只能从下面观望这处最后的险地,发现处处暗藏凶险,有些看似坚实的地面,一脚上去脆壳一般,猩红岩浆就在地穴中,稍有不慎掉下去,就会被滚烫岩浆吞没成渣。
而地下岩浆虽然可怖,却依旧有熠熠生辉的碧绿光芒,如同宝珠般璀璨,散着醉人甜香。
这种独特地形下生长的灵药,年份不长却也很难得。
因此,也有古教弟子找不到路,顺便采摘起灵药来,试图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暗藏玄机。
陆形云垂首绕着半山腰慢行,对灵药的光辉视而不见。
倒不是不想摘,主要是到不了那个地方,到了也下不去,不如就当路边花香,闻着清香心情舒畅。
就在他慢悠悠地绕着走到第三圈的时候,发现先前有一处烧焦的尸体的地方附近,又多了一道新的尸体。
是个矮小的男子,手指上戴着一枚银色戒指,表面光滑没有纹路,看上去很是普通。
但没道理防御盔甲陆续融化了,那普通戒指却还完好无损地戴在烤干了的手上。
陆形云抬手,灵力外放,拘来新鲜枝叶,卷动枯枝烂叶往上,调动火焰,将那具新尸体就地火化。
银戒顺势滚落而下,陆形云弯腰将之捡起。
空间纹路在内侧,是内藏空间的纳戒无疑,他半点惊诧都没有,轻轻擦拭一番,便将这枚纳戒放入怀中。
魂力一扫,里头空间不大,一边堆放着些衣物,灵石,典籍卷轴,都不多,另一边则堆积着各种野外生存的杂物。
但贵重的一般不是里头的东西,而是纳戒本身。
他在学院修行的时候,哪怕是世家弟子也不是人人都有纳戒,谁手上能有一枚一立方大小的纳戒,那都是稀罕物件了。
而这个里头,竟有百来个立方,算是他跟队友们一道捡到的装备中内藏空间最大的。
这一路,比起险地本身所蕴藏的天材地宝,其实真正昂贵的是修士随身携带的那些。
那他群身为古教弟子却深谙节俭之道的奇葩队友们,甚至还说,闯荡秘境的好处,去人多的地方凑热闹的十大好处之一,只要够细心,地缝里都能捡到珍珠!
想到周一溪、齐怀玉他们,陆形云不由露出笑容。
对方修为与我不相上下,却能在更高的地方死去,莫非有路不成?
陆形云习惯性不放过一丝细节,抱着万一的想法,还真让他在那两具尸骨底下,发现了一点相对冰凉,弯弯曲曲仅有一指粗细的窄缝。
那条窄缝往下延伸,走势古怪,甚至偶尔不连贯,居然恰好在他有限的神识感知范围之内。
陆形云在学院的时候,专门练过姿体控制,能精确调动身上每一寸,哪怕不动用灵力,他都能在保持脚尖与地面最小接触面积,无需张开双臂,就能保持身体的绝对平衡。
行动过程中,哪怕有狂风吹拂,他都能调动身体每一寸肌肉敏锐感觉到风与风的间隙,以最小的力道去融入,达到圆融的效果。
他能不动用灵力在迎面刮来的狂风中,保持身体前行且毫不费力,哪怕身体在外人看来飘忽不定,脚下也不会有丝毫的摇晃不稳,是实打实练到这种地步的,一般人没这个耐心。
所以在这等自身精微控制,根基十足扎实的前提下,修炼灵力,再调动灵力,每一丝都温顺无比。
脚尖温度不至于使脚面被灼伤,但滚烫的气浪毫无定型,四面八方到处都是,陆形云集中精神力,将心神融入到之所以会造就这一道不热缝隙的原理,与滚烫劲风相互撞击,不同风向互斥的狭缝中,保持身体的平稳前行且不被吞噬。
陆形云只顾沿着这条路径往前,专注着抵消热浪侵袭,险地景象在他眼中大变了模样。
那相互撞击的劲风之中,就像劈开的海水,走过之后,后面合拢,只能往前无法掉头。
非极致的专注,与内心的静如止水,难以凭借这等修为,走这条道。
他眼里似有滚烫的火焰在跳跃,面皮像被红光映照,通透如血玉,热汗才刚滑落到嘴角就被蒸干。
沿着窄细无规则的瞬时小缝往前走,路径蜿蜒向里,不多时,舒服的空气盈满肺腑,周身空气明显变凉,陆形云加快脚步,不知何时猩红地面没有了,云雾浓重渐渐消散,眼前豁然开朗。
一片醉人的绿意无端映入眼帘。
清风卷起阵阵青草香,钻入鼻尖。
陆形云站在了一块绿草如茵的地方,回首身后同样是一片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