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的确不是仙子,我只是一个女鬼!
王衙内踉跄着后退几步,大哭道:“某不信,某绝对不行。”
“仙子,你定是被这个贼道人胁迫了,是不?这个贼道人威胁你,是不?”
柳清妍摇了摇头,摇去了脸上的两行清泪:“我何曾对你说过,自己是九天仙子。一切,不过是你妄加猜测而已!”
“先前我早就说过,你我绝不应该相见,绝对绝对不应该相见。这样一见之后,你必后悔,我必后悔。可惜我终究一时心软,还是与你相见。”
“衙内,你我相会,不过是一场梦,而今梦已醒,你,请回吧!”
王衙内呆呆地看着她,大哭:“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竟会这样,为什么啊!”
见他哭得肝肠寸断,柳清妍不忍心,别转过身,不敢看他。
小道士叹道:“衙内,不过一场梦而已。回去后大醉三天,大睡三天,这事便过去了。”
王衙内指着他,怒道:“都是你,这一切都是你搞得鬼。”
“便是梦又如何?如此美梦,某便是活在梦中一生一世、三生三世,那也是会美死,那也是会醉死。你为何要让某从梦中醒来,你为何要让某面对这残酷的真相。你说,你安的是什么心,你安的是什么心啊!”
小道士苦笑:“我不过是为了她好,也为了你好。”
“人鬼相恋,便如冰火相恋。冰贪恋火的热情,火贪恋冰的清凉。它俩远远地在一起,彼此相看,还会相安无事。可既然相恋,它俩定会慢慢地靠近。可靠得近了,火便会融化冰,冰便会熄灭火。到了最后,不过是火灭了,冰没了!”
“衙内,你出身即贵,人又多才,这世上有无数大好的女子,都愿意倾心于你。难道你真的要在这段人鬼恋情中,耗尽此生吗?”
王衙内叫道:“胡说,某视她如仙子,对她敬畏十分,某岂敢对她别有用心?某怎敢与她相恋?”
小道士摇头:“你不过是自欺欺人!男女相吸天经地义,年轻男人和年轻女人之间,可能会是纯粹的知己吗?”
这话直如当头棒喝,惊得王衙内呆立当场。
小道士喝道:“你若真当她是仙子,你若只当她是诗友,那你现在离开她,又有何难?怎会这般如此难舍难分,如此撕心裂肺!”
“衙内,你身陷孽情中,还不自知。若不醒来,悔之晚矣!”
王衙内蓦地哈哈大笑,他大笑道:“不错,某不过是自欺欺人,某一直是在自欺欺人!”
“不错,春梦虽好,却是伤人!既然是梦,梦到最畅快时,便该醒来。若是执迷不悟,到后面,美梦就会成为噩梦!!”
“不错,人鬼相恋,便如冰火相恋。等靠近了,火便会融化冰,冰便会熄灭火。到最后不过是火灭了,冰没了!”
“不错,男女相吸,天经地义。某对她已是情根深种,只是自己不自知,只是自己自惭形秽,不敢承认!”
“不错,你说的都对,你说的全部都对。可是,可是你为什么要跟某说这些,你为什么就不能让某将这美梦继续做下去!”
“你叫醒某,你以为某会感激你吗?不,某宁愿在美梦中醉死,也不愿在清醒中痛苦!而你,坏了某的美梦,毁了某所有的一切!”
“贼道人,某恨你,纵是做鬼,某也不会放过你!”
说完,王衙内啊地一声大叫,竟跑到大石边,头朝下一头栽去。
石下怪石嶙峋,这一栽下去,岂有命在!
小道士这一惊,直吓得手脚冰冷。他有心相救,可哪来得及?
危急时刻,柳清妍蓦地转身,身后鬼索飞出。在王衙内的脑袋正要撞上怪石之际,险险地将他拉了起来。
站在大石下,王衙内痴痴地看着柳清妍,哭道:“你为何要救某,你为何不让某去死?”
柳清妍看着他,哽咽道:“你可是家中的独子!父母俱在,你身为独子,又无后人,却一心想寻死。为人子者,岂能如此不孝!”
这话一说,王衙内身子剧震。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呆呆地说道:“原来某便是想死,也不得自由!”
“哈哈,原来人生竟能如此凄苦!”
“哈哈,苦也,苦也!”
大哭着,王衙内摇摇晃晃地离去。去得远了,凄迷的月光下,还隐隐传来他的叫声:“苦也,苦也!”
柳清妍跪在巨石边上,泪如雨下!
她轻声吟道:空持罗带,回首恨依依!呵呵,不过是,回首恨依依。
她仰首问天:“苍天,请您告诉我,为什么这世间的深情,到了最后只余了大恨!苍天,你答我!”
见她如此,小道士心中怜惜,劝道:“清妍,不过是梦而已,梦醒了,你也该走了。”
他不开口还好,这一说,柳清妍身上浓浓的哀怨忽然消失不见,然后夜色中,多了一些冷洌。
我去啊,不会吧!小道士心中哀叹。他哪敢迟疑,急急持灵符在手,然后取出鬼珠,立即凝神呼唤。
柔儿从鬼珠中飘了出来,一见到柳清妍,正要大叫“姐姐”,忽然止住,迟疑不定地看着柳清妍。想来是注意到,自己的姐姐大不对劲。
柳清妍起身,直直地看着小道士,冷冷说道:“张天一,我要你多管闲事,我要你多事!”
话音刚落,四根鬼索电射而至,这出手竟毫不留情。
好在小道士早有准备,手中灵符飞出,鬼索一阵乱颤,软软垂地。
柳清妍厉啸一声,手化鬼爪,一个瞬闪,便出现在小道士左侧。正要鬼爪递出,柔儿却闪身挡在小道士身前,凄声叫道:“姐姐!”
柳清妍犹豫了下,恨恨一跺脚,收起了鬼索,转身就要离去。
柔儿急急拉住她:“姐姐,你去哪?”
柳清妍怒道:“随便去哪,只要远离这个混蛋。”
柔儿哭了:“好好的,你俩怎地就打起来了?”
小道士苦笑:“柔儿啊,这哪是打起来,明明是她在打我,好不?”
柔儿说道:“是哦,清妍姐姐,你为什么要打道士哥哥?”
柳清妍霍地转身,怒道:“张天一,谁叫你多管闲事。”
小道士叫屈:“柔儿,你道士哥哥是个多管闲事的人吗?”
“清妍啊,我只是觉得,既然叫你一声‘姐姐’,你我之间便是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眼看着你这姐姐往火坑里跳,我哪能不赶紧拉你一把?”
柳清妍怒道:“你哪只眼看到我往火坑里跳了?”
小道士答道:“两只眼。”
“清妍,阴阳相隔,人鬼之间,本就应各行其事,互不相干。更何况是人鬼相恋?”
“人鬼相恋,有悖天道,有违天理,为天地所不容。这就是一个显而易见的大火坑,你自己心知肚明,何必嘴硬!”
柳清妍冷哼道:“我和他之间,不过是因琴相会,是诗友,是雅会,哪有你想得这般龌蹉。”
小道士叹道:“好个诗友,好个雅会。当真相大白时,一个当即就要轻生,一个对亲人痛下杀手。哎,这清白,好生清白。”
柳清妍理屈,蛮横地说道:“我和他便是相恋,又怎么了,碍了你什么事?要你在这多事。”
小道士柔声说道:“清妍,你已受过一次情伤,已心死过一次。我视你为亲人,自是不忍心看你再受一次情伤,再心死一次。你若伤心,柔儿也会伤心,我也不会高兴。”
柔儿点头:“是哦,清妍姐姐,奴奴不能见你伤心的。”
柳清妍狠狠瞪了柔儿一眼:“你现在是生魂,也近似于鬼。就准你和他相恋,我便不行,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柔儿一想:“对哦,道士哥哥,你我即能相恋,姐姐为何就不能?”
小道士答道:“当然不能!”
“男女相知相恋,情动之时,定会想着水*融。就比如你我,不也经常恩爱缠绵?”
“你我能恩爱,那是因为柔儿你学了仙术,借助神交术,你我神魂相交。是神魂相交,你的鬼身和我的人身,可没有直接交合。”
“可清妍她会神交术吗?不会。所以她和衙内之间,必是鬼身和人身相交,那叫鬼交!”
“鬼交对人来说,极损阳气,对鬼来说,也损阴气。若没有奇术相助,人和鬼都大亏。尤其是男人,亏损的极是厉害!”
“更不用说,清妍你已修炼至阴神,阴气已修炼的极精极纯。而那衙内嘞,不过是一普通人。别说上等道法,便是武功,他都没练过分毫。清妍你若和他相交,呵呵,只需一次,他必阳亏。只需两次,他必重病。只需三次,他必垂死。最多四次,他定一命归西。”
“清妍,你若和他继续相恋,你不是在爱他,是在害他啊!”
柳清妍冷笑道:“张天一,你以为人人都如你那般下流,整日的就想着那事。我和他相聚以来,发乎情,止乎礼,彼此连头发丝都没碰过。这样,如何对他有害?”
柔儿一想:“是哦!人鬼相恋是可以的,只要人鬼不相交就行了。”
小道士嗤之以鼻:“可以个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