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士的银笑,戛然而止。
他捂着鼻子后退,伸手一看时,惨叫道:“啊,啊,出血了,出血了,你个刁蛮女。”
朱小娘子得意洋洋地吹了吹那粉嫩嫩的小拳头,晒道:“敢调戏姑奶奶我,丑道士,你还真真是,色胆包了天。”
捂着鼻子坐在一旁,生了一会儿闷气,小道士按捺不住,问:“喂,我说小娘子,你能知道贫道是在调戏你,这就说明,你身边必有人精通道术。”
“你即是天生的阴阳眼,又天生对阴气极为敏感,身边还有如此明师在,你这般好的修道条件,简直是得天独厚。便是比贫道,似乎还要好上几分。”
“既然如此,你不好好修你的道术,却去学什么武功?这分明就是,暴殄天物!”
朱小娘子说道:“同样的问题,我爹当年也曾问过我。他说,以我的天赋本事,再有他的悉心教导。最多二十年后,姑奶奶我必成天下第一道术高人。”
“记得那时,我问爹爹,这天下间,是人多还是鬼多?”
“我爹爹说,自然是人多。阳世间鬼物虽不少,但有神有识的鬼,却实在稀罕。”
“我再问,那天下间,是恶人多还是恶鬼多?”
“我爹爹叹道,自然是恶人多。人心可是这世上最最复杂的东西,人要是做起恶来,根本没有下限,也没有极限。”
“我最后问,若学了道术,遇到了恶鬼,我自然可用道术灭了它。可这世上,人比鬼多,恶人更比恶鬼多。要是遇到了恶人,我只会道术不会武功,那该怎么办?”
“我爹爹说,你身边自会有人保护,便是这世间最恶的人,爹爹也敢自信,定然伤不到我女儿的一根毫毛。”
“我摇头说,我不喜欢有人跟在自己身边,那样太受约束。我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自己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所以我决定,我不学道术,我要习武!”
“我爹爹叹道,以你的天赋,若习道术,定可成天下第一道术高人。可若是习武,你最多不过是一流高手。你有这般得天独厚的天赋不用,着实是暴殄天物。你真的决定,要弃道而从武?”
“我断然说道,是,我要习武。鬼又少,还无形无质,欺负起来太没意思。人极多,又各种各样,欺负起来才有成就。”
“见我决心已定,我爹爹长叹了一声,于是答应。”
这番话,朱小娘子说得是得意洋洋,小道士听得是怒气填膺。
上天厚爱,于无穷无尽的人中间,将如此惊人的天赋,集中在她一人身上。可她倒好,却生生地给浪费掉了。
小道士发誓,若是能打得过,他说不定就会抽出长剑,一剑生生刺死她。
浪费可耻,你懂不?
还有她那爹爹,小屁孩不懂事,难道你也不懂事?还真就由着她的性子,顺着她的意这般乱来?心疼女儿也不是这么一个疼法啊!
真是,可恨至极!
看不得朱小娘子的得意模样,小道士冷冷说道:“哼,你就高兴吧你,活该哪天忽然冒出一只鬼,生生地吓死你。”
朱小娘子不屑地说道:“我去,不就是鬼吗?从小到大姑奶奶那是见的多了。”
“姑奶奶我可是用尺子量过吊死鬼的舌头,长一尺三寸到一尺六寸。姑奶奶我可是没事就把大头鬼的头拧下来当球踢,还不小心害得我家的二头,从此再也找不到他的头。这世间无论什么鬼,可吓不到你姑奶奶我。”
说到这,朱小娘子终于有些意兴阑珊:“正因为各种奇形怪状、恶形恶状的鬼见得多了,所以姑奶奶我平生最喜欢的就是好看的大活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只要好看便行。”
说着,她恨恨地瞪了小道士一眼:“像你这般生得比鬼还丑的,姑奶奶我再是讨厌不过。丑就是丑了,偏偏你还没自知之明,跑出来吓唬人。”
小道士,无语问苍天!这一刻,他真有种强烈的冲动,一把撕去自己脸上的伪装,用铁一般的事实告诉这个只会看脸的女人,道爷我,明明生得极好看!
可忍了又忍,小道士终于打落了牙齿往肚里吞。为了一时意气,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这实在是,为智者所不为。
强忍了这口恶气的小道士,再不理那让人生气的刁蛮女,自顾自地到一旁坐下。
这一等,便是好久,色鬼再没现身。
实在无聊的小道士终忍不住,再问道:“你那对桃木剑是一对上等法器,世间罕见。这剑,可是你爹爹送你的?”
“这个不是,是管家赵伯给我的。赵伯无儿无女,对我可好了。”
“当年赵伯花费了巨大的代价,从一伙人手中抢到了一截千年桃木心。将桃木心雕成此剑后,再精心蕴养了二十年,最后便成了我的及茾之礼。”
好吧,赵伯,又是一个不懂事的人!
将这等法器,交给一个不通道术的人,别说不能发挥其威力,就说只靠法器本身的法力,能用得了几次?几次用完后,依这姑奶奶的心性,怕是一不开心之下,真的当柴给烧了。
看着小道士脸上掩饰不住的心疼,朱小娘子大是高兴,于是更卖力地刺激他:“这桃木剑不算什么,姑奶奶我那百宝箱里,大大小小的法器可有十几件嘞。有三件,品质更在这桃木剑之上。”
小道士怒道:“胡说,若有如此宝贝,你怎会不用?”
朱小娘子起身,轻盈无比地转了个身:“你看看,姑奶奶我身上就这点衣服,怎能藏得住东西?那些法器虽好,带着麻烦,姑奶奶我才不要。”
“我一人一马,有几柄剑和几枚镖,再加一些银两和一叠符,这样自由自在地行走江湖有多好。带那么多累赘做什么?”
好吧,这理由很好很强大,果真是她的风格。
再狠狠地受了番刺激,小道士立即闭上了嘴,可朱小娘子却是不肯放过他。从怀里掏出一叠符,送到他面前。
小道士一看,眼皮一跳,果然不出所料,一整叠的,竟全是灵符!
普通的符,对阴鬼几无效。能凭自身蕴含的法力,让几近阴神的色鬼感觉到一疼的符,自是灵符。
想想这几次杜小娘子洒铜钱似地乱洒灵符,小道士的心疼得一抽,抽得人一颤。若是换了自己出手,质地如此好的灵符,一符就可将色鬼重伤,三符便能让色鬼彻底魂飞魄散。哪会像朱小娘子一样,只会让色鬼“啊啊啊”地叫了几声。然后灵符就被阴气所污,成了废纸。
朱小娘子笑嘻嘻地说道:“这符可好了!普通小鬼两张符甩过去,管保烟飞灰灭。便是再厉害的鬼,打出去,也能让他痛得鬼叫。”
“再是一不小心,身上的银两花完了,这符还可以拿来卖钱。”
说着,朱小娘子捡起一张镇宅符,炫耀道:“这种符最好卖,值一两银子。那辟邪符差点,可换七钱银子。这驱鬼符就可惜了,不识货的人太多,最多换换五钱银子。”
小道士听得头一晕,我去,这可是灵符啊,你拿来换钱?
想当年道爷我刚下山时,用师父传下的一张灵符换了三锭金元宝,就这,还被天玄子教训了一顿。哪怕是现在,手中有神物永佑笔在,自己便能画得灵符,可身上再没钱,自己可没想过用灵符去卖钱。
实在不能忍啊!小道士怒道:“这等灵符,是用来换那阿堵之物的吗?”
朱小娘子听了,认真一想,然后点头说道:“嗯,是不止用来换银两。”
她兴冲冲地再摸出一张宁神符:“上次姑奶奶我嘴馋,用这符换了一个好大的糖人哦!”
她咂了咂嘴,强调道:“是可好吃的大糖人哦!”
小道士……
受不了了,真到极限了。小道士摇摇晃晃地起身,踉踉跄跄地走到一旁,躺下。
他发誓,从今往后,再不与这小娘子讨论类似话题。
自己找虐的事,做一次便行了,再多做两次,他非得借别人的口,生生地将自己给活活虐死!
天大黑。
守了大半夜,实在困了的小道士想休息下,可检查了下自己手中的符篆,他问:“小娘子,你那还有没辟邪符?我这数量不够,怕护不了周全。”
听他好不容易开口,却说得是这事,朱小娘子没好气地答道:“要那么小心干嘛?那色鬼本就胆小,今晚再被姑奶奶我狠狠地重伤了,就是打死他他也不敢现身。哼,你个没胆鬼。”
小道士想了想也是,便只随手布了四张辟邪符。
渐渐地,小道士睡去。
睡得正香时,无声无息中,异变悄然而生!
阴气弥漫的那片空地上,有几丝形如烟雾的黑气,悄悄地、慢慢地,向小道士和朱小娘子身上,如蛇般缠去。
小道士做了一个梦。
自学会睡仙大法后,他极少做梦。更别说,做这种梦。
便是在梦中,小道士也在疑惑:不应该啊!夫人才离去不过几日,自己就已经这般憋不住了,竟生生做起了,嗯,春梦!
是的,生平第一次,小道士做了个春梦。
这梦中,自然有柔儿,有许若雪,有笑西施,这等情理之中的人。
可是,不只如此。
这梦中,竟然还有,女道士、李三娘、柳清妍,这等出乎他意料的人。
还不只如此。
这梦中,最后还有一个小道士完全意想不到,甚至让他感到惊恐的人:朱小娘子!
朱小娘子!
我去啊!这等刁蛮的女人,我对她还有兴趣?我都没能看到她的脸啊。
难道只凭一对胸,这女人就已经征服了自己?不,不可能,道爷我哪可能这般下贱!
可不管情愿或不情意,小道士的这个梦都做的无比香艳。香艳的,完全出乎他的想象。
原来,那事竟可以和那么多美女,同时进行。
……
不过是场梦。春梦一场,醒后无痕。哦不,最多留下一些湿痕。
所以小道士便放开胸怀,放心大胆地享受起来。
只是这春梦,却为何如此真实?
真的,好真实啊!